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杏林高手

A+A-

    一双大从窗外探来,就在云祉怔愣的功夫,药瓶到了裴行慎的上。



    药瓶是宽肚短颈的白瓷,釉白而淡青,寥寥几笔柳树勾勒飘扬。



    瓶底之下,清晰地刻着一个姓氏——顾。



    云祉眼睁睁地看着,裴行慎将药瓶转了一圈后,面无表情地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裴将军”



    “此药无用,稍后让苏大夫给你另配新药。”他看了过来,解释道:“苏大夫乃江湖名医,与家父乃故交,最擅长疑难杂症。”



    “可是”



    云祉还欲些什么,裴行慎淡淡地了声:“到了。”



    马车停下,前头的厮殷勤地跑来放脚蹬,本来还想搀扶她下车,余光却看到自家主子下马走来,顿时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面对裴将军伸来的大,云祉也愣住了。



    她抬头看去,男人神色平静,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无端地让人有种专注的错觉。



    她迟疑地把搭上去。



    下一刻,她的就被宽厚而略带薄茧的掌紧紧握住,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宛若灵光般击中她的脑海,尽管周遭喧闹嘈杂,她却仿佛重回了那日的藏书阁。



    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威迫感,似乎连男人身上气息也连通了起来。



    云祉大惊,只觉得下宛若烙铁一般烫得厉害,她连忙缩回,然而被对方紧紧禁锢着,难以动弹。



    “裴将军?”



    抬头才发现,裴行慎正在看她,黑眸中似是翻起了波涛,连剑眉都微微蹙起了细的弧度。



    “抱歉。”



    裴行慎恍然惊醒,连忙松开,却见她莹白如玉的背上已经多了一圈淡淡的红痕。



    他目光一暗。



    云祉若无其事地用宽袖遮掩住了,抬头一看,苏氏医馆的牌匾在夕阳下熠熠生辉,门前坐满了候诊的病人。



    厮似是看穿了她的顾虑,点头哈腰地在前头带路:“云姑娘,您这边走,咱们走侧门进去,苏大夫甚少坐诊,咱们直接去后边找他。”



    这厮的态度,似乎太过热情了。



    裴行慎看了云祉一眼,几步上前,在厮身上踹了一脚:“狗腿子。”



    “将军您教训的是。”



    厮立刻立正受训,腰板要多挺直就多挺直,但在面对云祉时,又立刻满脸堆笑,谄媚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直视。



    能随裴将军出行,这随从想必也非普通下人,这份殷勤劲也太过了。



    “不知这位哥如何称呼?”



    “张三。”



    “将军!我是有大名的,怎能像路人甲般随意称呼?”



    那随从有些不满,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容,对云祉道:“云姑娘,人名叫张元武,乃将军扈从,这些年来跟随将军南征北战,您若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人就是了。”



    “多嘴。”张元武又挨了一脚。



    张元武眼珠子一转,一脸懊恼:“是是是,人多嘴了。云姑娘若是好奇,尽管问将军,将军见多识广,知道的比我还多哩。”



    这主从相处,倒是有趣。



    



    坊间对裴将军多有传闻,今日一见,方之传闻不尽相符。



    兴许是她的目光惹来的误会,裴行慎犹豫了一会儿,道:“都是一些行军打仗的见闻,若是你感兴趣,日后再与你细。”



    日后



    云祉又想起了彼此的关系,心中百味杂陈,怔怔地回了神:“好。”



    三人一行畅通无阻地进了苏大夫家院子。



    苏大夫正在庭院中打瞌睡,被张元武叫醒后满脸起床气:“又是你子?你家将军余毒已解,还来做什么?”



    “苏大夫,这次并非将军求医,而是另有他人。”



    苏大夫这才看到裴行慎和云祉,这时云祉已经掀开了帷帽,他不由挑了挑眉头。



    “风疹?这点毛病也劳烦老夫,不治不治。”



    裴行慎拱了拱:“苏伯,云姑娘乃侄的未婚妻,常年被风疹所困,还请你出医治。”



    “未婚妻?你子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



    苏大夫立马从躺椅上起来,眼底全是好奇与探究。



    张元武连忙把圣上赐婚一事告知。



    苏大夫若有所思,冲云祉招招:“原来如此,女娃娃,你过来吧。”



    云祉落座,苏大夫把往她脉上一搭,本来漫不经心的神色越来越奇怪,视线时不时在云祉和裴行慎之间打量,十分怪异。



    许久,他高深莫测地了句:“云姑娘,你的风疹只是问题,三帖药即可。只是,你体内余毒未清啊。”



    “什么?云姑娘也中毒了?”



    张元武脱口而出,下意识看了自家将军一眼,发现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奇怪,目光灼灼,似是期待,又似是紧张,整个人崩得像一张满弓的弦。



    太奇怪了。



    他立马闭上嘴,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起来。



    云祉也震惊不已,苏大夫所的余毒,难道是当日中的媚药?



    她前世出身杏林世家,虽然没有继承家业,但耳濡目染之下,把脉问诊并不在话下。



    出事后她已经给自己诊过脉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现在



    云祉看了看裴将军,又看了看这位胡子花白、与她前世爷爷一般年纪的老人,种种想法浮于心头:“苏大夫,可否借一步话?”



    苏大夫捋了捋胡子,笑了笑,点头。



    走到庭院角落,云祉声问道:“苏大夫,我所中之毒,是否与裴将军一样?”



    苏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云姑娘,老夫从不泄露病人脉案,这是行规,我以为云姑娘很清楚的。”



    云祉心中一跳,差点控制不住脸上的震惊之色——难道苏大夫看出什么来了?



    是了,都怪这处庭院的布置太令人熟悉了。



    昔日爷爷家的院子也是这般,到处都充满了草药的痕迹,种植的、炮制的、晾晒的混杂着草药味清香的院子是这么熟悉,仿佛她从未离去,只要推开院门,就能看到摇着蒲扇的爷爷笑呵呵地冲她招:“丫头,回来了,快去洗吃饭。”



    她差点泪满长襟。



    最终,她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只是目光不可遏制地在那些熟悉的药材上停留、辨认,短暂地贪念着前世最珍贵的回忆。



    这点端倪,足以让人老成精的苏大夫发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