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交替，在阿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高中最后的那一个盛夏。

    高考倒数一百天的时候，学校搞了个誓师大会，顾延作为发言人在上面讲话，阿宁在下面鼓掌，鼓到手都发红。

    高三的气氛不像高一高二那样，教室的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后的拼劲儿，每天下课学生们也不闹了，都趴桌子上写作业。

    顾延和阿宁也加紧了学习，以前每次周末他们还抽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玩一会儿，现在基本上一醒就开始复习，而且阿宁心里有太多不确定的顾虑，更是拼了命学习，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拿个单词本出来背。

    顾延看着心疼，每次吃饭都盯着，生怕她哪顿不好好吃了。

    一直这样到了六月七号。

    那天的太阳特别大，光是看着外面阳光照射到的地方就觉得热。

    树荫被阳光直射，少得可怜。

    阿宁收好了自己的东西就跑到了顾延那边。

    “准考证带了吗？”阿宁看着顾延问道。

    顾延摸了摸书包：“带了带了。”

    “身份证呢？”阿宁又问。

    “带了，”顾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阿宁的头，“别操心我了，看看你的东西都带齐了没？”

    “带齐了，”阿宁点点头，“我都检查好几遍了。”

    “嗯，”顾延把包背到了肩上，“那我们走吧。”

    高考这边的两个高中混合考，阿宁在二中，顾延在本校。

    顾延送阿宁上车时，没忍住轻轻抱了抱她。

    周围有人声讨论，不过没多大一会儿就停了。

    “好好考。”顾延在女孩耳边轻声开口。

    “嗯，”阿宁狠狠抱了顾延一下，“你也要好好考，拼尽全力。”

    顾延笑了笑，下巴抵在阿宁肩上幅度地点了点头。

    七号八号的温度高的吓人，一中二中又只有几个吊扇呼呼的吹着，高考考场就像个蒸笼，连笔落到试卷上沙沙声都透着一股焦灼。

    八号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大家的神经就像突然松弛下来一样，各种情绪随着交卷的铃声宣泄出来，或喜或悲，有人春风得意，满面笑意，也有人直接蹲在考场哭了起来。

    阿宁呼了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收了就出了考场。

    她没有太大的感觉，她并不清楚自己考得怎么样，只知道，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现在不需要有太多的情绪，只需要，等一个结果。

    外面挺多接学生的家长，抱着孩子笑的哭的都有，阿宁吸了吸鼻子，移开了视线。

    坐在回一中的校车上时，阿宁想了很多，想着自己如果能和顾延考一个学校会怎样，如果不能和顾延考一个学校又会怎样。

    只是，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在见到那个男孩的时候，全部消失殆尽。

    顾延就在校门口等着，下车的时候，他看着她，笑着张开怀抱。

    不知道为什么，阿宁忽然鼻头一酸，也管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冲上去就抱住了那个男孩。

    “顾延，”阿宁声哭了出来，“结束了。”

    “啊，”顾延摸了摸她的头发，“结束了。”

    阿宁还是哭，眼泪止都止不住。

    “哎你别哭呀，”顾延弯腰，用手擦她的眼泪，“管他考得怎么样，都他妈的别想了。”

    阿宁摇了摇头：“就是看见你接我……就很想哭。”

    顾延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怀抱收得更紧。

    旁边似乎有认识的人经过，朝他们这边吹了个口哨——“哟，公共场合呢，注意点儿影响啊！”

    阿宁用手抹了抹脸，离开了顾延的怀抱，抬头看他：“我们进去吧。”

    “嗯。”顾延笑了笑。

    考试完的那天晚上，班上的人搞了个毕业晚会，阿宁被顾延拉到了他们班，刚一到场，一班的人就一通起哄。

    “我操延哥牛逼啊，你他妈这是深藏功与名啊！”

    “你这个逼坏得很，什么时候勾搭的人家妹妹啊，快点儿！老实给我们交代了啊！”

    “嘤，我还想着毕业了表白试试看呢……”

    “哟哟哟哟哟哟……”

    “……”

    顾延没答，只是用笑回应。

    一班的这些人阿宁大多都不认识，但是这种毕业的氛围她却感同身受。

    一切都结束，最后依依不舍却又酣畅淋漓的疯狂。

    吃饭的时候，有个人举起了杯子，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同学们停一下，听我两句啊！”

    其余的人停了动作，愣了几秒钟后就开始鼓掌。

    那人笑了笑，继续：“和大家同班这两年，我非常非常地开心，我学到了很多也交到了很多的朋友，尽管再过两个月我们就天各一方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以后不管到哪儿，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兄弟！我爱你们！”

    其余的人开始欢呼起来。

    有几个女生大趣——“怎么只有好兄弟啊？是没把我们几个女生放眼里啊，啊？”

    下面的人一通笑。

    或许是被这个人带动，接二连三的有人站了起来。

    “来来来大伙儿们，敬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敬友谊地久天长！！！”

    “地久天长！！！”

    一桌子人一齐拿出酒杯，使劲儿往前一碰，酒洒到了菜上。

    “毕业快乐！”有人吼了一声。

    “啊！毕业快乐！！！”一桌子人一齐吼了起来。

    阿宁喝完酒坐下后，稍微有些出神。

    高中三年，结束了啊。

    高一发生的事情似乎就在昨天，但是高中却真真正正的结束了。

    真快。

    有人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发什么愣呢？”顾延用自己的杯子碰了碰阿宁的杯子，“来，毕业快乐。”

    阿宁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

    这个那么突兀出现的男孩，从高一到高三，兜兜转转，已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

    酒店的灯光得有些暧昧，照在人身上，显得慵慵懒懒的。

    “阿宁。”顾延在桌子底下牵起女孩的手，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了？”阿宁侧头看他。

    “还记得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话吗？”顾延用食指指腹在阿宁的手背轻轻点了一下。

    “什么？”阿宁问。

    “我，我想要很喜欢很喜欢你，”顾延凑近了女孩，嘴唇贴着阿宁的耳朵，“喜欢到有底气出一个未来。”

    或许是酒精上头了，或许是这个男孩的语气太暧昧，又或许只是因为这句话，就在这一刻，阿宁的心跳猛地加速，她看着顾延，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不出来。

    “我现在很想问你，”顾延盯着女孩，每一个字都透着认真，“你愿意让我给你一个未来吗？”

    就在这一瞬间，阿宁的眼泪就下来了。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连自己都没有来得及有任何感受，就那样直接掉下来了。

    反应过来自己哭了之后，却连原因都不清楚。

    阿宁很想现在立马点头，立马好，但还是没有这样。

    ……她想等高考成绩下来。

    顾延似乎也猜到了女孩的心思，没有逼问，只是勾了勾嘴角，把她的手抓紧了。

    等成绩的那段时间是非常煎熬的，虽然也是玩儿，但总是觉得玩的不够尽兴，心里揣着这么个事儿，怎么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但是真正到了成绩下来的那一天，又不太敢看成绩。

    总之，非常矛盾。

    网上查分在二十三号零点开始。

    那天晚上顾延阿宁都没睡。

    顾延呆着阿宁家里，盯着手机，觉得特别慌。

    其实他自己的分数他还不是那么担心，但他怕自己和阿宁的分数有太大差异。

    阿宁也盯着手机，半天都没开口一句话。

    刚到零点，他们就登进了查分网站，但估计人太多，把网站搞炸了，他们两个登了半天也没登进去。

    顾延正准备退出重新进入的时候，手机上有电话进来。

    是老罗。

    “喂？”顾延接了电话，率先开口。

    “顾延啊，”老罗明显有些激动，“你这次考得好啊，我看你这个成绩上Q大B大稳了啊！”

    “啊，”顾延皱了皱眉，有些急切的问道，“罗老师，那您知道江宁么？您知道她的成绩怎么样吗？”

    “知道啊！”老罗似乎更激动了，声音都有点儿劈叉，“这丫头真的是一匹黑马啊，幸好没听吴老师的去学艺术，要不然就白费这么好的苗子了！”

    顾延有点着急：“罗老师，您知道她考得怎么样吗？”

    “知道知道！”老罗笑了笑，“看把你给急的，江宁她虽然上不了Q大B大，报个Z大是没问题的！”

    顾延觉得自己紧绷的那根神经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又跟老罗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阿宁侧头，声音微微带了些颤抖。

    顾延叹了口气。

    阿宁的心就像上了高速似的，猛地往上一提。

    “到底怎么样啊？”她咽了口口水，又问了一遍。

    顾延等了一会儿，忽然笑出了声，狠狠地抱住了她。

    “阿宁，”顾延很开心地吼了一嗓子，“我们能上同一所学校了！！！”

    阿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更紧地抱住了顾延。

    “嗯！”阿宁重重点了点头，有些语无伦次，“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