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炉鼎要有炉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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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玉笺坐在池塘边上盯着璧奴吃完了大半甜糕,剩下一块儿被她重新包了回去。



    天色快凉了,她离开了很远,璧奴还在看她的背影。



    直到身后有人走近。



    空气都变得寒凉几分,周围一片死寂。



    璧奴精瑟缩在莲叶之下,不住后退。



    他用仅余的那只眼珠畏惧的看着来者,那人清隽绝色,却比恶鬼罗刹还要令他恐惧。



    少年居高临下,视线落在远处,美貌之下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璧奴颤抖着从水下浮出来,跪伏在少年的脚前。



    “我我什么也没没有跟任何人提到过你,求你放过我饶我一命吧。”



    璧奴舌尖麻木,生怕自己错一个字,就会将命赔进去。



    可对方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似乎“嗯”了一声,比想象中多了一丝回应。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璧奴发现那是唐玉笺离开的方向,心里一紧,连声哀求,“她是无辜的,请你不要伤害她。”



    “咔嚓”一声。



    没完的话变成哀鸣。



    璧奴捂着脱臼的胳膊,脸色惨白地跌回池塘,意识到自己错话了。



    一块未吃完的白色甜糕从怀里掉出来,沾染了地上的污泥。



    少年弯腰捡起糕点,指白皙如雪。



    “你要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璧奴恐惧极了。



    少年回眸,落下一瞥。



    昨夜璧奴之所以能够逃走,并非侥幸,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杀他。



    “你曾与她相识,所以我不杀你。”



    一颗珠子滚到面前,璧奴冷汗涔涔,睁着仅剩的眼睛,看过去,满目错愕。



    那是一颗含着五百年道行的妖丹。



    而璧奴才刚刚化为人形不过几十载。



    这颗妖丹,足以治愈他那只被啄瞎的眼睛。



    “今后她不必结交太多人,有我就足够了。”



    少年声音淡漠,指腹间的白糕无火自燃,灰烬散在绵绵的薄雾里。



    西苑与下人房隔开,四周环绕着精心布置的假山和凉亭。



    凉亭旁矗立着一片竹林,后侧便是一道院子。



    屋外的藤架上全是一些女孩晾晒的衣服被子,窗棂上摆着一盆养死的翠竹,甚至一根简陋的木雕发簪。



    少年在窗户前静静站了一会儿。



    他刚从不周山回来,上又染了不少血,耳朵里也听进了许多哀求,却没激起心中一丝涟漪,也没有放过任何一条命。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推开了。



    微弱的烛光倾泻出来,立即驱散了那点死寂,暖融融地罩了他全身。



    白发红瞳的妖怪愣了一下,伸一把将他拉进逼仄的屋子里。



    他之前从未与人离得那么近过。



    准确地,从来不会有人能近他的身,一般不到五步之内就已经死了。



    “你怎么现在才来?”妖怪声地抱怨,“你的好凉啊,快去喝杯热茶。”



    还从未有一只妖,敢像这样贴在他身上,用碰他的身体。



    他感到冒犯。



    却又有莫名的愉悦。



    身上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也一并被她掌心的温度冲淡了。



    他被拉进了温暖却狭的房间,抬头细细观察。



    这房子不能是四面漏风,却是画舫里最简陋的存在,他们这些末微的妖奴住的都是这样的地方。



    桌子上有几碟糕点,放的时间长,已经不新鲜了,被她挪开放在一边。



    “都要凉了。”



    唐玉笺边边让他坐在屋子里唯一在那张桌子前,献宝似的拿了个的食盒出来。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



    



    长离的神情有片刻古怪。



    反应了许久,才道,“给我的?”



    “不然呢。”



    纸妖已经在他旁边坐下,托着下巴慢慢凑近了一些,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快吃吧,你肯定还没吃东西对不对?”



    像只好奇心很重的动物。



    长离面无表情,压下莫名想要掐她脸的冲动,捏一起快松软的白糕。



    半个时辰前,他也曾见过这白糕,现在终于进了他的口中。



    柔软,蓬松,腻人。



    “怎么样?”唐玉笺关切地问。



    不怎么样。



    他弯起眸子,露出上了画舫后学会的笑,“很好。”



    唐玉笺弯唇笑了,很简单的喜悦。



    好像吃到好吃的东西的是她,那你多吃一点。”



    长离的笑淡了几分,将食盒推到她面前,“一起吃吧。”



    唐玉笺面露感动。



    好乖好懂事一炉鼎。



    “没事没事,专门给你留的呢。”



    忽略了他一时古怪的神情,唐玉笺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什么,从他的衣服上捏起了一片闪闪发光的物体。



    “这是鱼鳞吗?”她无法理解,“你今天去抓鱼了?”



    长离沉默良久,“去水边走了走。”



    “走出来这么大的鱼腥味?”



    这种味道像极了沧澜族人会有的味道。



    唐玉笺不喜欢。



    被勾起了不好的记忆,她有些发愁,“沧澜族的人不会再找过来吧?”



    “不会。”



    长离在一边开了口。



    他盯着唐玉笺的背,长时间一动不动也不眨眼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像一尊漂亮的玉雕人偶,失了几分真实感。



    妖力微弱,体质特殊,一旦受了伤便不容易愈合,深深的齿痕嵌在皮肤上,还有些红肿。



    早上分别时,他就盯着她的背看了很久。



    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唐玉笺没懂他在不高兴什么。



    背上的疤确实不太好看,唐玉笺将缩回衣袖,却忽然被人捉住了腕。



    “怎么一直不好?”他的声音很轻。



    唐玉笺试图抽回自己的,可对方力道很大,不但扯不出来,连腕都开始感到一阵隐痛。



    “我的伤都很难好的。”



    少年轻轻地抚摸着唐玉笺的背。



    “他们都要死了才是。”他冷冷地。



    唐玉笺没听清,“嘀咕什么呢?”



    她挣扎的幅度不大,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温热的书卷气息。



    直到唐玉笺表情变了,长离才不紧不慢地松开。



    唐玉笺搓搓,忽然语气严肃地提醒,“你现在是炉鼎,知道吗?炉鼎要有炉鼎的样子。”



    “炉鼎是什么样子?”



    这倒是个问题,唐玉笺也不知道。



    但不妨碍她恶向胆边生,“当然是温柔意百依百顺,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端茶你就倒水这个太复杂了我没办法细,但总之一定要听我的话!”



    少年安静地听她把话完。



    浑身上下如暴雨中的山泉,溢满陌生又新鲜的情绪,太多了,让他一时间没能分辨出这种感觉是什么。



    但格外有趣。



    等她终于停下,长离点头,唇角弯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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