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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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
脚步刚刚踏出房门,崔莹脸上那让人又失魂落魄又畏惧恐慌的浅笑就立刻消失了,神色从神秘轻漫变得平静镇定,仿佛有种不为万物所动的冷漠。
她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绕过男宠们所住的院子,从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偏门,走进了某个男宠的庭院。
一路走着,有的人拿她当空气,也有路旁的厮或丫鬟停下脚步向她颔首行礼,口中叫着琴姐,或有关系好些的问她两句。
“琴姐今日里不去服侍苏公子,怎么到了这里来?”
从这张脸的主人刚才表现出的武功,崔莹看得出她应当是有些头脸的人,因此见到有人与她搭话,也不觉得意外。
“是奉人之命来的。”崔莹成了装作疑惑不解的微微摇头,脑光里透出迷茫的神色,但她却什么也没有多。
那丫鬟看了不自觉的更加好奇,等了半场不见下一句,于是轻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琴姐姐还是一如往日的守口如瓶,怪不得能得到主子信任。”
崔莹又摇了摇头,假装不知道该如何话,只是轻笑一声低嘲道:“我性子闷罢了。”
听她如此,那丫鬟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琴姐笑了。姐姐这性子好的很,可是主子们最喜欢的。”她忽然凑近了道,“不知是哪位主子眼光如此好,瞧中了姐姐稍话呀。”
崔莹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是姐。”
那丫鬟原本还是笑着的,听到这三个字之后突然花容失色,本就丑陋的脸庞肌肉抽起显得更加渗人了。
她以为带话的应当是苏公子或是这院子中的另一位男夫人,这才控制不住好奇问了两句,没想到竟然
“是花姐?”她向来沉稳的声音里竟然有点失了分寸。
花原来这百花谷的谷主姓花。
崔莹心中暗暗有了计较,点了点头。
“是我多嘴多舌,姐姐可莫要在意,就当我没问过此事,也当我不知道,谢谢姐姐。”而那丫鬟这会儿怕得连琴姐都不叫了,连声称呼姐姐,完话她飞也似地跑了。
看来这花姐在谷中也不是什么仁厚的主。崔莹早有预料,因此分毫不觉得意外。
后来就没遇上什么人,她一路往里走,来到那邵公子院前。
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的丫鬟们也都陆续回房了,崔莹又往里面走了一阵,看到在梨花树下呆呆站着的人,她穿着普普通通的粗布衣裳,神情恍惚,时而意气风发,兴奋自得,时而又绷紧脸色,忐忑难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莹往她身边走去时,她甚至于都没有注意到她的靠近。
“紫。”
她的声音把那个丫鬟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见到琴姐的脸,不由得又是一问随即想到她的熟悉的事情,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怎么才过去了一个晚上,紫就不认得我的声音了?莫非竟然是我会错了意,你在等的是旁的人而不是我?”
崔莹笑着娓娓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危险和诱惑,让她全身紧绷了起来,似紧张又似兴奋。
“公子”她急喘了两口气道,强行压下狂跳不止的心,“奴婢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的,公子尽管吩咐。”
她眼见到崔莹已然扮作了琴姐的模样在这院里光明正大的横行来去,而无一人发现,心中对她的信赖和敬佩又高了一层。
再放下疑虑之后,她内心幽微之处的欲念就不自觉的升腾而起,甚至变得有些急不可待。
“客气了,你可是这谷里的千金大姐,怎能听我吩咐呢?”崔莹又是一笑。
紫烟听懂了他话中之意,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可是我真的现在就能够扮成花姐吗?不会被人发现?”
“你从在这百花谷中长大,与那花姐也相处已久了,她是个什么脾气动作,你难道学不来吗?”
“可是那真正的花姐又当如何呢,我们两个一起出现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崔莹向她摆了摆,打断她的话。
“你不必担心,这花姐恐怕这两天都不会出门,你尽管在这谷里逍遥自在,只要不迎面撞上夫人,都不会有事。”
“你偶尔扮一下花姐,又不是全天做戏,完成任务后立刻换回来,不怕被谁认出来。”
紫烟越听越觉得神奇,在听到他保证花姐不会出门时,顿时又惊又惧,暗自想到他连这个都能料到,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花姐的脾气最是古怪,就连她们也不怎么摸得透,更别提打保票她未来如何了。她越想心中对崔莹就越加了几分敬畏。
“那公子要我做什么?”
崔莹沉吟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知道这些男子里哪一个与花姐有染吗?”
这直白危险的话把紫烟吓了一跳,她哆嗦了一下嘴唇道:“这院的都是夫人的男夫人,这”
“莫非她就没有情郎?”崔莹微微蹙眉,这倒不像是那个人的女儿了。
“花姐长大之后就经常出门在外,很少回来,这次回来也是隔了两年之久呢,所以在谷中也没有特别相好的男子。不过她这次在谷中待的时间也久,都快半年了。”紫烟如实答道。
崔莹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了。
“那你讲讲你平日里与少公子相处的模样吧,一般在何时何地见面话。”
紫烟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咬着粉唇道:“奴婢是服侍邵公子的,所以每日里打交道的甚多。”
“我你们不规矩的时候,”崔莹没有耐心听她下去,直接问道,“可曾在房内?”
“”紫烟不出话来,隔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不,一般是在这院中隐蔽无人的树林下。”
“嗯。”崔莹微微点头,简洁地吩咐道,“这屋子里面不安全,不定哪处背后就藏着百窥镜,能被夫人看到,因此你往后乔装改扮或是与我见面话的时候,都切记要在室外。”
听到这里紫张大了嘴巴,又想起他上一句问的话,心中忽然怦怦直跳。原来是这样邵公子恐怕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但是他却从来不曾向她讲过。
分明她是那样爱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死,他却连这样要紧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
崔莹看到了她阴晴不定的神色,仿佛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心中暗自冷笑:这世上有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只喜欢惺惺作态,以此为乐,根本不必当真。
若论起才华容貌,谷主夫人不比她这个不识字的丑丫鬟好出百倍?又怎么会真心与她背着谷主夫人相爱呢?恐怕只把她当做个玩物罢了。
不过嘛,男人就是这样,心里喜欢漂亮的,却又受不了那恐怖的性格,于是再找个性格好就不漂亮的“将就”一下,偶尔调剂,两边的好处都让他占了。甚至于还要怨天尤人,自怜自艾,想着这世上怎么没有又美貌又脾气好的娘子对她死心塌地呢?
“你心中明白就好。”崔莹微笑着道,话中模棱两可,不明确的是哪一件事,由她自己如何理解。
紫烟的脸色苍白,但比之第一次相见时已有进步,不过片刻已然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公子的提点奴婢谨记在心。”
见她如此,崔莹微微颔首,眉目间流,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就晚了,我要你在天黑之前替我办这样一桩事。”
“我这里有一对蛊虫,名为尽君欢,若将这一对虫子分别种在男女体中,等到他们鱼水之欢的时候便可到达人生极乐,有催情媚骨之效。”
“我这还有几根蜡烛,几个熏香,不过放在包袱里留在昨晚的客房了,并未带在身上,还得烦请你去拿一下。你拿到东西后也都陆续分给他们,这蜡烛和熏香也都是催情壮阳的,你只管告诉他们这物件的好处,的越天花乱坠,欲仙欲死越好。”
紫烟听他用如此平平无奇的语气着这些话,又觉得他冷静得有些恐怖,又觉得羞得无地自容,脸上不自禁红了。
“把东西拿给他们的时候,你且这是为了连续这一个月给夫人庆生。你你常年出门在外回家的也少,没能好好陪在母亲身边,故而这次生辰想给她一个惊喜,因此告诫他们务必要保密,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惊喜没了意思,就要仔细项上人头了。”
紫烟越听越觉得惊奇,心里怦怦直跳,看向他的目光愈发敬畏起来,宛如见到了活神仙。
“公子竟然连夫人在一月之后过生辰都知道?”甚至还知道那花姐平日里的行事作风,竟然能学着她的做派吩咐出如此离奇又霸道的事。
“我若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又怎么敢来这百花谷的呢。”崔莹只是漫不经意地道。
“我瞧着这府里的男夫人少也有十几个,我那些香薰蜡烛恐怕是不够用的,倘若还有人没有东西给,你就去到他的院子里吩咐他屋子里这样打扮”
崔莹连串地低声了几句,然后道。
“你就这样夫人最喜欢,必须从后天晚上就开始这么办,倘若不听吩咐,你会让他们好看。”
“最后你再嘱咐他们几句,这件事对谁都不可以,至于这语气嘛,她平常是怎么训斥你们的,你现在就学着怎么跟他们。”
“奴婢明白了。”紫烟有些勉强的点头应是,心中依旧有些发虚。但是她知道她没有退路,而且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事成之后,她就可以和邵公子双宿双飞这是她一直以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你带往没人的地方走一走。”崔莹道。
他们此刻待的地方虽然也僻静无人,但好歹处于公共视野所及之处,万一有人经过时留意一下,还是能看到的。因此不太方便行事。
“好。”
于是紫烟领着他七弯八拐,来到了一个狭窄密闭的角落。这是两堵墙交接的地方,后面是一个封死了的门,再往前面看时,还有一颗枝干庞大的古树。
“这里是弃置不用的一处门,已经荒废好几年了,决计没人发现的了。”
这倒是个好地方。崔莹四处打量了一下,随即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似笑非笑,有种不出的意味,仿佛像是感叹,又仿佛像在叹息。
“你对这地方倒是熟悉得很,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找得到吧?”
紫烟听到了她的打趣,脸上不由得就是一红,又羞又愧,不出话来。她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以往自己与邵公子在这里悄悄
“好了。”
崔莹不知何时已然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右还端着一个圆圆的胭脂盒,上面搭着一把刷。
“闭上眼睛。”
听得如此吩咐,紫烟哪里有敢不遵从的,立刻就把眼睛闭上了。
随即她只觉得脸上一片凉悠悠的,很舒服,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柔地压了上来,填补了那东西不服帖的地方,就这么三两下,她只觉自己宛如获得的新生一般,又长出一张属于她的新的脸庞。
“我叫你随身带着的铜镜,你带了吗?拿出来照一下,看看像不像。”
“是。”
紫烟睁开眼睛从袖中拿出一面铜镜,动作急切,竟有些她自己也不曾意识到的迫不及待。
在打开镜子的刹那,她不由得呆了。
只见铜镜里那位女子生得面若二月将开未开之桃花,又如东风里将落湖面却羞于一触的柳芽,娇艳明媚,玲珑可爱,眉眼精致绝美,仿佛在天光水色之间,聚万物之灵秀,又仿佛带着天生的高傲英气,集龙凤之威仪。
这样的容貌恐怕见之一眼便毕生难忘。
“这是”
紫烟声音微颤着问道,见到镜子里的人动了动嘴唇,被吓得一颤,仿佛不相信自己如今真的变成了这般绝美无双的模样。
“花姐?”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控制不住的惊喜,越看越觉得像极了,若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可不就是逼真至极的花桑吗?
“只是”她仔细看时却还是能感觉到几分不同。眼前这张脸和真正的花姐实则只有八九分的相似,还差了那最后一两分。
又差了哪里,似乎是花姐的五官更加柔媚一些,仿佛天生长在了男人的心坎上,而这张脸却更多了几分聪明诡谲的气质,让人又爱又恨。
“有哪里不像,你尽管告诉我。我毕竟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她,细节之处必然有疏漏。”崔莹淡淡地道。
实则崔莹哪里见过那个所谓的花姐呢?
她只不过是照着自己的脸,给紫烟装扮的罢了。
而从她的反应来看,她所料应该不错。这谷主夫人所生的女儿正是燕云飞的妾,那个长得像极了她的,桑桑姑娘。
注:由于女主现在是女扮男装,所以从紫烟的视角描写女主时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