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桑枝记在萧氏名下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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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绝不同意!”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厅堂内炸响。



    庄氏浑身颤抖,双眼猩红,发髻散乱。



    素日端庄的仪态此刻荡然无存,活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永宁侯负而立,眉头紧蹙,冷声道:“庄氏,你且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高门主母的雍容气度?这般作态,倒与市井泼妇无异。”



    着着,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耐:“本侯原是好意与你商议要事,你倒先失了分寸,如此疯癫模样,成何体统?”



    对他不得不抬云裳、绛仙两个家妓为妾这等有辱门楣之事,庄氏半推半就地应允了,显出些许出人意料的顺从。



    然而当涉及将桑枝记在萧氏名下时,却如同被人掐住了命门,庄氏顿时歇斯底里的激烈反对。那架势,倒仿佛与桑枝当真有什么母女情深似的。



    明明这对冤家平日里相见,分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来的什么骨肉亲情?



    他不由得思忖,庄氏对桑枝到底存在怎样的心思。



    庄氏强抑胸中的愤怒,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双猩红的眼睛渐渐挤出几滴清泪,顺着面颊蜿蜒而下,无形间将那疯魔之色洗去,显出梨花带雨的凄艳来:“侯爷”



    庄氏喉间哽咽,声音似揉碎了的花瓣,“您总该为妾身思量半分啊。”



    “虽妾身与桑枝素来不睦,母女情分淡薄,可她终究是妾身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诞下的骨肉。如今要让她记在先夫人名下,从此与妾身形同陌路,这叫妾身如何能忍?”



    “再者,此事若传扬出去,上京城里的诰命夫人们会如何看待妾身?往后在这贵妇圈中,妾身还有何颜面立足?只怕连出门见人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侯爷是想逼的妾身只身退避家庙,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吗?”



    “请侯爷三思啊。”



    永宁侯垂眼看着声泪俱下的庄氏,眸底掠过一缕疑惑,有那么严重吗?



    自古以来,便有诸多正室无出,而从庶出子女中择其贤者,记名于嫡母膝下,充作嫡子嫡女教养的成例。



    如此做法,既合宗祧继承之需,亦全人伦慈孝之道。



    不过,庄氏乃是续弦,并非妾室。



    若要将续弦所出之女记在已被休弃的原配夫人名下此事委实棘难办。



    裴桑枝上下嘴皮一碰,就将这天大的难题砸向了他。



    “庄氏。”



    “萧氏一族有复兴之兆。”永宁侯点到为止。



    庄氏闻言心头一颤,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迟疑道:“侯爷此言,莫不是萧家有意翻先夫人的旧账?”



    “当日先夫人与知客僧同榻而眠,乃是众目所见,铁证如山,无懈可击。”



    “是先夫人不守妇道,荒淫失德,侯爷依礼停妻再娶,于法理、情理皆无不合。”



    “就算萧家日后重得圣眷,难道就能颠倒黑白,仗势欺人不成?”



    永宁侯眼神晦涩复杂地睨了庄氏一眼。



    庄氏的好生理直气壮,大义凛然啊。



    这脸皮,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厚。



    “庄氏,无论法理还是情理,束缚的从来都只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至于这世间的是非黑白,又何曾有过亘古不变的定论?”



    “只要圣心偏向萧家,待萧氏权倾朝野之时,所谓法理人情自然皆为萧家所用。到那时,萧氏便是清白无瑕,永宁侯府便是罪孽深重。”



    



    “一旦萧家借翻案,重提她的陈年旧事,即便最终查无实据,也如同癞蛤蟆爬上脚背,虽不致命,却着实令人膈应。”



    “冤家宜解不宜结。”



    “退一万步讲,桑枝记在萧氏名下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庄氏听罢永宁侯这番长篇大论,一颗心便如坠了铅块也似,直往下沉。



    侯爷心里,怕是已经有所倾向了。



    “侯爷,此事关系重大,妾身思虑再三,无论为公为私,都难以应允。如若侯爷执意如此,便不必再来问询妾身的意思了。”



    “若要将桑枝顺理成章地记在先夫人名下,势必要重新迎奉先夫人灵位入府。这般举动,侯爷面前便只有两条路可走。”



    “然则,无论是为先夫人洗雪沉冤,抑或是侯爷故作大度之态,都难免惹来物议纷纷。这般风波,于侯爷的清誉仕途,只怕是祸非福啊。”



    “妾身确有私心,但也是真心实意替侯爷着想。”



    “侯爷明鉴,那些早已盖棺定论的往事,该如同深埋黄土的枯骨,在漫漫岁月中化作无人问津的尘埃。”



    永宁侯闻言,可耻的动摇了。



    萧氏的过往,本就经不起瞩目和推敲,稍有不慎,他和庄氏就会引火烧身,徒惹是非。



    “此事容本侯再思量一二。”



    “你且速速拟个妥当的名目,好生安置了云裳与绛仙才是。”



    永宁侯还是不了解裴桑枝。



    裴桑枝既出口,便如离弦的箭,不达目的不罢休。



    即便永宁侯此刻踌躇退却,裴桑枝亦会步步为营,不疾不徐地将其引入既定的棋局之中。



    庄氏见永宁侯有回心转意之相,缓缓松了口气。



    她就要以母女的名义,站在天然的礼法制高点,压裴桑枝一辈子!



    裴桑枝再狂悖、再不孝,难不成还敢弑母吗?



    “侯爷宽心,妾身自当谨慎安排,断不会授人以柄,有损侯府清誉。”



    “依妾身愚见,不如对外宣称云裳与绛仙二人,因日夜为妾身抄经祈福、侍疾奉药。其心至诚,其行可嘉。妾身感其纯良品性,特破格抬举为姨娘,以锦衣玉食相待,如此既全了体面,又显我永宁侯府的仁厚。”



    永宁侯浑不在意地摆摆:“随你。”



    反正,他是不会再踏入这对姐妹花的院落了。



    庄氏眸底倏然掠过一丝精芒。



    云裳和绛仙因侍疾有功,被抬举为妾室,那她离风寒痊愈,解除禁足还远吗?



    “那旁支子弟的踪迹可寻到了?”永宁侯正色道。



    庄氏神情一僵,不敢隐瞒:“也不知躲哪儿去了,护院们都快把侯府里外掀遍了,还是半点儿影子也没寻着。”



    “不过,妾身早已将那旁支子弟的寡母牢牢控制在中,料他也不敢妄生事端,胡言乱语。”



    永宁侯面色陡然一沉,冷声道:“若非你执意要保萱草性命,何至于这般麻烦。三人直接毙命,反倒干净利落,死无对证。”



    庄氏苦笑一声:“侯爷,萱草终归是胡嬷嬷仅有的念想。”



    永宁侯一针见血:“依本侯看来,怕是那老虔婆中捏着你的七寸要害,才让你这般投鼠忌器,不得不拼死护着那贱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