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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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淮
李婉婉拿着软鞭,微笑着走近她,目光偏向了崔莹那尚且完好的左臂,显然很想在那里也来上一下。
“你爱怎样都行,只不过你若想让我落下一滴眼泪,或是向你求饶,还是尽早死了那个心。”崔莹的脸色因为伤痛而显得苍白,语气却很无所谓。
她受过的苦多了去了,这点算什么。
“好得很!”李婉婉几乎是咬着牙点头。
“那我先毁了你这张脸蛋!”
李婉婉的面容忽然变得扭曲,中快如闪电的射出鞭身,直往她的脸上长长的斜劈下。
这一鞭子下去,崔莹就算不死,这张娇美无双的脸庞也算是废了,必将容貌尽毁,从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崔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避无可避,所幸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不爱惜自己的容颜,可是眼下她没有退路。与其绝望,不如坦然受之,将这个仇死死记在心里。
她但凡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忘记此仇。
银色的软鞭带着光芒璀璨的鞭梢直划而下,眼看着就要让她的脸一片血肉模糊。
“娘!”
就在此刻,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横空递出,夹杂着叫人无可逼视的锐意劲风,所到之处,天地为之静声,万物为之凝结。
“砰”的一声,那条软鞭就这样被来人一剑打在了地上,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停顿。
李婉婉回过神的时候,那剑又快如闪电的直朝她咽喉直来了,眼看就要一剑将她贯穿。
好快的剑!
她这时候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全力招架,向旁边侧闪过去。
崔莹感到意料中的那一鞭子竟然没有落在脸上,睁开了眼睛,当看到来人时,她又惊又喜,差点落下泪来,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过。
来人正是她这几日来有意无意中思念已久的连淮。
他没有中计,更没有中春毒。
崔莹一眼瞥到了远处e道被封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桑桑,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心中除了欢喜,再也没有别的了。
连淮一剑未中更不停留,长剑直追,又是一招长河落日,自上而下以圆弧之势斜刺向李婉婉的右臂。
李婉婉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很少遇到这么凌厉的攻势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忙脚乱,闪避不及,右臂的衣服被他直接划破了,在肌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然而连淮丝毫没有收的意思,一招“盘古开天”以剑当斧,直往她的臂上砍去。
“公子!”李婉婉被打的措不及,有些慌了,这一声公子伴随着她的痛呼而出,乎下一刻,她右肩就已然被划出了一道重伤,鲜血直流。
“娘!心啊!”一旁地上的桑桑眼见到母亲受伤,忍不住出言喊道。
然而下一刻,她就觉得脖子上一疼,似乎被人的指甲划破了。
她睁大的眼睛看到自己眼前长着一个和她像了九成的女子,不由得呆住了。
“你”
桑桑还没有来得及诧异完毕,就只听到李婉婉又惨呼一声,原来是臂上又中了一剑,两条狰狞的伤口都在往外冒血,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发白。
李婉婉连续几个后翻终于和连淮拉开了距离,随即提做出防御招架的姿势,护在身前,全神贯注的瞧着他。
“连少庄主可真是好样的。”
她气到极点,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早就过,百花谷如何伤她,我必定百倍奉还。”
连淮冷冷地看着她,眼底带着深沉锐意的痛恨,目光中凝聚而成的杀意让他眼底有些泛红。
在听到动静赶来,看见崔莹衣冠不整,裙带被烧焦,甚至于左整条臂露出,上面的边痕处还涓涓流着血,他的心都快要被撕裂了。
他何时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每日里都宠着她,捧着她,娇养着她,生怕她哪里碰着了或是哪里不开心,他这么宠溺的人,凭什么让一个不知道哪个荒郊野岭冒出来的百花谷虐待?
这句毕,连淮也不与她废话,剑尖微颤,连挽剑花,一式三招一并刺出,分别向她印堂,檀中,天目,三e道刺来。
他神色间坚决的杀意看得李婉婉心中微惊,她在镜中观察连淮两天有余了,他从来都是温柔似水,她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宛如出鞘之剑,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是真的动怒了。
李婉婉眼看着剑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找到了当年闯荡江湖的感觉,俯身从地上拾起鞭子,擡挡格,同时弯腰后仰,一招玉女穿梭使出。
兵刃相接,又是几道银光纷飞。
李婉婉虽然躲开了他接连的强攻,然而一路且战且退,几乎是被压着打。
两人施展轻功,身影皆如虚影,连招式变换都叫外人看不清楚了。二人武功之高,实属江湖罕见。
连淮自然看出了李婉婉内力深厚,轻功不弱,鞭法狠辣多变,自己和她恐怕是在伯仲之间,只是凭着心中的恨意将她压制住了,打的时间长了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然而他却半点都没有收的意思,剑锋一抖,招式陡然变得轻飘凌厉起来,看似轻薄飘渺,却包含着平淡无奇之,如轻云蔽月,回风旋雪,让人退无可退,又无从招架。
李婉婉心中一凛。这是连家祖传的流风剑法。
他刚才没有使出流风剑法就已然如此厉害,而今
她连退几步,气沉丹田,将意念全都吊于周深各处,顿时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一片妩媚之态。
“连公子”
听到这声音,连淮不由得愣了一下。分明还是一个人出来的话,为何他却感觉有些不同。
他下意识的去看李婉婉,却正落入那一双春水含情,媚眼如丝的狐貍眼中。那是一双他所见过的这世间最美丽动人的眼睛,里面汇聚着幽深迷情的漩涡,似乎要让人从此沉溺进去,为她生,为她死。
连淮递出的剑不由得缓了一缓,右收紧死死握着剑柄,用尽全力往前刺出,可是无论如何却很难挪动半分。
“公子这样对我,真是令我心寒啊”李婉婉目光盈盈,幽怨地道。
“可我不怪你,这都是她的错,你去为我杀了她,为我杀了她”
李婉婉指着崔莹道,她的声音越发婉转柔媚,就误入凡人间的仙子那样柔弱动人。即使是桑桑和崔莹这样的女子,听到这声音也忍不住心中动荡,甚至为之迷惑,更别提是男子了。
不好!
崔莹看到她越发肤白如脂,莹润如玉的脸颊,知道她此刻用了十足的功力。
连淮的毅力虽然远超常人,但他毕竟是个正常男子,又不是不男不女的崔天一,根本没有办法摆脱这种控制。
崔莹料想他之前能够看穿桑桑的迷惑,是因为桑桑年岁尚,功力还不深,可是李婉婉的年龄大她一倍有余,功法和魅力都远不是桑桑所能比的。
果然,连淮侧头看了崔莹一眼。然而他的举起,却插入了地缝中,眉头紧簇,仿佛头痛欲裂地挣扎着什么。
崔莹不自觉地心疼了,放下了中的桑桑,站起身唤道。
“连淮!”
这声呼唤仿佛旱日里的甘露。连淮骤然之间清醒了一瞬,随即瞳孔微缩,拔剑而起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右臂上划出了一道口子。
这一下变故让场上三个人都惊呆了。
下一刻,只见人影微晃,人未到剑先至。
李婉婉猝不及防之下啊地叫唤了一声,左臂上又多了一道伤。
她疼得眼中冒出泪光,心里恨到了极点,却用一双柔美可怜的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对上这施过功法的眼睛,连淮的动作再一次慢了半拍,好在伤处的疼痛让人无法忽视,不断刺激着他保持清醒。
他二话不,长剑横刺连追上她的面门,眨眼之间又交了几个回合。
而这一次,李婉婉在他刚才动作缓下来的空隙之中占了先,因此打得难解难分,甚至还有隐隐占上风的趋势。
只是连淮始终快攻不守,剑影几乎像排山倒海一样压下来,李婉婉面对这样的狠劲也完全讨不了好。
但是她心中知道,只要再撑片刻,连淮必然会收而退,因为媚骨功乱了他的心智,他与她动对身心的消耗太大了,他撑不住的。
只见连淮又是一剑刺来,直向她的脸颊而去。
李婉婉平生最宝贝的就是这张脸,眼见他几次三番为了给崔莹报仇也想划破她的脸,不由得惊恐愤怒到了极致,扬向上就是一鞭。
这一招来得狠辣,又灌足了内力,实在是不可觑。
只要这招击退了连淮,他再想攻上来可就难了。
李婉婉满怀信心的看着银鞭落下,却忽然感受到自己鞭头竟然没有落空,而是没入了血肉之中,甚至溅出了血花。
糟了!
然而此刻剑刃已至,她拼尽全力往旁边闪躲,那剑依然擦着她的右脸颊划破过去,直将她的脸皮划开了一条长口子,周围血肉外翻,红肿了一片,看着着实骇人。
“啊——!”李婉婉忍不住绝望地叫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连淮竟然会选择以伤换伤,直接用肩硬接了她灌了十足内力的一鞭,他竟然狠得下心受这么重的伤。
“连淮!”
崔莹眼见连淮居然不闪不避受下了那一鞭,左半边衣服上全都被鲜血染红,心中又急又气,连忙跑到他身边。
李婉婉眼见如此情景,心中也知道再战恐怕就更糟了,于是捂住自己的半张脸,足尖点地,提起轻功,往树林里飞跃而去。
“娘!”桑桑仰头看着她的背影,凄厉的叫喊道,“救我啊!”
然而李婉婉的背影只是顿了顿,随后头也不回地就飞身远去了。
连淮刚要去追,却被崔莹拦住了。
“是她想要毁了你的脸在先!我不把她剩下半张也划花了,怎么对得起你?”
连淮咬牙道,看着崔莹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只觉心疼又后怕。
倘若他刚才晚来了哪怕一瞬,她的这张脸也就从此废掉了。
崔莹听他如此,心中一暖,然而她知道眼下还不是对付李婉婉的好时候,她相信再打下去连淮一定能做到,可是他自己也会因此身负重伤。
她于是搂住他的臂道:“燕云飞还在地下的屋子里,你赶紧去救他吧。晚了就怕他有危险。”
“李婉婉的事情不急,我早晚会找她报仇的。”
连淮神色微缓,这才点了点头。
“那我先救他上来。”
罢,他提起轻功,往火光环绕的下方去了。
崔莹看着地上连淮受伤留下的血迹,心中的恨意一阵阵上涌越来越烈。
百花谷真是好样的,竟然敢让她的连公子受伤。
等到来日,她不把他们抽筋扒皮才怪。她从在极乐殿中长大,知道的极刑少也有百八十种,随意挑几样就够他们受用了。
崔莹转过身,盯着地上的桑桑,随后缓步朝她走过去,在她身前蹲下。
对上她的眼神,桑桑忍不住全身发抖。她原来以为自己就是别人眼中的阎罗,可是对上了她,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只一眼就能让人寒到心里去。
“阿姐”
她哆哆嗦嗦地道。
崔莹愣住了。
“阿姐,饶了我好不好,我也是听了母亲的吩咐才这样的,我实在没有胆子和阿姐抢夫君啊”
崔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颇有些感慨地道:“我倒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的。”
她原本以为她养尊处优,从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应该傲气到没边了才是,没想到都不用别人开口,就能自己跪地求饶,连半点骨气都没有,而且还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一切过错全都推给自己的母亲。
她见的多了,当然看得出来她到底是被逼着给连淮下药还是心甘情愿的。她这是在把她当傻子哄呢。
“阿姐,就饶过我这一次吧。要是我早知道有这样一个厉害的姐姐,我一定从就对阿姐百依百顺,一直跟在阿姐身边玩儿,再也不要听母亲的话了。”
“你看她刚刚还抛下我自己走了,实在是自私到了极点,要是阿姐再不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桑桑着话就以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
“我刚才被母亲逼迫着差点给姐夫下了药,姐夫一定恨死我了,到时候他要杀了我该怎么办,阿姐就帮我在姐夫面前求求饶吧,桑桑以后一定听阿姐的话。”
“阿姐人美心善,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桑桑知道错了”
正在桑桑哭得动情的时候,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压抑许久的怒吼。
“花桑!你在这里假惺惺的花言巧语些什么!”
桑桑被这叫骂声吓得身上一抖,转过头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云,云飞”
她有一瞬间被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但随即反映了过来,顿时泪光上涌,情意绵绵。
“你终于自由了!这太好了,我好想你”
燕云飞气得脸上的肌肉都要扭成一团了。
“你还好意思?想恶心谁!”他被困在房间里久了,骤然之间见到日光有些头晕,再加上怒火上冲,话都有些断续。
桑桑顿时泪如雨下,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在什么?我这么担心你”
“行了!”
燕云飞冷笑了一声。看到百花谷谷主夫人的容貌之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桑桑就是那个折磨了他数月有余的李婉婉的亲生女儿!什么费心周旋,什么为了他潜入百花谷中,为了放他出去想尽办法,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她本来就是百花谷的主子啊,要是真的想放他出去,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现在甚至都怀疑当初自己被抓到百花谷,是不是也有她从中卧底,里应外合的功劳?
“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燕云飞想起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气得红了眼,死死地瞪着她,宛如猛虎扑食一般。
“云飞大哥,你一定误会了。”桑桑泪光盈盈地哀求道,让燕云飞控制不住地心软。
他随即想起百花谷这对不要脸的母女都练过那种邪祟一般的功法,能够惑人心智。桑桑之前也正是凭着这一套功夫把他蒙在鼓里,迷惑了如此之久,就像逗弄傻子一样。
彼时,他只觉得那些甜言蜜语是自己和桑桑之间情深意重,而今想起来却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是吗?你真的是全心全意爱我的?”燕云飞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痛恨,一瘸一拐地来到她身前。
“是啊云飞大哥,”桑桑有些害怕地看了连淮一眼,生怕他出些什么,然后哽咽道,“我虽然曾经做错了事,但我现在已经知错了”
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腹被他摁住了。
只听燕云飞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错了,为什么在我面前话还要气沉丹田,运用那种功法?”
这句话简直如五雷轰顶,得桑桑脑海中一阵轰鸣,只觉得天崩地裂。
燕云飞竟然知道了媚骨功的秘密。
一切都完蛋了。
桑桑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恐惧与绝望,再加上她从依赖母亲,母亲现在却弃她而去,她更不知道向谁求助,一时之间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而另一边。
崔莹连看都没看那两个人,径直走到连淮身边,伸轻轻抚摸他左半边染血的衣襟。
“周围的e道我封过了。”连淮任由她为自己检查伤势,一边轻声道。
“可惜我这趟出门身上没有带伤药,药都在房间里。”崔莹看着连淮的伤口,心中越发想把李婉婉大卸八块,“但我们出门这么久,房间里的东西很可能已经被人动过了,即使伤药还在也不敢用。”
“我外面的衣服也脏了用不得,你且将就一下。”
崔莹着,半转过身去,解开自己的外裙,从中衣撕下几寸干净的布条,然后再匆匆系上裙绳。
“不碍事的。”连淮看着崔莹褪下他的衣服,将她贴身穿的衣料绑在他的伤口之处,耳后不由得微红,想要什么却又忍住了。
但他随即想起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心中顿时就只剩下了一片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