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活色生香的自荐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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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想来,成景淮所谓的倾慕非但没给她带来半分好处,反倒成了他人讥讽的由头,平白让她多受了许多冷眼与奚落。



    而成景淮自己也满腹委屈,只道是满腔热忱却贴了冷面,她又落得个不识抬举的埋怨。



    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她看的真真的。



    不管成景淮去而复返是不是想通了要弃救命之恩的农女,要攀永宁侯府千金这根高枝儿,她都会坐实了是,不给成景淮剖白心迹,自辩诉衷情的余地。



    届时,背信弃义又嫌贫爱富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再续前缘呢。



    想起成景淮,裴桑枝的心便如沉在寒潭底的石头,又冷又硬。



    蹙了蹙眉,索性将那些不虞都抛开。



    倒不如想想那浓艳独绝的荣妄。



    这念头才起,心尖上便像偎了个炉,暖意渐渐晕开。



    裴桑枝的思绪,又一次不受控制的飘回了那个漫山风雪的日子。



    荣妄慵懒的倚在沉香步辇,她跪伏在地。



    一上一下,云泥之别。



    一尊一卑,天渊之隔。



    可当荣妄垂眸时,那双映着雪光的眼眸里既无居高临下的鄙夷,亦无矫饰的怜悯。目光干净的如破开阴云飞雪的冬阳,连多日不化的山雪都映得明亮起来。



    她想,她是信一眼万年这个词的。



    然,想与荣妄举案齐眉、白首偕老不是件易事。



    婚嫁婚嫁,从不是简单的两个人的事情。



    甚至,不只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更是牵扯着无数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



    唯独裴驸马心思澄明,竟真信了她信勾勒的愿景,天真地以为只要确定了荣妄的心意,只要两情相悦,荣裴两府便可成就秦晋之好。



    荣妄的每一座靠山,都是她不得不面对的考验。



    宫阙深处执掌乾坤、威加海内的九五之尊



    昔日辅佐元初帝的凤阁舍人,而今恩宠加身的荣国公府老夫人



    就连那受永荣、元初两帝敕封的作为大乾皇家道观的玄鹤观



    数不清。



    元初帝给荣妄留下的遗泽多的根本数不清。



    裴桑枝幽幽叹了口气。



    总要越过山,将荣妄揽下。



    霜序并未察觉裴桑枝的思绪已飘至九霄云外,轻声探问道:“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裴桑枝眸光微敛:“想敲敲木鱼。”



    一边忏悔。



    一边祈祷。



    霜序愕然:敲木鱼?



    豆蔻年华,敲哪门子木鱼。



    若是敲着敲着信佛了,开始清心寡欲,如江夏黄大姑娘一心想皈依佛门修行参禅,该如何是好。



    于是,霜序匆忙与拾翠交换了一个眼神。



    拾翠心领神会:“姑娘,您别敲木鱼了,您敲奴婢吧。”



    裴桑枝嘴角微微抽搐,神情一言难尽。



    拾翠真的是正经人吗?



    拾翠:“姑娘,奴婢真的正经人。”



    那厢。



    永宁侯眉飞色舞,衣袂翻飞,眼角笑纹如折扇般层层舒展,整个人都透着掩不住的喜气。



    姜还是老的辣。



    裴桑枝虽心思缜密、工于心计,终究年岁尚浅,见识阅历都差着火候,且眼皮子浅的紧。



    他只需略施计,裴桑枝就毫无所觉地上钩了。



    待裴桑枝用完了那一玉罐的养颜膏,他就能重振父纲,好好教教裴桑枝何为为人子女的孝顺和本分。



    终于无惊无险地将裴桑枝攥在里了。



    



    从此以后,裴桑枝便如同他中的纸鸢,纵使乘风直上九霄,那根细细的丝线,终究牵在他指间,永远都受他所控。



    这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好消息。



    可偏偏,这满腔的雀跃与欢欣,只能在心底暗自翻涌,无处倾诉。



    莫名有些理解锦衣夜行的无奈和憋屈。



    “来人,速备酒菜!”



    永宁侯大步流星踏入院中,锦袍未及换下便扬声吩咐,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眉峰一挑:“取仅剩那坛百年陈酿来!”



    “再唤府上豢养的歌女舞姬前来助兴。”



    必须得好好庆祝庆祝。



    “侯爷”亲信心翼翼地凑近,压低声音提醒道,“您忘了陛下口谕吗?”



    “陛下命您闭门思过,静观后效”



    “这般载歌载舞地庆贺,若是传到御前”



    这辈子都别想着被起复授官,安排差事了。



    永宁侯闻言一怔,旋即面色一白。



    是他得意忘形了。



    这段时日以来被裴桑枝处处掣肘,动辄挤兑的日子实在不堪回首。不仅将他压制得喘不过气,更是三番五次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如今好不容易算计得,竟一时忘乎所以,只顾着要一吐胸中郁结多日的怨气,只想着酣畅淋漓的痛快一番。



    险些酿成大错。



    永宁侯眼神闪烁,暗忖裴桑枝是不是克他。



    “你的在理。”



    话音落下,顺从身旁的木匣里抓了把碎银子,“哗啦”一声撒在桌上:“赏你的!”



    “拿去吃茶听曲吧。”



    “对了,热一壶酒送来书房,莫要惊动旁人。”



    亲信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里透着感激:“的谢侯爷赏赐。”



    随后,拾起银子,恭恭敬敬的退下。



    短短片刻,便去而复返。



    清冽的酒香在书房里氤氲开来,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永宁侯一连饮了几盅,却觉得舌尖发涩,喉间寡淡,没滋没味的紧。



    庆贺都得偷偷摸摸!



    索性将酒盏一推,末了直接拎起酒壶,仰头便灌,发出咕咚咕咚的闷响。



    酒气上涌,永宁侯头脑发昏,身体有些发热,昏昏沉沉地撕扯下外袍,倒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紧阖的书房门不知何时被轻轻推开,身着一袭柔美粉裳的年轻女子缓步入内。寒风拂过罗裳,勾勒出曼妙曲线。



    粉裳女子轻挑衣带,薄衫委地,旋即如受惊的雏鸟般瑟缩着偎入永宁侯的臂弯。



    永宁侯毫无所觉。



    粉裳女子微微颦眉,将涂满口脂的红唇印在了永宁侯的面颊、脖颈。



    见永宁侯依旧沉睡不醒,她指微颤,缓缓解开了永宁侯的中衣系带。



    衣衫凌乱,便显得活色生香。



    



    听梧院。



    “你什么?”



    “庄氏贴身嬷嬷的女儿萱草进了永宁侯的书房便再未出来?”裴桑枝倏然直起身子,失声反问。



    霜序微微颔首,轻声道:“夜鸮那萱草今日着实精心装扮了一番。发髻梳得玲珑别致,妆容描画得清丽秀雅,连身上衣裙都是用上好的云锦裁制而成。”



    “她假借侯夫人病重高热、昏迷不醒为由,谎称是来求永宁侯前去探望,这才骗过了守院护卫,得以混入院中。”



    裴桑枝:“自荐枕席为真。”



    到底是萱草自己生了背主之心,甘愿委身永宁侯为妾?还是庄氏听闻折损了一双儿女后,终于按捺不住,推出心腹上位,好在永宁侯枕边煽风点火?



    她更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