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去S市的那天，天气挺好的，不冷也不热，风吹在脸上都是让人舒服的触感。

    考研成绩还要再等一个多月才能出来，阿宁在等着成绩出来的空挡就向S市的几个公司投了简历。

    简历结果还没出来的时候，阿宁找了份临时工。

    穿熊本熊大玩偶套装在街上发传单，一天一百五，包吃不包住。

    刚刚进入冬季，穿熊本熊不算太热，戴着个头套混在人群中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除了每天要发的传单有点多，其余方面阿宁都挺满意的。

    老板人挺严肃，每天八点必须要见到人，阿宁租的房子离这里又有点距离，所以每次她早上六点多就要起床。

    自从上了大学后，她一般都七点多起床，这会儿，即使只早了一个时，还是让人挺不习惯，就像回到了高中一样。

    阿宁到工作的地方时，正好七点半，她轻吁了口气，刚准备进更衣室穿上熊本熊套装时，老板就朝她们吼了一嗓子。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啊！都快八点了才来了这么几个人？！”

    老板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啤酒肚特别明显，长的挺吓人的，这么一吼人就更吓人了。

    “他今天是吃了□□吗？”旁边有其他一起工作的人声议论，“这不还没到时间吗，一大清早的就过来朝我们发疯。”

    “哎快别了，”另一个人声，“他听见了立马上来甩你两巴掌信不信？”

    “……”

    “好了好了，”老板看着她们，很烦躁地，“你们几个快出去干事儿，别杵在这里了，真他妈磕碜人。”

    几个人声应了一声，陆陆续续进了更衣室。

    阿宁把玩偶装套好后，就先出去了。

    刚准备出店门，后面就传来了一阵声音。

    她回头，透过两个熊眼睛看到了一脸烦躁的老板。

    “哎哎哎你等会儿啊，”老板上下量了她一番，很不爽地开口，“你是没穿过衣服吗，你看看这玩偶衣服被你穿成什么样子了，他妈的扭成这副鬼样子。”

    阿宁扯了扯衣服，有些局促。

    “……操，”老板骂了一句，朝她走了两步，“你他妈在这儿跟我耍什么呢，进去重新穿啊！”

    阿宁没话，侧身，朝更衣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算不上轻的力道。

    这力道来的太突然，又正好踢到关节，阿宁一个没防备，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身后传来老板的笑声：“你今天不走运，正好碰上老子心情不好，这就当是给你的一个的教训，以后给我注意点儿！”

    阿宁咬牙，揉了揉膝盖，站起来重新朝更衣室走了过去。

    她进更衣室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差不多准备出去了，看见她，都很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

    阿宁笑着：“老板今天心情好像特别不好，你们出去的时候心点。”

    一个姑娘瘪了瘪嘴，走到阿宁跟前抱了抱她。

    阿宁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微微弯了眉眼，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背：“谢谢，我没事的。”

    “别理那个神经病，”姑娘在她耳边轻声，“他就是自己不痛快了就想找别人不痛快的，不是你的错。”

    “嗯，”阿宁鼻子有些发酸，她轻轻吸了口气，许久，轻声开口，“我知道的。”

    *

    顾延是跟着林茂杰和林逸含一起离开Z省的。

    林茂杰挺喜欢顾延，也知道自己姑娘喜欢顾延，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想撮合他们两个。

    顾延挺烦这样，也向林茂杰暗示过几次他不喜欢林逸含，但林茂杰似乎完全没懂他的意思，还是天天在他面前自己闺女怎么好怎么好，聪明伶俐可爱活泼，特别适合当一个家庭主妇。

    次数多了，顾延也不好再什么了，只是每次林茂杰这个的时候，他就只是笑笑，不再话。

    这样做，话题能转换的最快。

    坐飞机上时，林逸含特地跟顾延旁边的人换了个位子。

    “顾延，”林逸含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笑嘻嘻地看着他，“我爸他特别欣赏你，他跟S医院的人起你，别人也很喜欢你呢！”

    “是吗，”顾延笑，“那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谢谢林老师了。”

    “哎呀不用谢，”林逸含，“这的都是事实嘛！我实话，你的才华当的起这种夸奖的！”

    顾延还是笑：“你别这么，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逸含没再继续话，看着他嘿嘿傻乐了半天。

    其实顾延不太知道怎么跟林逸含交流比较好，这姑娘是他导师的女儿，喜欢他喜欢的挺明显的，却又一直没有跟他表白，他不会主动找林逸含聊天，但林逸含跟他话的时候，又不可能不理。

    总觉得，不太自在。

    顾延叹了口气，偏头，看向了窗外。

    到S市的时候，已经晚上了，顾延把行李拿了出来，跟着林茂杰一起去了住的地方。

    他们住的地方是S医院分配的，一人一间房，顾延的房间号是305。

    顾延帮他们搬好行李后，站在自己门外，半天没动。

    “顾延你在看什么呢！”林逸含凑到他眼前，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瞅了瞅，许久，皱了皱眉，“门牌号有什么好看的啊。”

    顾延回过神，低头收回视线，淡淡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好看的。”

    *

    阿宁租的房子挺的，就一个卧室，带一个卫生间。

    临时工的地方只管午饭，所以每次她都是在外面吃完了晚饭才回去。

    回家后阿宁活动了下筋骨，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她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有些出神。

    不清在想什么，就是觉得大脑一片放空。

    不知过了过久，手机响了一声。

    阿宁拿起手机看了看。

    是胡安琪发来的。

    -来来来，Z大医学院，我让我同学帮忙拍的，免费看了啊。

    下面还搭了两张图片。

    阿宁笑了笑，回复。

    -谢谢，我一定会仔细看看的。

    -谢个屁啊谢，躺平接受爸爸对你的爱就行了。

    -那以后请继续爱我。

    -哈哈哈哈，肯定的，爸爸永远爱你。

    阿宁看着聊天记录，忍不住笑出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点开大图，认认真真看了看。

    Z大医学院啊。

    真好看。

    阿宁眯了眯眼，把手机放低了些，在搜索框输入了一个微信号。

    点击查询后出来了一个联系人。

    头像是一片雪景。

    阿宁盯着这个头像看了好半天，觉得有点恍惚。

    这一片雪景，好像从高二就没变过了。

    许久，阿宁才按了锁屏键。

    她把手覆到眼睛上，轻轻叹了口气。

    上大学前，她不心把旧手机弄丢了，微信号找不回，就连带着丢了很多联系方式，其中就包括这一片雪景。

    那个叫顾延的男孩。

    阿宁不知道这算什么，刚刚狠下心开口手机就丢了。

    似乎老天爷都不想给什么挽回的机会了。

    ……

    当然，也无法挽回。

    唯一遗憾的，就是那张照片，她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