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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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酉时,唐玉笺在泉住的院子门口喂鱼。



    等了许久,才看到他姗姗来迟。



    厮似是很开心,里拿着前苑客人打赏的东西,唐玉笺见他在笑,也跟着笑起来。



    “泉。”



    对方满心欢喜的表情却在看到她时凝住了。



    唐玉笺一无所知,“后厨管事你调任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声?”



    厮呆愣了片刻,将东西收进衣襟,绕开她往院子里走,“我一会儿还有事,今天没时间闲聊。”



    “泉?”



    唐玉笺有些茫然。



    她跟了两步,走到房门口,“那你先告诉我你以后都在哪里,等你不忙了我去找”



    “你怎么总是听不懂?”



    还没等唐玉笺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他不耐烦地“你如果还有点自知之明,以后就别来找我了,我没时间见你。”



    完话,泉就收回目光,像是不认识她,擦肩而过。



    唐玉笺被他挡在门外。



    水妖没有回头,吱呀一声,木门在眼前闭合。



    安静的院落,只剩下她孤身站在余晖里。



    明明一日前,泉还告诉她,中元这天要带她去人间吃贡品。



    他怎么都忘了?



    唐玉笺怔怔地看着门缝,慢慢抿紧了唇。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良久后觉得大概门不会再开了,缓慢转身离开。



    走后不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厮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想着唐玉笺那个伤心的眼神,有些焦虑。



    可转念,又想到不久前那个锦衣管事对自己过的话。



    他已经从画舫上的低贱奴一跃变成了南风楼的主子。不日后,便可从这个跟别人挤在一处的破旧院子里搬出去,会拥有自己的阁楼和庭院,管事甚至给他了两个仆役供他差遣。



    他的运气来了,命运也随之改变。



    为他改命的贵人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要他离画舫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妖怪远一点。



    如此,便能永享荣华富贵。



    泉相貌平平,也并无才情傍身,他已经在画舫上做了五十年的妖奴,实在不想再做了。



    无非是离唐玉笺远一点而已。



    厮指扣在门框上,用力到失血发白。



    如果不是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谁能想到一个的纸妖,竟然躺在高不可攀的琴师怀中安睡?



    他想,那位是贵人。



    若是唐玉笺被他放在心上,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的。



    少了自己这么一个朋友,应该也没什么



    怀里赏赐的宝物沉甸甸的,厮有些慌乱的心被这重量坠着,渐渐也充盈了起来。



    



    琼楼之外,候着许多人。



    高高的楼阁之上大门紧闭,琴师今日闭门谢客。



    那些在画舫上翘首以盼的妖仙鬼魔众多宾客都有些失望。



    可无论遣人去请多少次,得到的答复都始终如一。



    只一句,“琴师今日有要事在身。”



    后苑深处,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之外,一间不起眼的狭下人房内。



    唐玉笺蜷缩在柔软干燥的被褥中,感觉到床榻一侧的重量增加,随之而来,脖颈被一股温暖的气息轻轻触碰。



    她从梦中惊醒,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谁?”



    唐玉笺睁开双眼,近在咫尺是一双异常美丽的眼睛,却如同死水一般冷寂。



    意识逐渐清晰,她问,“长离?”



    “是我。”



    长离柔和了语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抬摸了摸她的眼角。



    那里是干燥的,没有哭,但是红了。



    看起来像是伤心过。



    “你怎么来了。”



    长离没有回答,而是像之前一样,伸穿过她的肩膀和腰肢,纸妖瑟缩了一下,被他缓慢又不容反抗的扣着腰往回带,搂进了怀里。



    “阿玉怎么来这里睡了?”他温声问。



    唐玉笺张了张嘴,最后只道,“这本来就是我住的地方。”



    “那是以前。”长离,“琼楼会比这里舒适一些。”



    他替她做了决定,“回去吧,我背你好吗?”



    唐玉笺忽然觉得没办法呼吸。



    仿佛被看不见的细丝密密麻麻缠绕,动弹不得。



    她的方方面面都在被入侵,每个细枝末节都由长离掌控,结合梦境,让她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和惶恐。



    “长离”



    “我在,怎么了?”



    窒息的恐惧涌上来,像有只扼住了喉咙。



    



    面前的人和梦中的人重叠,长离眼神缱绻,露出一个笑。



    “不想?”他轻声道,“是我多心吗,最近阿玉似乎都不太愿意和我话了。”



    “没有”



    唐玉笺觉得心口闷得发紧。



    表情突然变得委屈起来。



    “我刚刚又做梦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



    唐玉笺转生成妖物后几乎不再做梦,因为梦多是凡人的东西。但最近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开始频繁地做梦,还都噩梦。



    梦境似乎都是她以前看过的话本情节。



    长离冷清的眸色渐深,嗓音却仍旧温柔。



    “能告诉我梦见什么了吗?”



    唐玉笺蹙眉,捂住胸口。



    梦中长离冷漠嗜血的模样在她眼前不断重现,如此逼真,令她感到有些恍惚。



    “阿玉。”长离看着她,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嗓音温和,循序善诱,“你可以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和你一起分担,好吗?”



    唐玉笺妥协,轻声,“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我梦见你把我关在了一座地宫里。”



    长离轻轻拍打她后背的一顿,不动声色,“地宫?”



    “对,很大。”她眉头紧锁,“你要用火烧我,甚至想要我的命。”



    “绝无可能。”他断然否认。



    可梦里就是这样。



    梦里的长离神情隐隐癫狂,满身鲜血,缓缓走向她,声音低沉,一遍又一遍问,“你要离开我?”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阿玉乖”



    “不要出去,好不好?”



    “只有我,是真心为阿玉好的。”



    “那些东西死有余辜,阿玉为什么要念着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



    “宁愿自伤也要离开我吗?”



    梦中那个长离居高临下,笑容中带着残忍,让她感觉陌生极了,“那阿玉别走了,死在外面不如我里。”



    她只是不断颤抖,无法反抗。



    唐玉笺感到困惑,或许是因为与长离日夜相处,连话本中的恶人也变成了他。



    长离安静听完,安慰她,“只是一个梦,我永远不会伤害阿玉。”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她静了静,忽然问,“长离,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我会永远陪着你,阿玉。”



    不会吗?



    唐玉笺不知道该不该信。



    她先是被榣山的谪仙驱逐,后又与璧奴断了交情,再之后,浮月不见了,现在连泉也她感到困惑,为什么她所有亲近的人最终不是消失,就是变得疏远。



    唐玉笺心中隐约有种预感,泉再也不会理她了。



    “长离,你不能”



    难过了一整晚,此刻笼罩着她的那种窒息感也被她误认为是对失去的恐惧。



    她紧抓着长离的衣襟,想抓住溺水前的救命稻草,缓缓环住他的脖颈。



    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哽咽。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不想再做我的炉鼎了,一定要告诉我。”



    长离似是非常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没有那一天。”



    微顿之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呼吸交织在一起,缓慢亲吻她的额头,一路吻到鼻尖。



    目光缓缓掠过妖怪纤细的腰身,衣襟间露出的脖颈,那纤细的仿佛一折即断,肌肤细腻而温暖。



    唐玉笺闭着眼,红润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水色。



    像是又要睡着了。



    长离忆起第一次和她亲吻,是在红花楼。



    妖怪贪酒,喝了半壶客人赠的酒水,醉了后趴在船舷上哼不知名的曲子,是从乐伶那里听来的。



    不成调子,他却觉得动人极了。



    那一晚,醉妖扯着长离的袖子,非要他陪她去红花楼。



    “我看了书的。”她拿出一本话本,眼睛兴奋地睁得大大的,“颠鸾倒凤共赴极乐,不知天地为何物,但我想象不出,要眼见为实才行。”



    长离被她连拖带拽悄悄溜进红花楼。



    这里住的都是花妖,到处香气四溢,妖气冲天。



    隔着一道门缝,屋内的床上一片凌乱,茶器香炉粗暴地拂了满地。



    一对男女正毫无顾忌地紧紧相拥,四瓣唇难舍难分。动作间几乎要失去平衡,仿佛随时都可能滚落到地面。



    直到里面贵客开始扒衣服,长离抬关上那道缝,免得唐玉笺脏了眼。



    屋中的光线被掩住,只剩下凭栏外的一盏琉璃灯,光晕柔和朦胧,勾勒出两人的轮廓。



    唐玉笺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离漫不经心,对那些腌臢的事情毫无兴趣。



    她却忽然转头,看向他的唇。



    冷不丁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吃她的嘴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