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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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音感觉自己也跟那女人一样,心甘命抵地跌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

    致音完全看清这一点,就不在原地看着周也发呆犹豫了。她着手电,开始在房间里找灯光开关,但按下按钮的时候,她才发现灯泡早就坏了。

    致音叹了口气,只能着手电在他房间里找医药箱。

    他那么经常架,总该有点收拾自己伤口的东西吧。

    致音猫着腰,在不大的房间里翻了好几圈,终于在他床底下找到了一个破纸箱,纸箱盖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里头有半卷纱布,和消毒用的碘酒。

    明明是再稀松平常的东西,致音却满足地看着这两样东西傻笑,末了,才过去帮周也收拾伤口。

    周也似乎已经睡着了。

    青白的脸蛋上浮着一点病态的红,这种病态的的红,反而减了他身上太过张扬的冷漠。

    致音用指尖戳了下他的脸,周也没有反应。

    致音笑了。

    致音去浴室找了块已经被风干许久的毛巾,用水浸湿,再拧开,帮周也擦拭上半身。

    少年青春又精瘦的□□在夜里像会发光一样的好看精致,致音屏着息,一寸一寸帮他将上面的雨水擦干。

    因为周也背靠着沙发,致音没法擦他的背,她想着反正周也已经睡着,于是将周也往她身上拉,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她拿毛巾擦拭他的背脊。

    周也的背脊上伤痕累累,看的致音触目惊心。致音看着这些伤,都忍不住想替他疼。

    周也的背脊上纹了一双黑色的翅膀,这双翅膀好像时刻就要挣脱一切的束缚,带着周也一起起飞翱翔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致音觉得,这个纹身于周也而言,合适极了。

    致音帮周也的胳膊进行了最简单的包扎,然后在周也的床上翻了件黑T恤给他套上。致音看了眼周也浸湿的裤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胆子去脱他的裤子。

    致音在周也床上找了件白T恤,走去浴室,冲了冲身上的雨水后,就套上了周也的衣服。

    周也这里连块洗衣服的肥皂都没有,致音用清水搓了两把衣服,就把衣服晾在挂毛巾的杆子上。

    致音踌躇要不要喊醒周也让他自己条裤子,刚光着脚走出浴室,却发现周也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条裤子,从沙发上睡到了床上。

    致音地惊讶了下,然后莞尔。

    致音从周也的房间里搜罗了一圈,找了几块塑料,还有破布,走去窗户,爬到桌子上,开始对漏雨的窗户倒腾来倒腾去。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雨总算不扫进来了。

    致音第一次干这种修理窗户的事情,见总算是成功了,她舒了口气。刚爬下桌子,她的手机铃声就玩命似的唱了起来。

    致音看了眼床上的周也,连连跑过去接起电话往浴室里冲。

    “喂。”

    “音音。我。”是梁昕玥。

    “嗯。”致音瘪嘴,“我没出事。你不要担心。我明天就回来。”

    梁昕玥踌躇了会,问:“你跟他……”

    致音知道她的意思,她慌忙摇头,“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受了伤,现在已经睡着了。”

    “你在他家?”

    “嗯。”

    梁昕玥没话好了,:“那你早点回来。要帮忙给我电话。”

    致音接完电话,走出浴室。

    她不经意地看向床头,下一秒,就撞进了少年又深又长的目光里。

    致音:“……”

    周也:“……”

    致音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地面因为一滩滩水渍容易踩滑,所以她脚趾绷紧,几乎是抠一样站在地上。

    致音头发没干,湿漉漉的头发披了一个肩膀,不断有水珠“啪嗒啪嗒”砸到地面上。

    这点声音,成了整个房间最响亮的声音。

    周也的目光在她身上又了个转,他闭上了眼睛。

    致音心口压着的巨石瞬时消失了。

    致音回去浴室,用手握住自己的头发,将里面的水挤干。

    浴室里有面已经裂了缝的镜子,上头晕了一层水汽,致音用手擦了擦,往镜子里看自己的模样。

    她长得很规矩,就跟她这个人一样规矩。平刘海,长头发,圆脸,干扁的身子,没有波澜壮阔的胸,也没有翘挺美艳的屁股。乍一看并不出彩,但看多了总觉得顺眼舒服。

    不像周也,长得就那么锋利。哪怕是把周也放在地平线上去,他往那一站,他还是能吸引无数人,让人为他的好看惊叹艳羡。

    致音拧了好一会头发,觉得不再滴水了,才从浴室出去。

    房间里没有灯光,致音摸着黑,躺上一侧的沙发上,摘下助听器,想这么将就一夜,熬过去得了。

    可毕竟是秋天,再加上致音只穿了一件T恤,总感觉有些冷。

    致音从沙发上起来,偷偷走到床边,翻了翻周也堆在里侧的衣服,刚拿起一件他冬天的毛衣和一条他的牛仔裤,周也又睁开了眼睛。

    致音:“……”

    致音抱着他的衣裤,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有点……冷。”

    周也眼瞳干净,看着她,不话。

    致音没戴助听器,但分辨出周也没话,于是:“晚……安……”

    致音完,马上跑回沙发。

    她努力平复掉自己心里的别扭,套上周也的宽大的牛仔裤,又盖上周也的毛衣,试图想要睡觉。

    致音一夜没睡。

    她熬到了自己的头发一寸寸变干,又熬到外头的雨慢慢停下来,最后熬到了外面的天放出第一缕清光。

    致音拿着手机看了眼,五点半了。

    致音从沙发上起来,去到周也床上,她听见了他微微的鼾声。

    致音想他应该是睡得很熟,她探出手,拨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额头。

    额头不烫,伤口没有引起发热。

    这人体格可真好。致音暗想。

    致音给他手臂上的伤口消了消炎,重新替他换了纱布。

    做完这一切,周也还在睡。致音走去浴室,换上了自己还泛着潮的衣服,离开了。

    致音在校门外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当早餐,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除了和男朋友在外面住的付思怡,其他两人都在。

    梁昕玥听到动静,马上从床头卧起半个身,压低声音,问:“回来了?”

    致音看不见梁昕玥的唇形,分辨不出她在什么,解释:“助听器进了水,坏了。我听不到你在什么。”

    梁昕玥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给致音发消息。

    梁昕玥:他昨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致音:没有。什么也没做。

    梁昕玥:真的?

    致音:千真万确。

    致音:我浑身难受,去洗个澡。

    致音脱了湿衣服,拿着洗浴用品去洗澡。

    热腾腾的水从花洒里出来,蒸出层层水汽,致音一闭上眼睛,就是周也白的发光的上半身,他精瘦有力的胸膛,他纹着黑翅膀的背脊。

    致音晕乎乎地,轻呼:“真帅啊。”

    致音洗完澡,差不多到了宿舍人起床去上早课的时间,致音一夜没睡,困得不行,就跟梁昕玥:“昕玥,我今天课都不去了。”

    “万一点名?”

    致音看着她的唇形,反应了好一会,才答:“那就当我逃课吧。长这么大,还没逃过课呢!”

    梁昕玥:“致音,你疯了!你疯了吧你!一个男人是怎么把你折腾到这种地步的!”

    致音没看明白她在什么,嘿嘿笑两声,爬上床补觉去了。

    致音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她点了个外卖,给母亲发消息。

    致音的母亲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嫁了致音的父亲后,就成了严格的家庭主妇。按照致音母亲的作息,这会儿她应该午睡刚醒,会有时间跟她聊天。

    致音:妈妈。我想搬出宿舍住。

    母亲:怎么了?和宿舍闹矛盾?

    致音:不是。我就是想一个人住一阵。

    母亲:一个人住不安全。而且上下学也不方便,容易耽误功课。

    致音都能想出母亲这两句话的表情,板着脸,用一种我为你好的口吻,实际却完全按照母亲自己的意志来。

    致音和母亲再聊了两句,就结束了聊天。她吃完外卖,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去了。

    给助听器验配中心给助听器除湿去潮,致音出发再去找周也了。

    去周也住处的地方不能坐地铁,致音按照早上回来时相反的路线,转了两趟公交,又走了百余米路,才回到周也的出租房。昨天夜里黑,致音没仔细看周也住的地方,这回亮堂了,致音才看清了这片地方。

    这地方沿着山,景色倒是不错。靠山这一片布满了两层楼带阁楼的自建房,除了原本就在这生活的本地人,还有很多外地的在这一带租房子住。

    致音在周也住的附近找了一圈,最后锁定了就离周也住的房子隔了一个四米差不多过道的房子,房子上也有个阁楼,大白天窗户四闭,想来应该没有人在。

    致音深呼了口气,去敲这个房子的门。

    里面马上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还伴来妇女热情的声音:“谁呀!”

    致音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想来租房子。”

    有中年妇女来开了门,女人被晒得很黑,还长了一脸麻子,笑起来的时候有很深的鱼尾纹。见到致音,她有些诧异,操着方言口音,憨憨地问:“姑娘你要租房子啊?”

    致音礼貌地笑着,指了指她房子的阁楼:“上头那个房间,有人住吗?我想租一阵。”

    那妇女虽然还是很惊讶致音这样标志的姑娘为什么会到这一带来租房子,但还是点点头,“可以租可以租。上一个租房子的前两月刚好搬走了。就是阁楼没装修,有点破,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上去看看。”

    致音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