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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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玉笺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梦里的细节和蛛丝马迹点连成线,在她醒来的那一刻,所有熟悉的语句拼凑起来,变成一段连贯的剧情。



    那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复仇话本。



    被困在地宫里剥了真身的女妖,便是话本里没几章就死了的配角,话本的主角则是隐世古族,遗落在外的纯血贵公子,有着不可言的矜贵身份。



    如果没记错的话,女妖早早便在公子落魄之时凌辱了他,被他怀恨在心,一朝拿回法相,第一件事便是刃仇人。



    太晦气了。



    最晦气的便是她梦见自己就是那个女妖。



    再睁开眼,梦里的贵公子就坐在她床边,用不久前还杀了人的那只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声音不辨喜怒,



    “阿玉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唐玉笺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那些凄厉的惨叫好像还在耳旁,因为太过逼真,她垂着头,下意识就含糊了过去。



    长离微微垂眸,用一种难以言明的晦涩目光望着她。



    “不愿意告诉我吗?”



    空气都变得安静了几分。



    唐玉笺更紧张了。



    伸出勾住他的脖子,怔怔地靠在他怀里,埋头在他肩膀上不愿面对。



    “没事了,阿玉。”



    许久后,长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抚,“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唐玉笺看不懂他的表情,也无法解释自己那诡异的梦。



    因为没有抬头,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头顶人此刻的表情。



    不久后,到了晨起的时间,长离亲给唐玉笺挑配今日穿的衣服。



    唐玉笺是后苑的奴,不能穿得太过招摇,外衫看不出什么,可所有的中衣里衣,都是长离给唐玉笺亲自挑选的精细柔软的料子,尤其是里衣,滑腻如云朵一般。



    挑选完衣物,唐玉笺仍坐在软榻边出神,这时,长离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开始为她梳理头发。



    唐玉笺俨然习惯了,安安静静地任由他簪好的头发,又由着他仔仔细细地整理衣襟。



    微凉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过颈肩的皮肤,轻柔的恍若错觉。



    唐玉笺微微缩了缩脖子,听到他轻声,“阿玉,别乱动。”



    唐玉笺抿唇忍了忍。



    他总是这样,待她的态度时常像大人哄孩子一般,事无巨细地干预着她的一切。



    琼楼没有仆从厮,长离从不允许别人近身伺候,反而日日照料着唐玉笺。



    明明是男子,却学会了多种女子的发髻,几乎每天都亲为她梳头。



    更怪异的是,长离总是乐在其中,如果唐玉笺不让他做这些,他反而会露出落寞的样子。



    她偶尔也觉得难堪,不是没有挣扎过,她也想自己做这些事。



    可每当她提出来时,长离便像受了伤一样,垂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隐隐有些落寞地,“原来是这样,阿玉不再需要我了吗?”



    往往这时,她都不再能得出拒绝的话。



    所以才会觉得昨夜那个梦很割裂。



    唐玉笺实在想不出,从来没有发过脾气长离,怎么会剥她的真身?



    简直莫名其妙。



    由着长离细心整理好了一切,犹豫再三,唐玉笺还是开口,



    “长离,你觉得我强迫过你吗?”



    



    长离愣了一下,“阿玉为什么会这样问?”



    唐玉笺语气含糊。



    “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其实不愿意给我当炉鼎啊?”



    良久没有得到回答,她心生不安,抬头时发现长离在笑,比寻常男子要红上几分的唇轻轻弯着,面容殊艳夺目。



    他走近了,摸了摸唐玉笺耳畔滑落的碎发,声音愈发轻柔,“阿玉,你要知道,炉鼎不是我这样当的,你不是那样采补的。”



    “若你要真想喊我炉鼎,那我也是愿意的,可你要清楚,我从来没有真正当过你的炉鼎。”



    唐玉笺一下就听懂了他在什么。



    脑袋轰的一下红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若你要之前咬了我的那几滴血,那我也可以直言无讳”



    他的笑容愈发夺目。



    “那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阿玉要的太少了,应该再多要点才可以。”



    分明是温柔的语气,体贴的话语,可在唐玉笺听来,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毛骨悚然,仿佛被蛇盯上了一般,后颈发麻。



    未时,画舫上工的时间。



    唐玉笺照例在无人之时,躲避着周遭视线离开琼楼。



    避开长离的视线,才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她转身便回了自己许久未去的下人房,翻箱倒柜地找起以前囤积的东西。



    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看过的那本话本。



    唐玉笺坐在床上苦思冥想,除了一点熟悉的剧情,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甚至于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的那本书。



    或许真的只是梦?



    白日后苑不算繁忙,唐玉笺不久后晃到后厨,四下看了一圈,疑惑地问,“泉呢?”



    “不知道,石姬给他派了许多光鲜活计。”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下来,刚刚还看见他一脸失了魂的样子,石姬也真是偏心我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后苑的几个奴七嘴八舌,原来是泉已经被调到别的院子了。



    他竟没和唐玉笺一声?



    真没义气。



    唐玉笺扒了扒荷包,翻出一块前几日贵客赏的灵石,给了其中一个奴。



    不一会儿,奴就送来了吃食。



    由于停留在冥河与人间的交界处,唐玉笺对于太阴间的物产并不感兴趣,于是奴便准备了蛋羹蒸虾仁、青笋鱼片粥,以及用新鲜藕段炖制的鸭汤。



    这些都是人间常见的美食,也正是唐玉笺所喜爱的几样。



    对于画舫这种妖物横生的地方,人间的饭菜再简单好做不过。



    唐玉笺找了个位子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吃,头顶遮阴的百年老树妖怪低头打量她,沉闷嘶哑的嗓音从树洞里传来。



    “你今天怎么气色也这么不好?”



    唐玉笺摆摆,不愿多。



    喝完鸭汤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精神状况也勉强平复了些,她好心给树妖赶走了凿洞筑巢的鸟,又给它涂了点滋润老树皮的油浆,以报遮荫之恩。



    长离不久前的话,还在耳边。



    这让唐玉笺回想起来一桩旧事。



    许多年前,画舫上还有一个炉鼎,名叫浮月公子。



    刚收养长离时,因为他那一身渗血的红咒吓到了她,让她一度怀疑是自己采补得太过分了,才导致长离吐血昏厥,所以经常三五不时去找浮月公子。



    一来二去,两人便熟悉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