第97章 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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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夫人敬她酒,让纪晏书有些失措,要端桌上的酒杯,却见杯中无酒。



    正要端酒壶倒酒时,李持安已倒了一杯递到她眼前。



    纪晏书趁势接过,起身回敬顾夫人,她帮北玄军,是拿了李持安报酬的。



    拿了钱办事,就不叫帮忙。



    高氏道:“敬纪娘子心存仁善,赠医施药。”



    纪晏书唇边挂着应对客人的假笑。



    顾夫人诚心诚意感谢,她完全笑不出来。



    她治顾夫人,完全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一点信心都没有。



    开药方时,心惊胆战的,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生怕开错一味药材,葬送顾夫人的命。



    “多谢顾夫人!”纪晏书敬后,忙将酒喝下,落座。



    顾夫人的称赞,她一句也不敢应承。



    因为她配不上!



    她即使心有那么一点点仁善,也是有目的的。



    设下画轴名录攻心,也只是想要卢守懃早点魂归地府。



    纪晏书持筷正要夹菜,李持安上的筷子夹了菜,放进她的碗中。



    她反应过来,正要开口时,韩晚浓、阿蕊瞪着眼睛看着她。



    顾副将忙着为夫人添菜,没注意到。



    似乎察觉到不妥,李持安忙收回停在半空的筷子。



    阿蕊疾眼快,忙拿筷子夹了一筷子菊苗煎放进娘子碗中。



    她知道娘子此刻很尴尬,娘子与李副使是半生不熟的假夫妻,韩娘子请她们吃饭也不提前明。



    要是李副使在,娘子绝不会来赴宴的。



    李副使夹的菊苗煎已经在碗里了,娘子总不能夹出去丢了吧,那不礼貌。



    阿蕊微笑着:“娘子,这是樊楼新出的菊苗煎。”



    “菊苗煎是采三月菊花嫩苗,汤瀹之后,用甘草水调山药粉,煎之以油而成的,颇受人推崇,娘子好口,可得尝尝。”



    纪晏书望了眼碗中底层的菊苗煎,那是李持安夹的。



    菜在碗中,她总不能夹出了丢了吧,她也干不出来。



    抬眼间撞见韩晚浓与顾副将互敬饮酒,或许李持安是想夹给韩晚浓的,错放她碗里了。



    夹入口中,纪晏书咀嚼几下,便吃了下去。



    菊苗汤瀹后,涩味淡了很多,裹了山药粉煎成,有点外酥里嫩,但算不上好吃。



    真君粥都比菊苗煎好吃,真不知道它是如何受人推崇,继而成为樊楼名菜的。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或许他们借菊自我标榜,爽然有楚畹之风吧。



    文人士大夫们总会借菊、莲、兰、梅、竹之物附庸风雅,彰显君子之行,朝廷重文,更是蔚然成风。



    樊楼比她会做生意!



    遇仙正店近两月的营生有下降的趋势,看来她得革新,与钱俱进。



    菊苗清肝明目,山药健脾补虚固肾,甘草和中益气补虚,她可以整道菊苗山药羹、菊苗山药糕作为养生菜推出。



    三杯两盏淡酒后,韩晚浓与阿蕊换了位置。



    她将心里的疑问道出:“纪姐姐,你是怎么想着请人画三川口作战图,让顾副将上呈官家的进呈官家后,你为何笃定官家会朝令夕改”



    



    纪姐姐提出这个主意时,眼睛里是充满自信的,



    在得知官家重新下诏处置卢守懃,她也是坦然自若,没有半分惊讶,似乎早就知道官家会改弦更张。



    韩晚浓的眼睛闪闪亮亮的,炽热欣赏的眼神让纪晏书由不得一惊。



    她觉得韩晚浓将她视作一个充满光环的神仙,让人顶礼膜拜,五体投地。



    自己水分如何,她自然十分清楚,她没有揣度看透君心的本事。一幅画,一份名录,就能让官家更改处置,她是不信的。



    纪晏书直声:“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官家的心若不肯更改,我们做再多也徒劳无功。”



    她做这些,只是站在一个老板的角度来推己及人。



    为她倾尽心力做工的工人因公殉职,她尚且会为他做好一切身后事。



    官家是百官的老板,刘将军这等为他守住延州城宁死不屈的员工,自然会触动官家的心。



    官家是仁君,必不会让他的臣子寒心九泉。



    酒尽饭饱,六人出了樊楼,相互辞别离去。



    纪晏书是叫了车赶来樊楼的,眼下只能和阿蕊付钱叫个便利的马车牛车回府。



    樊楼左近有不少拉客为生的车夫马夫,出份脚费,城外村都能给你送到。



    阿蕊道:“娘子,咱们回城西吧。”



    纪晏书颔首。



    这个时间不适合回纪家,她只怕没到家门口,父亲就出来训斥她夜间外出,不知规矩。



    父亲对家中儿女的管教,三从四德管得严苛,经济买卖等事放任宽松。



    纪晏书走下石阶,正要招呼载客的车夫,就听到身后李持安的声音。



    “纪娘子,你我顺路,一道吧。”



    纪晏书闻声侧首,果然见李持安牵青篷马车停在樊楼门口。



    樊楼灯烛晃耀,亮如白昼,映得李持安更加姿表瑰丽。



    怪不得宫女们总,公庭就列,容止可观者,李二郎也!



    这话得名副其实!



    看到孟娘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李持安的长相随他母亲。



    母子二人都是姿貌秀异那一挂的,只是李持安身上多了几分书卷气,少了其母那份英武之气。



    纪晏书微微欠身行礼,出言婉拒:“多谢李副使美意,只是我与阿蕊已唤了车,不便同行。”



    李持安轻笑,目光温和,“纪娘子客气了,既是顺路,同行又有何妨况且夜深人静,二位女子单独乘车,难免有豺狼当辙,让人心生担忧。”



    纪晏书闻言腹诽:城里百姓只拿你们皇城司当豺狼虎豹。



    阿蕊从李持安如穆清风的眼神看出,这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睛滴溜溜转,不知怎么做,只得望向纪晏书。



    韩晚浓很有眼力见地开口:“纪姐姐,恕我不能送你回家了。”



    马背上的她牵着马绳,对此深表歉意,“这个时辰,我再不快些回去,我爹可就不给我留门了。”



    抬作揖告辞,“回见啊,纪姐姐。”



    腿夹马腹,马蹄噔噔而去。



    韩娘子此举是故意为之,让阿蕊更加确定。



    她是要撮合李副使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