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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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持安的声音温和:“楼父与妻女悠然和乐度日,无人打扰,至于葛家夫妇,胡县令已将其罪恶上奏朝廷,朝廷也觉得他们是畏罪自杀。”



    纪晏书舒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多言。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静,只有马车行进的辘辘声,和街市传来的喧嚣。



    阿蕊闻言,知道娘子上沾上了鲜血,但她并不害怕,也不觉得娘子是罪大恶极的人。



    能让娘子动杀心的,定是穷凶极恶之徒。



    马车缓缓停下,已至城西宅子门口。



    纪晏书起身下车,向李持安行礼作别。



    转身未行步,便又转回来。



    “你知我犯律,仍放过我,我当你慷慨大义一回,若有一日你后悔今日之所为,你也可上言官府,擒我正法,我绝无怨言。”



    国有国法,违法必惩,她知道这个道理。



    李持安微微错愕。



    纪晏书真是个直来直去的女人!



    顾副将,他的娘子不是个简单之人。



    从这一个月所经历的事来看,纪晏书是个像迷雾一样的女子,能让人看得清却又看不透。



    目送纪晏书进了门,大门被阿蕊关上后,李持安才转身驱车离去。



    赶车的是李持安的贴身厮二雅,车内的李持安轻声吩咐,“今日听到的,不得泄露。”



    二公子带他亲如足,二雅自然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



    “是,二公子。”



    这几日韩娘子给他了好多关于纪娘子的事情,纪娘子是个仁善的人。



    观自家二公子的样子,怕是对纪娘子动了心。



    可看纪娘子的样子,他家二公子还比不上纪娘子想要的银钱香。



    二公子现在后悔了,想回追妻,得要吃一通好苦头。



    二雅不觉为二公子叹气,“自搬石头砸脚,何必当初呢。”



    李持安语声冰然,“罚钱一贯!”



    二雅忙认错:“二公子,人错了,真错了,您骂我打我都成,别罚钱呀,罚钱不是君子之行呀。”



    里面的声音毫不留情:“罚两贯!”



    二雅叫苦:“二公子”



    “五贯!”



    纪晏书在榻边整理铺盖,阿蕊将窗支起透风。



    阿蕊转身走到纪晏书身边停下,森然开口:“娘子,李副使咱们要不要”



    阿蕊的眼睛第一次生出杀意,让纪晏书颇为意外。



    她摇头道:“咱们的那些人,近不了李持安的身,去了也白送人头。”



    “要不让太妃娘娘帮忙?”



    纪晏书转眸看着真心为她着想的阿蕊,一口回绝:“姑母为了我已经犯了一次险,不可让她再犯险。”



    “那让人暗中盯着?”



    纪晏书脱了鞋袜,上榻盖被,若有所思道:“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李持安会捺不住春心鼓动,送上门来让她盯的。



    *



    陂春堂是纪晏书在纪家的闺房,听曾是母亲未嫁时住的地方。



    母亲最喜欢是屋内那扇水远山斜画屏。



    晨阳透过玉窗照进室内,将室内烘得明暖。



    和风暖日人悠闲,今日不去店铺酒肆忙碌,纪晏书便利用空余时间调制茶香。



    几案上置满各种香料,和研磨成粉末的茶粉。



    



    试了松罗茶,按比例调制好几款松罗茶香,味道总让她不满意。



    照着香方做香容易,自己摸索新香方难如登天。



    纪晏书想再试试龙井茶,但想到多次失败,此刻有些气馁。



    忽而抬头,从窗望去,只见外头是暖风迟日。



    陂春堂墙角一隅的杏花正开放,枝头花朵轻叠数重,似裁剪冰绡,花影妖娆。



    “暖日闲窗映碧纱,池春水浸晴霞。数树杏花争暄妍,堪似玉闺好年华。”



    调整好心绪,纪晏书取来早就备好的龙井茶粉末。



    忽听门外的动静,才抬眼,阿莲脚步已经到她眼前,



    “二娘子,”阿莲匆匆道,“宫里传唤,是太后要见您。”



    “太后要见我?”纪晏书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阿莲。



    “是,”阿莲重重点头,神色严谨,“太妃娘娘差人传的话。”



    闻言,纪晏书眉宇蹙然。



    因姑母的缘故,在宫里居住时,太后办宴集诏见过她几回,仅是见过几次面,不曾过几句话。



    太后此刻诏见她,必不寻常。



    纪晏书稳住心神,问阿莲:“太妃娘娘可有什么话交代传话的?”



    阿莲摇头:“没有。”



    姑母没有话交代,是不是意味着太后诏她入宫只是想话聊聊天?



    太后日理万,哪有空花功夫搭理她一个臣子之女,她是多蠢才能想到这个理由。



    太后之所为,让人猜不透,不猜也罢。



    纪晏书放下中的东西,起身离席,“帮我梳妆更衣。”



    太后居所,皇仪殿。



    纪晏书至皇仪殿后,王嬷嬷便出来接见,纪晏书依宫礼向王嬷嬷道了万福礼。



    王嬷嬷五十有余,圆润有福的大饼脸,给人和蔼可亲之感。



    王嬷嬷轻声道:“纪娘子,你且在偏阁候着,太后自会宣召你的。”



    “是,嬷嬷。”纪晏书应下。



    宫女领她与阿蕊到皇仪殿偏阁等候。



    偏阁靠近皇仪殿正堂,能听到正堂传来的响动。



    纪晏书此时无心理会这些响动,她眉宇微蹙,似有不安之意。



    心冒汗,不停踱步,怕太后要杀她,可又想不出哪里得罪柳太后和柳家人。



    阿蕊见状,便:“娘子,您要不歇歇?太晃眼了。”



    娘子来来回回,搅得她眼花,跟着紧张起来。



    纪晏书停下脚步坐于锦墩,可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皇仪殿正堂传过来的声音,让纪晏书一惊。



    “你教的好学生,个个伏阙上书,是把太平盛世比作天下大乱吗?”



    这是柳太后的声音。



    声音虽然不大,但俱是愠气,柳太后是在训斥大臣。



    “臣不敢”回答的声音带着颤声。



    是父亲纪知远的声音。



    太后在诏见父亲。



    纪晏书沉下心,侧耳细听。



    太后向来多是诏见要臣处理政事,父亲一个六品国子监司业,管的是教育,不涉及朝堂要事。



    太后诏见父亲,绝对不是要过问教育人才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