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

A+A-

    老妪



    她这话得迂回百转,言语之中带着几分轻浮的暧昧,听得连淮不由得蹙眉。



    那为首的汉子有些尴尬地陪笑道:“鹰姑娘笑了,他着叹了一口气,仿佛当真为此苦恼不已,“这两位是路上遇着的客人,也正是因着他们,运东西的车队才受了惊扰,翻了布”



    他越声音越,只因看见了鹰姑娘难看至极的脸色,她也许是听到了他的话以后才注意到这布匹的数量远少于夫人所要的。



    鹰姑娘长得原本奇异,偏黄的肤色,头发稀稀拉拉,鼻子出奇地长而尖勾,看上去倒真像是只秃鹰,不能是奇丑无比,只能世上倘若再多几个这样的人,恐怕就有许多人遭受不住,自瞎双目了。而此刻她面沉如土,两片嘴唇往下拉长,没有常人的红润反倒显出几分绛紫色,更显得阴森可恶,叫人瞧着倒抽凉气。



    这一下莫那为首的汉子,就连周边偶然路过的不相干之人也觉得背上一阵发寒,连骨头架都在打颤。



    鹰姑娘盯了一会儿他们,忽地转过目光又看向崔连二人,对上那双老鹰一般凶残傲慢的眼睛,崔莹向连淮身后悄悄退了一步,将她的视线隔开了。



    崔莹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拿架子施压,她只自己一个没忍住目光中透出的杀意太甚,打草惊蛇,吓坏了她。



    那老鹰姑娘见她如此,却只当她是怕了,不由得嘴角挂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又向那四个汉子道:“你们倒好。这些布毁了,到时候还不是要老娘陪你们受气受罚?夫人生气起来,你以为谁能逃得掉吗?”



    她的目光盯上那为首的,见他唯唯诺诺不敢话,心下便宽了一些,忽又变了一张脸对连崔二人道:“二位刚刚入谷就犯下如此大罪,倘若得不到夫人的原谅,恐怕此番拜访就要有来无回,将脑袋埋在这片山花之下了。”



    她这次话语气平静了许多,仿佛语重心长,在劝慰他们。



    然而她话中的狂傲却让连淮颇为惊疑,暗道也不知道这位谷主夫人当真有如此通天的本领,还是山谷中风气一贯如此,为何她讲话这般目中无人,狂傲自大。



    而崔莹早已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脑中已构想好日后这人的血管将从哪一根开始断了。



    连淮暂且按耐不动,佯装被她得有几分忧心,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依姑娘看如何?”



    那鹰姑娘原本凶神恶煞宛如阴鬼,但听得他声音如此温雅动听,又听他唤自己一声姑娘,不知为何,竟觉得脸上一红,心中荡漾,勉强道:“那要看二位公子的表现。”



    她的声音顿了一顿,才道:“我们夫人喜欢会讨女子欢心的英俊郎君,以二位的容貌,只需嘴上讨喜一些,举止可人一些,夫人一定喜欢极了,更不会追究这区区一车布料。”



    直到此刻,连淮算是明白了先前那些汉子所言的“二位可以放心,夫人不会为难你们的”是什么意思了。



    遥想那暧昧轻佻之意,连淮不由地怒从心头起,冷笑道:“惊扰车队我们自会赔偿,但若想用这法子折辱我们,倒尽可以试试看。”



    罢他右忽地拔剑而出,也没人见到他如何动作,却都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银光微闪,那剑又归入了他的剑鞘中,仿佛闻丝未动。



    就在众人呆愣惊疑的功夫中,鹰姑娘忽然发现她脚旁的泥地之上多了一个香囊。她的脸色骤然间变得苍白,惊叫了一声,声音尖锐惨烈,宛如秃鹰一般。



    “你”



    她睁大的眼睛看向连淮,然而目光中的轻贱暧昧之色早已变成了惊恐。



    那香囊是绑在她腰间的,而她刚才竟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连淮的剑什么时候到了她身上。



    他的动作当真快到了如此地步,就仿佛天地间的一缕清风,过处即散,只留下满地花落,这叫人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倘若他的剑瞄准的不是香囊上的红绳,而是鹰姑娘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



    连淮面若冰霜,冷声道:“我们是来客,不轻易与谷中人动,不过,姑娘身上挂着的催情香我们却是见不得的。”



    “倘若再给我见到一次,断的可就不是香囊绳了。”



    



    这番话得那鹰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惧又恨,还有一种不出的羞耻之意。



    她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转而警告她和夫人,倘若她们还存有那种念头,下一次迎接她们的,便是他腰间的佩剑了。



    她理当服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鹰姑娘却绝对不能落下了这个面子,否则她以后将要如何在这百花谷中立足。何况连淮当面破了她香囊里装着的是催情香,这事情大家虽然心知肚明,但被人出来就仿如她脸上被甩了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一般,这其中的羞辱让她恨不能当场杀了他。



    她于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一张扁平泛黄的脸拉得更长了,阴恻恻地道:“好大的口气。”



    罢,她忽然一纵身,如同野鹰扑物一般,自上而下以极快的速度朝连淮扑来。



    这一下身子动的极快,崔莹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是往哪个方向来的,就见到眼前被当头照过来一个红色的什么东西,看上去仿佛像是女子的亵衣!?



    崔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到自己身侧剑光微闪,那件亵衣被连淮当空劈成了两半。



    下一刻却见他剑尖微扬,那两片衣服又原路飞了回去,与什么东西撞上。只听啪的一声,地上同时落下了一个香囊。



    原来那鹰姑娘早已料到这一招不能奈何他们,扔衣服是虚,趁用香囊当做暗器飞掷过来暗算他们才是实。



    鹰姑娘眼见那件女子的贴/身内/衣竟然没能让连淮分神,心中暗骂一声,看他如此清正,没想到也是一个浪迹于烟花柳巷之间的,对着红尘玩意见怪不怪,果然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崔莹却在心中暗笑,想道:连公子对这女子的内衣神色自若,恐怕是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是什么罢。



    想来也是,他既未成亲又如此正人君子,哪里来的会认识这东西呢。



    鹰姑娘眼见不对,一咬牙从袖中拿出好些个香囊,连连掷出,分别往他身上要e而去。



    这些香囊飞在半路上就如有了眼睛一般,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仿佛结成了某个阵法,将连淮包裹在这眼花缭乱的天罗地之中。



    原本个头不的香囊在此刻成了杀人利器,个个夹带劲风,呼呼声响,来势迅疾,犹如电闪雷鸣。如此来一两个就已让人很难招架,更何况是十几个齐出,颇有万箭齐发之势态。



    这一功夫属实漂亮。崔莹瞧见了也不由赞叹一声,暗想也不知道她与许三杯对上是谁输谁赢。



    连淮却只是淡笑了一声,侧身挡在崔莹面前,右一扬,剑光微闪,也不知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间发生了什么就见到那些香囊都被打飞了出去,四散而逃,在空中直飞乱舞。



    崔莹心中忍不住惊骇,暗想到他自从与天山雪翁比试剑法,剑意精进,又经由古神医救治,内力比以往更胜一倍,武功和他们初见的时候已是云泥之别了。



    她那时尚且知道他哪里出招奇妙,而眼下竟然已分辨不清他每一招每一式的来去影踪。



    她心中不自觉地狂跳起来,不知道是喜是悲。



    怔在这时,只听得鹰姑娘“阿呦”惨叫了一声,原来竟是被反弹回来的香囊打中了身上的要害,瞬间便支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



    众人对这二人交时宛如翻天倒海般的一瞬看得直了眼,惊叹不已,眼见到鹰姑娘眨眼之间落败,心中对连淮的钦佩之情便到了巅峰。



    却在此时,连淮脸色微变,看也不看鹰姑娘是如何倒下的,提起轻功向左边一跃而去,足尖尚未落地,右已然持剑送出,银色的剑尖微颤将一个香囊当空击碎了。



    香囊里被晒得干黄的桂花在一瞬间纷纷扬扬飞了出来,宛如天女散花,金光灿灿地闪满了半片晴空,好看的让人屏息。



    芳香四溢,在金黄色的碎桂花瓣落下的时候,露出了一张满布皱纹的老婆婆的脸。



    原来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老妪。



    倘若刚才连淮不出相救,那带着内力的香囊就要砸中这身衫破旧的老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