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番外三: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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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甜的汁液, 冰冰凉凉的在舌尖蔓延开。

    姚木兰支着头,半靠在嬴政身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教训湘君了, 还了她的手,这孩子最近太顽皮了,总逃课不,还总是冒充维桢身份朝蹴鞠场冲。”

    嬴政伸手替她拭去唇角一点果汁, 淡淡笑道:“这性子难道不是随你。”

    姚木兰掐了一把嬴政的腰,悬空在贵妃榻的足尖, 晃起来踹了他一脚。

    “聪明伶俐随我, 莽撞随你。”

    “你喜欢就好。”

    嬴政将姚木兰散落的鬓发握在掌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唉, 之前当着众人面下手重了些, 湘君这孩子性格又骄傲,也不知她下学后,会不会一个人伤心。”

    “齐光和维桢会哄她的,湘君也该教训一下了。喜欢舞刀弄枪可以, 但文不成武不就, 再过多少年也成不了女将军。”

    提起女儿,嬴政话多了一些,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贵为天下至尊也难避免。

    姚木兰伸手扯了扯嬴政的腮帮子, 恶声恶气的:“是谁平时连重话都不舍得一句,现在又一本正经的谈教训了。”

    嬴政腮帮子被扯变形, 一脸无辜的望着姚木兰,等她扑哧一声笑着松开手后,这才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最喜欢这一招。”

    “百试百灵。”

    姚木兰抬起下巴,笑容格外灿烂。

    “湘君今天在蹴鞠场上,和魏国一个被贬为奴隶的贵族子弟约战,言称对方挑人组队,十天后若能赢了她,就除去他的奴籍。”

    “你还是这么喜欢盯人。”

    姚木兰白了嬴政一眼,他神色不变,坦然接受她的批评,没有要改的意思。

    “这丫头,武功真是跟你当年十几岁时一样差。”

    “她是大秦唯一的公主,谁敢在和她比武时动真格。”

    嬴政挑明了真相,姚木兰点点头:“的也是,不过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阴谋?”

    他握住她的手,蜻蜓点水似的吻了她眉心一下:“没有阴谋,只是不让蒙家子弟还有王承悦、钟庆、李明煦还有公子云等人上阵罢了。”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一来,与湘君交好,身手又不错的朋友都不能上阵了。不过,只有这些么?”

    姚木兰一脸怀疑的望着嬴政,他将她搂到怀中:“魏颖那边,我挑了几个人放了进去。湘君吃些亏可以,但不能让危险人物潜伏到她身边。”

    “果然,你这个表面严父。”

    关雎宫外,湘君换上了火红色的石榴裙,扎着高高的马尾,拉着维桢的手在外面徘徊了好一会儿。

    “湘君,我们进去吧,你再转下去,天都要黑了。”

    维帧按住湘君的肩膀,制止她继续转下去。

    赢湘君叹了口气,吹吹头发,低头望了望自己红肿的掌心。

    “手疼么?”

    维帧捧着湘君的手,有些心疼的问道。

    两人身高体重几乎一模一样,又生着一样的脸,站在一起好似照镜子似的。

    宫人瞧着两位公子公主的模样,心中暗暗感叹,陛下和皇后果然是天选之人,否则怎能生出仙童玉女似的殿下们。

    “不疼,可是,母后会不会还在生我气,父皇会不会我?”

    湘君苦恼的皱着眉头,维帧摇摇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诚心实意的认了错,父皇和母后不会怪罪你的。”

    “两位殿下,陛下和皇后请你们进去。”

    父皇身边寺人亲自前来通传,湘君狠下心,与兄长一道迈进了关雎宫。

    进了内殿后,维帧彬彬有礼的向父皇和母后问好,湘君也压低声音问了好。

    “湘君,过来。”

    嬴政低沉的声音响起,湘君双手放在裙侧,不太好意思的挪了过去。

    姚木兰见她这样,之前教训孩子时的怒气,散的一干二净,全剩下了心疼。她起身拉着湘君的手,摸着她红肿的掌心:“还疼么?”

    “不疼了,嘶——”

    湘君着不疼,掌心被碰到时,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嬴政看了一眼后,心道木兰这次果真是气坏了,竟然狠下心下了重手。

    “嘴硬,坐下,娘亲给你上药。”

    听到母后自称娘亲,湘君眼巴巴的将脑袋凑到了她身上:“娘,您今天吓坏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逃学了。”

    “你啊你,真不让人省心。”

    姚木兰戳了下湘君的额头,细心的为她掌心上药,一边涂药一边:“娘亲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就是要上天摘星星,我们也舍不得拦着你。但你已经不是七八岁的孩子了,心里总要有些分寸。”

    “我知道了,娘。”

    湘君靠在娘亲怀里撒娇,嬴政将维帧叫过去,考起了他的功课。

    “最近都学了些什么。”

    “父皇,最近韩夫子在教我们学习律法,丞相为我们讲解大秦最新政令。”

    “嗯,会做策论么?”

    维帧惭愧道:“只能做一些粗浅的策论,夫子,还有许多增进余地。”

    问话时,嬴政忽觉有几分恍惚,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父王或者吕不韦问他课业时的情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成了三个孩子的父亲,也终于明白了父王当年的用心良苦,明白了吕不韦的执念。

    “不错,慢慢来,你年纪还,平时可以多向兄长请教。”

    “是,维帧知道了。”

    “做学问要用功,骑射和剑术也不要放下,莫忘了大秦的立国根本。”

    “父皇,父皇!我最近射箭好几次都正中靶心了呢,赛马也赢了好几次。”

    湘君靠在姚木兰身上,眼巴巴的望着父皇,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做的不错,等你将字练好,父皇就将从西域买来的千里马赐给你。”

    “真的么?”

    湘君大喜过望,嗖的一下从姚木兰怀中弹出去,激动了抱住了嬴政的胳膊:“父皇,您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最厉害的人!”

    “马屁精,还不快回来,等你能做做出一篇完整的策论,母后就准你到猎鹰军中历练一段日子。”

    赢湘君松开父皇的胳膊,转头又扑到母后怀中:“我的娘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将军,您一定要话算话,带我到猎鹰军中去。”

    维帧看着妹妹活力四射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为了早日得到千里马,以及进入军营历练的机会,赢湘君天天追在几位夫子身高,一门心思的练字学策论。

    直到关何找到维帧,提醒他蹴鞠赛还有三天,维帧听的一头雾水,又找到湘君时,她才恍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儿。

    湘君急匆匆的找一起玩耍的伙伴们组队,邪门儿的是每个人都有事要忙,平时蹴鞠玩儿的不错的,没一个人能应战。

    虽然如此,湘君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她匆匆拉了一些新手,拉练了一番后,匆匆迎来了和魏颖的约战。

    赢湘君本以为这只一场微不足道的蹴鞠比赛,没想到开场前,母后带着长兄提前到场,让她很是尴尬。

    她匆匆跑到二人身边,一脸尴尬的问道:“母后,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你平日总是踢蹴鞠,母后和你哥哥今日得闲,特意为你来捧场。”

    湘君先是高兴,接着又想到蹴鞠玩儿的好的队友,今日都没来,心里就有几分不确定。

    只是一个奴隶罢了,有什么好担忧的,湘君昂首挺胸一脸骄傲道:“母后,齐光哥哥,你们好好看着吧,我一定会赢的!”

    她着话,又旋风似的奔入蹴鞠场中。

    湘君喜欢大红色,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火红,额头上勒了黄缎带,英姿飒爽朝气蓬勃。

    虽然新组建的队里没有蹴鞠高手,但湘君很自信,由大秦儿郎组建的蹴鞠队,定然能胜过面黄肌瘦的奴隶们组建的队伍。

    蹴鞠赛开始了,湘君扫了一眼对面十二人,发现对方并不全是她想象中,身材矮精神萎靡的奴隶模样。

    看来魏颖之前的确是贵族,如今找来的人,应该是被同样贬为奴隶的诸侯国贵族。

    “桢儿,你觉得这场蹴鞠赛,谁会赢?”

    姚木兰望着场中为了争夺革球热血沸腾的少年们,慢悠悠的问齐光看法。

    “母后,儿臣以为……比赛刚开始,胜负尚难分晓。”

    “呵呵。”

    姚木兰笑了笑,齐光目光落到魏颖队中几人身上,这几个人……他是有些脸熟的。

    看来这次蹴鞠赛,湘君赢的希望很渺茫了。

    姚木兰顺着齐光的视线望过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湘君浑然不知这次蹴鞠赛的猫腻,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热火朝天的过人抢球。

    魏颖没想到,一场的比赛,会惊动王后和太子大驾。

    这位皇后的威名,他在魏国尚存时便听过,魏国覆灭之后,他因家族负隅顽抗,被贬为奴隶。

    作为身份卑微的奴隶,入宫这么久,魏颖是第一次见秦国传奇皇后以及以仁慈宽厚扬名的太子殿下。

    “把球传给我!”

    湘君死死盯着革球,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魏颖这子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擅长冲撞抢球,力气大不,动作还灵活。

    难不成这些人在成为奴隶前,也喜欢与人玩儿蹴鞠?

    魏颖使出浑身解数,从旁人脚下将球抢下,他不仅与红方抢球,连蓝方队友的球也抢。

    抢到球后,魏颖就开始朝球门中踢,偏偏他踢的很准,十次里有七次能冲入球门。

    眼看着红方就要露出败象,湘君将手一挥,恶狠狠的:“给我盯准魏颖,这人狠起来连自己人的球都抢,太熊了!”

    她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后,在队友的帮助下抢到球,一脚将球踢过对方球门。

    魏颖被好几个人拦腰抱腿,手脚都难动弹,更别提抢球了。

    他红着眼,瞪着神采飞扬在球场中肆意带球投球的湘君。

    “湘君这孩子有些双标了,一边命队友抢球给自己,另一边又鄙视魏颖抢球。”

    “她毕竟年纪还,又有那么多人宠着,性子肆意张扬些也很正常。”

    齐光温和的替湘君开解,姚木兰望着战况激烈的蹴鞠场,扬声发话:“湘君,要赢就光明正大的赢,不要用不光彩的手段。”

    被母后警告之后,湘君挥挥手:“放开魏颖,都给我起精神,一定要赢了这场蹴鞠赛!”

    红队成员闻言放开了魏颖,他擦了把刚才挣扎时碰破的唇角,毫不犹豫的再次投身到抢球大赛中去。

    秦国皇后和太子殿下就在台上!

    魏颖心中燃起熊熊火焰,如果能得到二人赏识,他就有机会得到重用,就有机会——复国!

    为了脱离奴籍,为了复国大业,他必须赢!

    赛况愈发激烈,蓝队已经比红队多进五个球了,再这样下去,红队必输无疑。

    湘君不愿在母后和兄长面前输掉比赛,她咬着牙,朝魏颖冲去。

    熊子投球技术太厉害了,她必须拦着他。

    眼看着金尊玉贵的少年,像一只野猪一样朝自己冲来,魏颖握紧拳头,做好与对方扭的准备。

    秦国尚武,他要想得到秦人的看重,就继续显露出自己英武的一面。

    想到这里,当湘君朝自己冲来时,魏颖同样加快步伐,全力朝她冲去。

    看台上,姚木兰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齐光也担忧的往前走了两步。

    “砰——”

    两人结结实实撞到了一起,紧接着,一个反应过来额蓝队队员,一脚将魏颖踢开。

    湘君眼冒金星的坐在地上,只觉鼻子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拿手抹了一把,放到眼前一看,殷红的鲜血让她瞬间炸毛。

    “比赛结束,蓝队胜。”

    姚木兰及时宣布比赛结束,快步走下看台,冲入蹴鞠场中,心疼的将女儿扶了起来。

    她跟魏颖结结实实的撞到一起,流了鼻血,手一抹,漂亮的脸蛋儿变成了花猫。

    姚木兰叹了口气,拿出洁白的手帕,一脸心疼的给湘君擦脸。

    她终于体会到她每次上战场时,嬴政的不安与担忧了。

    莫在战场上以命相搏,单单看着湘君蹴鞠场上,跟着冲撞受个伤,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着。

    温室里培养不出参天大树,这个道理姚木兰懂,只是十月怀孕,她如何能敌得过母爱天性。

    魏颖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鼻血流了一脸,他在刚才的冲撞中也受了伤,可惜待遇截然不同。

    湘君晃晃脑袋,回过神儿来,意识到自己输了比赛,沮丧的抱着姚木兰腰:“母后,我输了。”

    “输就输了,你总以为自己武艺高强,现在知道三脚猫的功夫,拿出来只能丢人现眼了吧。”

    被批评后,湘君摇着姚木兰手臂,撒娇着:“母后,儿臣知错,以后我一定会洗心革面,苦练武艺,绝不偷奸耍滑。”

    完话后,她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魏颖,微微皱眉道:“将魏颖放开吧,本公——殿下话脏话,从今日起免除你们的奴籍。”

    蓝衣人松开手,魏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到齐光面前:“殿下,魏颖请求跟随您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他这一跪,让齐光微微愣住,随即他朗然开口:“东宫卫士选拔方式十分严苛,你若通过,自然可以留下。”

    湘君靠在姚木兰身上,眨了眨眼睛插了句话:“魏颖蹴鞠功夫不错,母后,让他做我的护卫吧。”

    魏颖神经紧绷,跪伏在地,一张脸几乎贴在地上。

    “胡闹,你身边伴读比你维桢哥哥还多,护卫如云,断无添加之理。”

    姚木兰话音刚落,公子桢带着人出现在蹴鞠场附近。

    同时出现两个公子桢,大家皆是一愣,湘君不太高兴的:“维桢哥哥,你不是答应了,今天不来蹴鞠场么?”

    她变了嗓音,从嘹亮清澈的少年声,变成了黄莺般娇俏动人的少女声。

    两人站在一起,魏颖细看之后,这才发现他之前竟然一直认错人了。

    原来爱玩蹴鞠的是湘君公主,不是公子维桢。

    他竟然弄错了,魏颖陷入深深懊悔中。

    “父皇让我过来请母后前往霸宫一趟。”

    “我这就过去,齐光,你带着维桢和湘君,一起到百工坊一趟。”

    “要去百工坊么?母后英明!”

    湘君一脸兴奋,维桢也面露喜色,唯独被完全忽略的魏颖,跪在地上,暗藏的神色有几分晦暗难辨。

    到了霸宫,姚木兰径直走到嬴政办公的地方,沿途无任何人阻拦。

    “蹴鞠比赛结果怎样?”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湘君输了。一边是抱着玩耍哦性子,一边是为自由而战,结局自然显而易见。”

    嬴政合上奏折,拍了拍王座,示意姚木兰坐下。

    “累不累,都出汗了。”

    他抬起袖子,轻轻用手背替姚木兰擦去鬓角细细的汗珠。

    “怎么突然让桢儿把我叫过来,和湘君比赛的人见魏颖,他性格刚强,有几分谋略,只可惜还是太嫩了。”

    “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嬴政开一个锦盒,从里面取出一枚精美绝伦的玉玺。

    玉玺方圆四寸,上纽交织盘踞着五条飞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这是传国玉玺?”

    终于见到传中的传国玉玺,姚木兰心翼翼的将它捧在手里,只觉掌中玉玺重若千钧。

    “嗯,是用和氏璧雕琢而成。”

    姚木兰将国之重器心放下,慨叹到:“如此珍奇之物,注定要震铄古今。”

    “你再看这个。”

    嬴政从镶嵌了珠宝的金丝楠木匣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的帛书,缓缓展开在姚木兰面前。

    她看完以后,震惊万分的看向嬴政:“这——你当真要如此行事。”

    姚木兰白皙莹润的手指按在诏书上,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光儿是个好孩子,胸有乾坤,内藏决断,又不失仁厚。诸国虽覆灭,但王族不灭,其复国之心难死。唯有宽厚仁德之人,可得民心守天下。”

    见嬴政主意已定,姚木兰将诏书合上,靠在他怀中:“我们还有几年时光,替光儿肃清朝廷。有蒙家、王将军、李丞相、韩太傅等人在,光儿绝不会辜负你我期望。”

    “这些暂且不提,我欲出巡东南郡县,在泰山举办封禅大典,你可愿与我共同偕往。”

    “唔,有不愿意的选项么?”

    姚木兰勾住嬴政的脖颈,朝他耳侧吹气,他一把将她抱起,龙行虎步的朝内殿走去。

    珠帘响动,帷幕落下,春色满殿关不住。

    明天还有一个番外,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