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 灾年至,闻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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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木兰目不斜视, 望着雕梁画栋上的彩绘出神,袖子中一双纤纤玉手,几乎要拧成麻花。

    嬴政头痛不已, 活色生香的美人,好似木头人一般,他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来人,将四人送到西垂宫中, 如无王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得知要被送往西垂宫去, 几位美人花容失色, 云珠公主泪眼盈盈的俯身再拜:“大王,婢妾几人自知容貌鄙陋, 配不上大王英姿。只求大王容婢妾几人, 做扫榻针凿之事,以全仰慕大王之心。”

    美人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只要不是石头做的心肠,都会被动。

    嬴政神情愈发冷肃, 语调毫无起伏的继续下令:“将人带走, 几人若是吵闹,便遣送回各自故里。”

    原本还想靠着美色, 动秦王留在咸阳的几位美人,怕被遣送回故里, 再也不敢多言。

    待卫士将美人带走之后,嬴政这才松了口气:“尔等暂且退下, 只留木兰在此即可。”

    美人花容惨淡的被带出内殿,汗津津如雨下的蒙云旗,终于抬起了酸痛的脖颈。

    当对上秦王冷肃的眼神时,蒙云旗腿处一阵痉挛。他曾跟着伯父去过军营,千军万马他不憷,大王一个眼神,却让他为之胆寒。

    眼看着众人先后退下,蒙云旗还笔直的跪坐在殿中,嬴政目光愈发冷冽了。

    他倒不是恐吓蒙云旗,只是想到片刻后要向姚木兰解释美人之事,心中就不免郁郁。

    明明他心无二色,人在殿中坐,祸从天上来,母后这一出闹剧,简直让他百口莫辩。

    倘若姚木兰是寻常女子,他将美人送至西垂宫后,定会为之所感,但她这人向来喜欢举一反三,此时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云旗。”

    “喏,大王!”

    突然被秦王点了名字,蒙云旗响亮答了声道,姚木兰被他逗乐,拿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轻声提醒道:“大王让你先行退下。”

    先前蒙云旗被眼花缭乱的美人,惊的有些心神恍惚,没听到大王的命令。

    如今被姚木兰这么一提醒,像兔子一样蹭的一下,后脚蹬地弹了起来:“大王恕罪,子云旗告退。”

    他红着脸,匆匆离席,脚步声仓促远去。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姚木兰和嬴政二人。先前还高高在上的威严肃穆的少年君王,瞬间化身了软萌少年,离席之后朝姚木兰走去。

    姚木兰调整了一下跪姿,纹丝不动的坐在案下,嬴政微微躬身,朝她伸出了手:“木兰,莫要生气,母后此举着实出乎寡人意料,我已经将人发到西垂宫去了。”

    按理,姚木兰的确不该生气的,西垂宫乃是秦国东迁之前的故都,位于甘肃一带,离咸阳路途甚是遥远。

    若细算起来,西垂宫作为秦国都城,已经是四百多年前的事儿了,中间还历经了平阳、雍城、栎阳等都城。

    如今论起来西垂宫的地位,大约就是秦国先祖陵墓所在地。城中无显贵,守墓的多是不受宠的秦国宗嗣。

    嬴政一怒之下,将几位美人发配到西垂宫去,简直比入冷宫还要狠。

    虽这个时代还没有明确冷宫,但不受宠美人住的地方,冷落寂寥,总归在咸阳秦宫之中。

    嬴政此举,不但是向姚木兰明示心意,更是让母后还有文信侯明白,他绝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但姚木兰一想到,如今秦王尚未亲政,还未成为千古一帝,就有那么多国色天香的美人对他虎视眈眈,心中好不郁卒。

    她越想越气,偏过头,望都不望嬴政一言。

    见姚木兰如此情状,嬴政撩起下摆,跪坐在她身侧,握着了她的手:“你若是生气,我便是,不要闷在心里。”

    在旁人面前,嬴政冷酷无情,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好似尘土一般。

    但在姚木兰面前,他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和声细语好似歆慕青梅的邻家少年郎。

    “您是秦王,我哪儿敢动手呀,那些绝色美人还不生撕了我。”

    姚木兰将手从嬴政手中挣脱,脸上写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嬴政无奈,从姚木兰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这次她再挣扎时,他没有松开。

    两人相处这么久,嬴政多少也能猜出姚木兰的心思来,她生气的不仅是太后强赐美人之事,怕是还联想到了日后。

    他将下巴靠在姚木兰肩上,声音有些疲惫道:“木兰,太史令日观天象,外加各地邮驿上报,今岁秦国境内大旱。楚巫占卜亦为凶相,今岁乃是大饥之年。”

    随着麦收的结束,各地传来的消息都不容乐观,他登基方才三岁,秦国便遭遇如此饥荒,怕是又要有人上书,将此视为上天对秦国穷兵黩武的惩罚。

    外出征战的军队需要粮草,百姓需要果腹。前半年百姓尚有余粮支撑,还有野果杂蔬充饥。

    但到了后半年,天气严寒,百兽冬眠,草木渐渐枯萎,直至大雪漫天,百姓无可充饥,饥寒交迫之下必定会有死伤。

    饥荒之后,来年多有疫病,届时百姓又要苦上一遭。

    嬴政近日,每每思及此处便夜不能寐,问计文信侯及众卿,却无人有良策献上。

    听到秦国又是大旱还是大饥的,姚木兰也放下那点儿醋意,将心提了起来:“很严重么?当初入秦国境内时,我依稀记得,河道似乎的确比往年要干涸许多,地里庄稼长的也不精神。”

    但那时,姚木兰一门心思都扑在早日安全抵达咸阳上,楚国送嫁队伍又忙着赶路,她没过没机会留意秦国遭旱灾的事儿。

    嬴政将脸埋在姚木兰颈间,闷声道:“很严重,严冬之时,怕是要有许多平民、奴隶,因饥寒交迫伤亡。再者,秦国正在于韩、魏两国交战,粮草若是不及时,前线吃紧会增加士卒伤亡人数。”

    姚木兰虽未亲历过饥荒,但也曾爷爷奶奶那一辈人提过,当年国内闹饥荒时的惨状。

    比起古代,那个时候农耕水平以及亩产量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步,还能在国内调运粮食应急,老百姓尚且苦不堪言。

    战国时生产力激起落后,遇到饥荒之年,百姓怕是更要苦不堪言。

    眼看着嬴政因为饥荒之事萎靡不振,姚木兰终于不再与他置气,转过身将他搂在怀里。

    两人身高体型差距极大,嬴政以大鹏依人的姿势靠在姚木兰怀中,修长挺拔的双腿怎么安置都别扭。

    但她怀中馨香柔软,嬴政情愿不舒服也要赖着,心中暗暗可惜她束了裹胸,否则他还能讨些便宜。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秦国幅员辽阔,北方灾情或许严重,但蜀郡有都江堰灌溉农田,又兼土地肥沃,乃是天府之国,从蜀郡抽调粮草可解燃眉之急。”

    姚木兰有博士开灶,最近恶补了秦国的地理与历史,在嬴政遇到麻烦时,也能出言献策。

    嬴政靠在姚木兰怀中,眉头紧锁:“话是如此,但赋税之外再行抽调,当地贵族及富户怕是会想方设法搪塞。若强行征调,引起动乱,天灾人祸苦的还是百姓。”

    姚木兰没有处理朝政的经验,考虑的浅了一些,嬴政解释之后,她哦了一声又有了新主意:“为何要强行征调?正,商人无利不起早,北方缺粮蜀郡富裕。以锦绣布匹及北方特产置换蜀郡粮草,未尝不可。”

    “商鞅变法提出‘重农抑商’之策,行商之人在秦国受制颇多。若想置换粮草,还需从长计议。”

    “那向其它国家借粮呢?楚国位于南方阡陌连田物产丰富,齐国毗邻大海,不受旱灾困扰,粮产同样丰富。”

    秦楚两国世代交好,向楚国借粮不失为良策。但楚国欺嬴政年幼,在他登基之后,寻找各种契机想要从他手中夺权,扰乱秦国壮大楚国。

    嬴政若是向楚国借粮,对方定会借机索要城池,同时逼迫他与映玉公主完婚。

    邦交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文信侯宰相吕不韦劝他暂作忍耐,嬴政一不愿伤了姚木兰的心,二则不愿在楚国逼迫下低头。

    他生性骄傲,当年在邯郸时宁流血不流泪,如今成为秦王,更不愿受制于人。

    姚木兰面露愁容,嬴政从她怀中坐起,反过来将她揽到了怀里:“莫要忧心,离入冬还有些时日,我会让众卿集思广益。再者,秦国与韩、魏连连获胜,从占领之地亦能收取粮食。”

    “……”

    这才是战国啊,你我,我你,粮草全靠抢。

    姚木兰拍了拍嬴政的肩膀,给予他深切的同情:“慢慢来,若是不能借粮,那就委派言语伶俐的商人,隐藏身份前往其它国家买粮。”

    “嗯,我会着人经办的,木兰,有你在身边真好。”

    嬴政眸中露出笑意,轻轻用英挺的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子,正要将唇印上去,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姚木兰斜眼望着他,抱着胳膊:“在我气消之前,别想碰我。以及,作为秦王,百姓遇到饥馑灾年,你当夙兴夜寐为之排解,如何能沉溺于儿女私情。”

    面对她义正言辞的劝谏,嬴政一时竟哑口无言,偏偏她这不饶人的性子,比她耀如春华的容颜更让他心动。

    他伸手在姚木兰鼻尖上点了下,没有强行与她亲近,想起了另一桩事后略提了一句:“燕太子丹即日便到咸阳,我与他少年时有些交情,到时引你与其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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