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瘪犊子,竟然还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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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张栓柱起了个大早。



    穿上破棉袄就出了门,李秀芝问他去干啥,也没应声。



    “娘,俺爹走了?”



    早就被吵醒的二丫张芳芳听到院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支棱起脑袋。



    “嗯呐,走了。”



    李秀芝憋着笑,就瞅张芳芳准备嘎哈。



    张芳芳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直奔琴柜。



    睡在最里头的张兰兰不做声,但一双眼睛瞪的圆溜溜,也盯着二妹。



    “二姐,我也要吃,给我也拿一根。”



    最的张再庆可沉不住气,直接出声。



    “嗯呐,都有份,娘也吃!”



    打开琴柜,张芳芳从里头摸出来一包麻花。



    屋子里,充满了吃吃的偷笑声。



    这麻花是张红旗偷偷送回来的,一块拿回来的还有一整块布。



    李秀芝下意识的,和孩子们一起瞒着丈夫。



    她告诉自己,大儿子被自家男人撵出了门,甚至当着全屯子人的面断了亲,要是让丈夫知道这些东西是大儿子送回来的,肯定要生气的。



    实际上,连李秀芝自己都不清楚,她是在害怕,害怕张栓柱瞅见这些好玩意,会抢走,然后去‘尽孝’!



    “娘,你也吃。”



    “娘不吃,你们吃。”



    “你不吃,俺们也不吃。”



    嘎吱嘎吱,伴随着嚼麻花的清脆声响,屋子里慢慢弥漫开一股子油炸面食特有的香气。



    李秀芝招呼孩子们都起来,烧了热水,顺打开门换换气。



    清晨的气温,怕是有零下一二十度,贼拉冷的空气钻进屋子里,激的最的张再庆直咳嗽。



    估摸着麻花的气味散尽了,李秀芝这才赶紧把门关上。



    心疼的哄着张再庆喝热水,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去赤脚医生那拿点药?



    这孩子自打入冬就断断续续的咳,时好时坏的,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喝了几口热水,张再庆脑门上都冒出汗了,不再咳嗽,找俩姐姐玩去了。



    李秀芝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多喝点水,应该没啥事。



    张栓柱出了院门,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走到屯子口,狗皮帽子压的低低的,揣着等人。



    他明显出来太早了,正是猫冬的时候,没正经事谁也不会起来这么早。



    可张栓柱盼着要等的人赶紧出现,最好是在屯子里其他人起来之前,没人瞧见最好。



    还没站多久,张栓柱身上那点从家里带出来的热乎劲就散的差不多了。



    他无奈的跺着脚,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骂谁,又像是在抱怨。



    昨个儿张红旗他们拖着三头野猪,大张旗鼓的进了屯子,又和赵铁柱专门扛着猪腿送到大脚她家。



    满屯子人都知道,张红旗和赵三喜爷俩又打到猎物了。



    虽张红旗跟着,肯定就是干点搬搬抬抬的活,分账也分不了多少,最多混个荤腥。



    可眼下这年头,能混个荤腥就不得了了,还想咋着?



    更何况,又是猫冬的时候,男人家除了喝酒就是玩牌,不到天黑有力气也没处使,能跟着赵三喜混点肉,就显得张红旗更加出息。



    要是没把张红旗撵出家门,没和大儿子断亲,张红旗分了肉,肯定要带回家的。



    



    这个理儿,张栓柱心里清楚。



    可他张栓柱这辈子,活的就是个板正,要的就是个好名声,啥肉不肉的,他不稀罕!



    但是,昨个天快黑的时候,娘把自己叫过去了。



    她老人家的对,父子可是血脉至亲,脾气上来了吵吵两句,哪能真记仇啊?



    红旗是辈儿,他不懂事,你张栓柱还能不懂事?



    当爹的,得有个肚量,啥玩意都跟辈一样,那还当个啥爹啊?



    一想起娘的话,张栓柱眼圈就发红。



    他就知道,别看平时不显,他娘和他爹,心里都记挂着自己和家里几个孩子呢!



    红旗那白眼狼,当面顶撞他奶他爷,闹的满屯子人都跟着看笑话,换成旁人,哪会管这白眼狼死活啊!



    也就是他奶他爷,心疼大孙子,这才撵出门几天啊,就让自己把他哄回家。



    这白眼狼,他咋就不知道他爷奶的苦心呢?



    直到日头彻底升起来,张栓柱眉毛胡子上都挂了白霜,才瞅见自家那白眼狼跟着赵三喜爷俩笑笑,赶着大队借来的马拉大车从屯子里出来。



    那车上,拉的可不就是野猪吗?



    “哟,栓柱大哥?这贼拉冷的天,你站这嘎哈啊?”



    直到走近了,赶车的赵三喜才瞅清楚那挂了一身霜的身影是张栓柱。



    “没啥,就是你嫂子想儿子了,让那瘪犊子晚上回家住。”



    想让张栓柱跟儿子服软,那是不可能的。



    有这么句话,就不赖了。



    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已经挺丧气了,还能好言好语哄着惯着?



    按照张栓柱的想法,自己但凡一吐口,张红旗必然要哭着喊着感激不尽。



    不好,还得跪下给自己认个错。



    可左等右等,马拉大车都走远了,张栓柱也没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



    猛一抬头,就瞅见那王八犊子正跟赵铁柱那傻子不知道嘀咕啥呢,俩人嘿嘿嘿不停的笑,压根就没瞅自己一眼!



    一股血直冲脑门,张栓柱的脸瞬间就胀红了!



    这瘪犊子,竟然还不知悔改?!



    “红旗,你爹怕是在屯子口等不短时间了。”



    “嗯呐。”



    “你真不想回家?”



    “叔儿,我不是不想回家,我是不想回有张栓柱的家!”



    “你子,咋这倔呢?”



    赵三喜暗暗劝了两句,见张红旗真铁了心,也就没再絮叨。



    他一个男人家,独自把赵铁柱养活这么大,遭罪遭老了去了,见过的事情,也就比旁人多了那么点。



    瞅张栓柱那样子,怕不是早早就专门站在屯子口等儿子了。



    至于为啥,赵三喜估摸着,以张栓柱的为人,不会主动跟儿子服软。



    能动张栓柱的,只有他爹他娘!



    李老太和老张头被自己的大孙子当着全屯子的面,办了那老大的难看,还能盼着张红旗好?



    要真有那肚量,也干不出来之前那些腌臜事!



    还不是眼红张红旗跟着自己打猎,能分点肉分点钱吗?



    呸,这都是啥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