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愿相守 “朕来帮雁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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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不愿相守“朕来帮雁雁吧。”
车轮滚滚往前。
晏乐萦心中思忖着许多事,季砚不语,她便看着那盏熠熠生辉的花灯发呆。
这是一盏真的“花”灯,做成寻常八瓣莲花的形状,竹条打的结实坚韧,每片花瓣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烛光下的淡粉色显得柔丽缱绻。
晏乐萦并非真的一眼挑中它,仅是随一指。
但此刻,饶是她并不那么喜欢莲花,也觉得它好看。
这盏灯有美丽温柔的外表,还有坚韧的底子,它不必多华贵明奢,依旧有自己存在的价值,等着她带它回家。
一旁的季砚也看过来,蓦然出声:“雁雁更喜欢宫中那盏琉璃灯还是这盏?”
晏乐萦眸色微敛,这下将莲花灯搁置在桌上。
她想,若是八年前,她定然更喜欢那盏灯,那般巧夺天工,精妙绝伦,代表着对方无上的宠爱,她曾经很乐意享受那样的宠溺。
但此刻,车厢中依旧浮动着莲花灯的潋滟光晕,曼妙舒展。
像是象征着自由,她更喜欢这盏。
如今晏乐萦面对他,多数言不由衷,她娇声道:“两盏灯都是哥哥送的,一盏有如往事,一盏又像将来。”
“但不管怎样”她杏眸微弯,仿佛真的荡漾着欣喜,“如今两盏都在雁雁中。”
可当她擡眼时,珠帘灯影落在季砚清俊的脸庞上,漂亮的似天上神祇,那双桃花眼中含着的隐晦祈望,让她心尖突然被刺了一下。
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她?无数次他这样看向她的时候,她总归会有些难以言喻的闷涩在心中蔓延。
哪有什么将来。
明明不可能,又何必强求。
流转的花灯光华中,季砚也一眼撞入她澄澈的眸中。
钝圆的眼型,如春杏饱满娇艳,无辜无害,望着他的神情含情脉脉,娇怯动人。
“先吃酥酪吧。”晏乐萦收回心绪,侧着腰肢贴近他,依旧是他受用的讨好姿态,“哥哥,一会儿冰融了便不好吃了——”
怎知话未完,马车忽然颠簸一阵,晏乐萦中的酥酪没端稳,眼见要洒去季砚身上,她一晃神,侧过,结果不少洒在了自己衣襟上。
晏乐萦:
还不如洒他身上去!
季砚搂紧她的腰,沉声对外询道:“如何回事?”
马车外过了片刻,才有低声禀报,“回禀公子,是有一只流浪犬拦路,方才已驱逐去。”
季砚一时没话,只是将晏乐萦的细腰箍得更紧。
不知怎得,晏乐萦也有了些不对劲的感觉,才想开口打破这点氛围,又听季砚“嗯”了一声。
他没再对外面的声响做什么回应,尽管时而不断有悉索声响传来。
晏乐萦觉得他掐住她腰的太用力,她有些吃痛,蹙起柳眉,才要话,就听见季砚对她吩咐着:“酥酪都洒在衣裳上了,将外袄脱下来。”
之所以是吩咐,是因为他的语气里藏了几不可察的冷意。
贵人的车辇自是备至周全,车内有备用衣物,晏乐萦低头看自己胸前湿漉漉的一片,也有些羞赧,才想脱开禁锢起身更衣,却被他摁着腰腹搂得更紧。
晏乐萦闷哼一声,紧紧贴着他。
“车厢不大,不宜活动。”季砚淡道,“朕来帮雁雁吧。”
她背对着他,像婴孩一样被他抱在怀中,方才在室外逗留过的那双大难得有些凉意,拂过她秀颈时凉得她一抖。
“阿砚哥哥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想拒绝。
车厢明明很大,围坐七八人有余,哪怕现下她躺在这儿睡一觉都行,晏乐萦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冷意让她抵触,但那双大压着她肩颈探入,丝毫不容拒绝。
马车似乎行至什么偏僻之路,不时跌宕,季砚的时而触上娇嫩肌肤,又惹得晏乐萦一颤。
渐渐地,她明显感觉贴住自己的突兀,叫她坐立不安,可对方却毫不在意,直至衣衫彻底被剥离,乍现的寒意让她猛地一哆嗦,这下怎么也不肯坐他怀中。
雕花车窗还覆着纱幔,已经与闹市渐行渐远后,车内的光线逐渐昏暗下来,可车外似乎仍有动静。
唯有一盏挂在车窗边的油灯,闪着微明的光。
晏乐萦好容易扭着腰转头,车外的颠簸又起,猝不及防地被他制住后颈,季砚稍一使力,就将她的蹆分开重新坐回他身上。
昏暗的光难以窥清男人的脸庞。
季砚俯身,凑在她耳际,语气在寒夜里变得凉淡,“雁雁,有些事你曾被迫掺和,朕不再怪你。”
冰冷的梅香窜入鼻尖,混着身上酥酪的牛乳香,杂糅在一起的突兀香气令人不安。
她的后脑被他牢牢扣住,只有一点空间能令她仰头,好好看清他的神色。
淡的,令人捉摸不透。
季砚时常观察她,她不知他有没有看懂她,可她有时也看不懂他。
他们好像一直在渐行渐远。
车窗外依旧偶有颠簸,可晏乐萦并没有听见什么犬吠,她有些担心妙芙,却被季砚捉得更紧。
“可往后没什么事需要你掺和了。”季砚捏了捏她后颈,似乎要她认真听教,“明白吗?”
颈后的酥麻一时却难以让她集中注意力,晏乐萦只觉得贴身的衣也浸了酥酪水汁,湿哒哒地贴在胸脯上,她觉得不适,难免扭动起来。季砚眸色渐深,干脆扯下她衣细带,俯身而下。
有些冰冷的酥酪早已渗过底层衣料,黏黏腻腻,又被火热的气息包裹,晏乐萦哼了一声,想要躲开他的啄吻,却是徒劳无功。
这酥酪原本晏乐萦是打算自己吃的,没成想最终便宜了他,唇齿间含着淡淡冰凉的牛乳香,季砚细细品味,时而带上力道轻咬啄去那些碎冰,热意顺着晏乐萦心口往上攀,又将她刺激得一激灵。
过于刺激的感官中,她好像隐约听见车窗外有利刃摩擦的声响,尖锐地,刺耳的,将一切推向更失控的境地。
朦胧含糊间,她眸间洇起泪液,季砚却不愿她再惦记外头,又淡淡问她一遍,“听懂了吗?雁雁。”
晏乐萦感觉自己在颤栗,腰肢绷紧,明明该是难堪的,他用这样不容置喙的语气在警告她,可原来身体已是那么熟悉他,被他压住脖子依去他肩上,她竟然也在不自觉仰头。
她难以自抑,颤颤巍巍之中绯色渐渐蔓延,化作如血的殷红,像是点缀在白绵绵酥酪上的樱桃,被他肆意采撷折取。
最终,她只能眼含泪色,紧咬贝齿溢出回答,“嗯”
待到车外声响渐弱,最终一切销声匿迹,晏乐萦眼角压抑不住的泪也终于滑落,又被季砚擡指抹去。
他慢条斯理撚起一方锦帕,替她擦拭身前残余的酥酪痕迹。
晏乐萦颤着眼皮,抿唇忍受,最终思虑半晌,还是鼓起勇气问他,“是季淮的人来过吗?”
今夜妙芙才与她表示了事成。
季淮应当是已来了京城,就算没来,也有其余亲信来了,巧的是,他们没多久便遇上这怪诞之事。
季砚却未答,他的动作又转移了她的注意,或者叫她难以集中注意力。
披风拢过她裸露的莹白肌肤,季砚的方才便一直揽着她的背,宽大袖袍盖住身后,寒意不显,但此刻腿上却蓦然一凉,绣着艳丽石榴的淡粉袄裙被掀起,他将她搂得越发靠近,甚至托着她的臀掂了掂叫她坐好。
“是不是如此?”晏乐萦又问了一遍,这次终于换来他的回答。
可他的是——“你不该关心这些。”
晏乐萦唇角翕动,最后哑口无言。
马车似乎又行至闹市,夜半时分,街市间谈不上行人络绎不绝,可偌大的车还是有些艰涩难行,半停半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稍有起伏跌宕。
晏乐萦被季砚牢牢按在怀中,浮沉跌宕间,眼中薄薄的水光积得越来越多,她分不清这是委屈的泪,还是难以言喻的泪,生动潮红蔓延在莹润脸颊上,直至泛滥一片。
难言的热意几乎将她融化,擡眼看去,搁置在案几上的那半碗酥酪也融了大半,季砚也瞧见了,见她微张着的唇已有些干燥,心神一动,一捞将那酥酪取了过来。
精致的碗递去她朱唇边,季砚喂得耐心,可晏乐萦哪里吃得下,她只觉得自己溺在热浪中激烈起伏,撑中带酥,酥中带胀,半分馋的心思也无。不少水液顺着她唇角留下,最终上下满溢,难受至极,被季砚将唇边的酥酪一同吻去。
对晏乐萦而言很漫长的时间后,马车才渐渐平稳下来。
她已然面色酡红,泪光满布,季砚用狐裘披风将她兜头罩住,感受到她还在颤栗,似安抚般摸了摸她的乌发。
晏乐萦不想再出声,如花瓣般娇艳的唇肉被她咬得殷红,又被季砚用指腹剐蹭一会儿,迫她松唇,他这才好整以暇将她拦腰抱起。
*
重回皇宫,这夜也是要在季砚所居的主殿过的。
宫宴的喧嚣早已寻不到踪迹,子夜的皇宫冰凉寂冷,阒静无声。
季砚将她放在温暖的拔步床上,终于融化了些许元夜的寒凉,可经过回宫的那一桩事,他的神色渐渐冷淡下来,今夜的事似乎还没完。
厮磨着她娇嫩的脖颈,一连串略带惩罚意味的吻落在她锁骨上,牙尖抵按,荡开刺痛酥麻,他呼出的热气也在那儿流连,他再度问她,“雁雁,真的不想做朕的妻吗?”
晏乐萦被全然压制在柔软床铺上,他的也按着她身上软肉,她忍不住缩起脖子,微微颤栗。
脑子依旧是昏沉绵胀的,杏眸已是涣散一片,她嘤咛泣出声,“我哪里敢”
“朕予你新的身份。”
高大的阴影将所有烛光遮蔽,拔步床边帷幔轻拂。晏乐萦眼睫一颤,察觉大拂过腿面,她的蹆被迫分开擡起,如此被动令人挣扎,她终于忍不住直言反驳,“——可那不是我。”
季砚动作稍顿,他原本想擡眼看看她,又不愿看见那本该柔媚迎合的眸中流露出抗拒抵触,最终只是笑了一声。
将她按在拔步床上再也无法动弹,他牢牢掌控她的细腰,恨不得契进她身躯永不分离,才恨恨叹慨,“因此,雁雁是既不乐意用自己的身份嫁我,也不愿换个法子与我相守。”
千道万,总而言之,便是不愿嫁罢了。
“为何不愿与我在一起”
他难得是置气的,一朝天子应当喜怒不形于色,可那些需要内敛的情绪下,逐渐露出十分显著不甘、又非要执着抓住对方的心。
晏乐萦被这样恨意滔天的情浪包裹,冲撞,眼中酸涩也被激了出来,泪珠滑落脸颊,想要擡抹去,又被他钳住腕搭去他肩上。
她只得哽咽,含糊不清,语意不明,“可你永远是我的阿砚哥哥呀”
永远。
永远留在那时不好吗?
在那时,青梅竹马依旧情深纯粹,从无猜嫌。
若是那时
晏乐萦心想着那时,因而也不算言不由衷,她哭吟着,“我当然想永远和阿砚哥哥白头厮守。”
季砚忽然拥紧了她。
过分靠近的距离令她无所适从,想挣扎却浑身颤栗,呼吸的起伏越来越大,想仰着头点什么,可张着唇半晌发不出声音,眼前蒙上极为浓郁的白雾,令她飘然又涣散。
她听见季砚在她耳边轻道:“雁雁,你的每句话都应当记得”
“无论真话,亦或是假话。”
一吻落在她眉间,晏乐萦彻底沉溺在陷落的感受中,她失了力,反驳的话怎样也不出。
*
上元节本是晏乐萦的生辰,可她感受到的喜意并不多,或许在最终被迫攀上极乐,翌日一切情绪也褪去得很快。
季砚上朝后,她也很快起了身,腰肢酸软无力,但还是强撑着下了拔步床。
应庆让宫女来搀扶她,晏乐萦擡眼,见宫女脸庞绯红一片,似因她起身后的娇媚姿态而看得脸红心跳,她一愣,顿时觉得像羞辱。
“不必,我自己能走。”
“晏娘子,您当心身子”应庆关切道。
因着季砚“看重”她,应庆对她的态度也越发谦和,好像真收了最初那点若有似无疏远的心。
可这只惹来晏乐萦越发的羞恼,“我没缺胳膊没少腿,原本就好好的,叫我当心身子,还不如叫他——”适可而止。
最终她的话还是没出口,她不该,因为她该演出一副娇柔示弱,满心依附季砚的模样。
晏乐萦心底忽然觉得酸涩,原本该想清楚的,想明白的,最终却随着两人的交缠越发深,渐渐真在她心里生了一圈圈无法忽视的涟漪。
她分不清酝酿在心底的情绪,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不想这样在他身边,至少不该是如今这样。
“晏姐”应庆瞧她一双不自觉殷红的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叹一声了出来,“有些话老奴本不该,又实在放心不下您和陛下。”
“您和陛下,都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昔年一别,老奴怎能不挂念着您?”
晏乐萦沉默。
她本该迈步离去,她讨厌待在季砚待过的任何地方,每一处有他气息存在的地方,就提醒着他们本有天壤之别,不可跨越。
可不知怎得,听着应庆显然流露关切的语气,她却一步也走不动。
“陛下也是如此,他自幼无人关怀,好容易得姐关切垂爱,自然将您看得极重,可昔年”应庆也算是季砚的贴心人,他似乎有许多感慨叹息,“这话,老奴来实在僭越,可老奴的确真心盼着您与陛下好,若不出来,恐你二人生出许多误会。”
“陛下在您走后的许多年经历了许多事,性子越发令人难以琢磨不透,可他珍视您的心绝没有变,或许您再好好看看他,多给他些时日,一切会变得更好。”
晏乐萦的腿渐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忽然反问应庆:“应庆公公也知这话僭越,陛下九五至尊,旁人本就不该揣摩他的心思,民女自然也不该。公公如此,就不怕受罚吗?”
“陛下或许会罚老奴。”应庆又叹了一声,垂目心翼翼上前,对着晏乐萦道,“可陛下不会罚您。”
他自怀中掏出一物,俯首弯腰,双呈给了她。
“上元已过,姐又长大了一岁,这是老奴给姐备的生辰礼,万望莫要嫌弃。”
晏乐萦唇角扯了扯,她难以再些什么,是真是假,似是似非,最后好像谁也分不清了。
她不置可否,掩在袖下的也有些沉重,但她最终接过了应庆用心备下的生辰礼。
那一刻,她的眼底又升腾起酸涩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