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生疑虑

A+A-

    谭怀柯走游廊回自己的院,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且慢!”



    她没搭理,继续往前走着。



    申屠灼快走几步追上来:“怎么,没听见我喊你吗”



    谭怀柯无辜道:“你喊我了吗喊我什么了”



    “我喊你”申屠灼顿了顿,哼笑道,“好好好,不就是想让我喊你阿嫂么,这便宜让你占了又如何。”



    “叔想多了。”谭怀柯,“我年岁比你,只是空有个长嫂身份罢了。”



    “别跟我扯这些,我就问你,皇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叔方才没有听到吗我了,是阿翁告诉我的,谭家因为这事被吞了好些银钱,要不也不会急着把我嫁进申屠府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突然在我阿母面前提起擢选皇商的事。”霎时间,申屠灼收敛了那种混不吝的神态,眸光中透出凌厉,“你面上装得乖觉老实,做出一副对我阿兄家产不争不抢的模样,却刻意提起此事,难道不是想让自己从中获利”



    “叔这话得有趣,我当然想从中获利。”谭怀柯直言道,“我一个守寡的新妇,从进门起就在受你们的冷眼,吃饭睡觉都要看人脸色,你们时时刻刻提防着我贪图家产,我若不为自己早做打算,难不成要等着被磋磨死吗”



    “”她语出惊人,申屠灼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起来还是叔你启发我的。”谭怀柯也不瞒他,“原本我只听过皇商一事,并未多想,直到那日你抱怨君姑和郎君怎么会选中谭家,我才隐约猜到些许关联。反正在青庐里枯坐守灵,闲着也是闲着,我便琢磨着如何利用这个契,让自己在这儿过得舒坦些。这么起来,还要多谢叔扮鬼吓唬我那一遭。”



    “行了,这事以后别再提了。”饶是他脸皮再厚,假扮兄长鬼魂吓唬新妇这种行径还是太过荒唐了。



    “那叔还有什么事吗”



    “总之我提醒你一句,新令还没有颁布,要如何擢选,能推举多少名额,这些都还没有确定。就算确定了,奉劝你们谭家也安分点,别伸得太长。”申屠灼补充道,“你自己想做点营生可以,别拖我们后腿就行。”



    “拖你们后腿如今的申屠家想要搭上皇商的人脉财权,很有胜算吗”谭怀柯睁着一双清澈天真的眼睛话,听不出是疑问还是嘲讽,“叔,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因为提防我,把好好的路走窄了。”



    -----------------



    目送谭怀柯走进偏院,申屠灼皱着眉头,始终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是她与牌位棺材成婚,在青庐中守灵多日却镇定自若



    是她仅凭只言片语就猜到了申屠家参与擢选皇商的野心



    还是她软硬兼施给自己谋得铺面田地,为了不看人脸色而想法子自力更生



    不,不对!



    申屠灼如梦方醒!



    这些都不对!



    谭怀柯,一个胡姬所出的孩子,被养在乡下宅院里的庶女,十几年来都没有被谭礼看重教养过,哪里来的如此胆识和心性



    她一天经商营生都没有做过,又有什么底气觉得自己可以依靠那两间濒临关张的铺面,赚钱养活自己



    甚至还想通过申屠家介入到擢选皇商一事中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此处,申屠灼决意重新盘查一下家里这位新妇的底细。



    -----------------



    寻了个好日子,申屠灼吃过午饭,带上阿硕和阿晖两个家仆,大摇大摆地去了谭家位于友林村的乡下老宅。



    出门的时候阿硕提醒:“二公子,今天不是跟池乐官约好了要去排演新乐府么”



    申屠灼把玩着腰间的玉珏吊坠,一副无所事事的纨绔模样:“不去了,一时想不出好词句,去了还得遭人耻笑。”



    他与郡守的侄子池樊宇很是聊得来,两人合伙搭了个乐府班子,闲着无事就搜集创作一些诗歌,再遣人奏乐舞蹈,排演节目,渐渐地竟闯出一番名堂来。郡中的高门大户若是有祭祀或设宴,都喜欢请他们的班子去演奏。



    士族子弟忙活这种营生,可是风雅之致,也可是不务正业,申屠老夫人对此虽然不悦,却也没管束着他。长子在军中卖命,靠着军功步步高升,她原先只盼着幼子安稳快活就是了,如今长子殁了,她也没指望幼子能挑起家里的担子,还是想自己先撑着。



    于是任凭府中如何翻腾剧变,申屠灼仍是个闲人。



    来到谭家老宅附近,申屠灼站在一个高坡上,倚着树望向宅院大门。这一望两炷香过去了,也不知在望什么。



    阿硕忍不住:“二公子,咱们真要进去叨扰人家么当初纳征的时候,女君特意遣人来问询过了,大公子那位新妇确实是在这里被养大的,这种事情总不会出错吧。”



    听闻二公子要调查寡嫂的身世底细,他始终觉得是多此一举了。



    申屠灼冷哼:“谭家居心不良,那谭礼一股子奸商习气,指不定在哪儿给我们挖个坑,还是谨慎为上。”



    阿硕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只道:“可咱们这么去查问人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回头谭家老爷知晓了,怕是要找女君告状去。”



    “谁我们名不正言不顺”



    “啊”



    “本该是归宁的日子,两家虽然免了这礼节,奈何阿嫂想家,我们来给她带些惯用的旧物回去总没有错吧”



    这么着,申屠灼抬脚走下坡子,敲响了这间老宅的门。



    -----------------



    开门的是个衣着朴素的老媪。



    方才申屠灼在高处注意到,这个老宅里的人很少,来来回回只有五个人,其中两个很年轻,瞧着笨笨脚的,三个特别老,走路都算不上利索。他们能干点杂活就不错了,哪可能把主家的女儿照顾妥帖。



    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誓要查个清楚才罢休。



    这里的门上还挂着喜庆的纁红绸缎,不像城中的谭家宅子,成亲第三日就恢复了原样,毕竟是不太体面的婚事,他们只想早早揭过,不愿徒惹邻里议论。许是谭礼没顾得上嘱咐乡下老宅,这边自然就按老规矩办了,预备新妇归宁后再去了装扮,然而因为缺人打理,不少绸布边缘都被拉扯坏了,反倒显得凌乱破旧。



    老媪茫然地看着申屠灼:“这位是”



    阿硕介绍道:“这是我们申屠府的二公子。”



    老媪慌张地接话:“啊,不知申屠公子来此有何事”



    观察着她的神色,申屠灼道:“今日本该新妇归宁,然而我阿兄身故,阿嫂要服丧三月,不便回来。但她念及有些旧物落在了老宅,托我来给她取回去。”



    “旧、旧物”



    “怎么,谭家总不会将我阿嫂的旧物都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