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咱们家的小孔雀又要开屏了

A+A-

    荣妄语速快得惊人,字字如珠落玉盘:“是我失策了。”



    没想到成景淮这么容易被忽悠。



    “老夫人,容我更衣着冠,先行告退。”



    荣老夫人瞧着他匆忙的背影,不由笑着揶揄道:“瞧瞧,咱们家的孔雀又要开屏了。”



    戚嬷嬷抿嘴一笑,轻声附和道:“老奴伺候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国公爷这般情状,想来对那裴五姑娘定是极中意的。”



    荣老夫人闻言,笑意微微一顿:“婚姻大事,总要先见过了人,再作计较。”



    话音未落,眼底已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色。



    她全然不忧心荣妄会逊色于成景淮。



    她真正担心的,是那位裴五姑娘能否入得了她的眼,过不过得了她这一关。



    但愿裴桑枝是个既有勃勃野心,又能持守本心、明辨是非的姑娘。



    否则,即使荣妄再倾慕心动,她也绝不会松口。



    不是她硬要棒打鸳鸯,只是她既享着国公府老夫人的尊荣,就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



    戚嬷嬷开解道:“老夫人,国公爷眼睛亮着呢。”



    荣老夫人眸光幽远,意味不明道:“你哪里懂得。情之一字,原就是不知所起,待得一往而深时,任是再清明的人,也要变成个睁眼瞎了。”



    戚嬷嬷暗自思量,老夫人一生未谈婚论嫁,却能将情爱之事剖析得如此透彻清醒,字字句句皆透着股洞明世事。



    荣老夫人: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见得多了,自然就有见识了。



    “吩咐下去,准备起来。”



    “就按家宴的最高规格准备。”



    不管裴桑枝能不能过了她这一关,在尚未有定论时,她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傲慢。



    来者是客,是荣妄中意的客。



    “老奴这就亲自去盯着。”



    荣老夫人微微抬止住她:“不必,你只需吩咐下去便是。”



    “国公府的仆役都是见过世面的,哪怕宴席筹备匆忙,也自会各尽其责,断不会出什么差错。”



    荣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倒是需要你随老身去库房走一遭,拣选几件像样的见面礼才是正经。”



    戚嬷嬷:“老奴领命。”



    



    那厢。



    荣妄随随便便地往浴桶中一浸,未及片刻便霍然起身,随绞干了湿漉漉的墨发,换上了那袭新裁的绛红色锦袍,又在琳琅满目的玉冠中择了顶流光溢彩的玉冠束发。



    待穿戴齐整,他负立于一人高的铜镜前,对着镜中身影凝神端详了半晌,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爷真是美艳的不可方物。”



    “成景淮拿什么跟爷比。”



    无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用肘轻轻顶了顶身侧的无花,压低声音道:“这身绛红锦袍当真好看?”



    绛红色自是无可挑剔。



    国公爷那张俊脸与挺拔身姿更是无可指摘。



    可偏偏



    那锦袍上的纹样既非尊贵的金线所绣,亦非清雅的银线勾勒,甚至连沉稳的玄色丝线都不用,却选用了格外扎眼的碧绿丝线。



    



    袍袖与衣摆处还精心绣着片片桑叶,那翠生生的叶脉在绛红底色上舒展开来,活像是



    活像是



    怪他书读的不多,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比喻。



    国公爷之心,真真是昭然若揭。



    无花斜睨了无涯一眼:“以前不是你把国公爷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什么“便是披着麻袋也似谪仙临凡”,这会儿倒挑三拣四嫌弃起来了?”



    无涯搓了搓,讪笑着支吾道:“这话原是不假。可还有句老话是“红配绿,赛狗屁,,国公爷虽生得玉质金相、世无其二,可也不能这般随意糟践这张俊脸不是?”



    着又朝那件衣裳瞥了一眼,满脸都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无花不疾不徐道:“国公爷喜欢,裴五姑娘见了亦会欢喜,你就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无涯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像是终于逮着了会,当即拔高嗓门道:“国公爷,无花那厮您穿着这身绛红色碧绿桑枝纹锦袍活像只耗子!”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一瞬。



    荣妄与无花面面相觑,继而同时抬起,不约而同地将指尖对准了自己的鼻尖。



    荣妄:他像耗子?



    无花:请苍天,辨忠奸!



    荣妄瞪了无涯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别添乱了!”



    “一听这话,就是你自己的,你是瞎了狗眼了?”



    “莫要再耽搁了,即刻出发。”



    无涯:又骂他是狗!



    无花则是轻轻地舒了口气。



    不用请苍天了,他家国公爷就是青天大老爷。



    与此同时,成景淮也缓步登上了那辆堆满大大礼盒的马车。



    与荣妄意气风发的姿态截然不同,成景淮显得忐忑踌躇,修长的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他想见桑枝,却也近乡情怯。



    想起自家父亲言语间对桑枝居高临下的鄙夷和嫌弃,想起那些没有送到桑枝中的书信和银两,想起那张根本不存在的婚书,他就深觉自己没有资格,清白坦然地出现在桑枝面前。



    可,祖父,桑枝的处境很是不妙。



    外人只道永宁侯府朱门绣户、堆金积玉,却不知对桑枝而言,那华府深院是虎狼之穴,日日都在啖肉噬骨。



    既如此,他必须得争一争这门婚事了。



    倘若桑枝是侯府千金,父亲怕是恨不得立时三刻攀附上去,哪里还会如从前那般冷嘲热讽?母亲自然也会收起那副鄙夷神色,再不敢轻视她的出身。



    桑枝嫁进门来,非但不会受半点委屈,只怕还要被婆母捧在心里疼着。



    而他也会好生备考,金榜题名后入仕为官,为桑枝求诰命,护桑枝一生荣华无忧。



    他绝不会再言而无信,留桑枝一人苦难挣扎。



    成景淮心头那股无措的惶恐,在自自话间渐渐平息。



    他垂眸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的犹疑已化作一抹决然,眉宇间悄然添了几分坚毅之色。



    侯府的真千金,会是桑枝的吧?



    在他与景翊大哥之间,桑枝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那些只有他与桑枝知晓的过往,是景翊大哥永远无法触及的秘密。他才是那个先走进桑枝生命的人,更是桑枝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



    更何况,大哥既已纳了永宁侯府那位鸠占鹊巢的假千金为妾。以桑枝那般刚硬的性子,若要她选择大哥,简直比让她生吞一只死苍蝇还要令人作呕。



    所以,只会是他,只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