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末将蓝玉向太孙殿下奏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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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钞之事可以暂时告一段落,朝廷如今又迎来了一件新的大事。
西南大军凯旋回朝!
自大明建立以来,中原江南等地带自都在朱元璋掌握之中,北线战事也时有喜报,大明的疆域不断外扩,但在西南方位,云南诸地仍在大理段氏及前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的联合掌控之下。
云南自古是物产丰饶之地,又与中原交往广密,朱元璋自不甘拱让人。
于是,在洪武十四年九月,他任命颖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左副将军,西平侯沐英为右副将军,以此三人统率将士往征云南。
这场仗打了足有两年,直到如今洪武十六年,云南已基本平定,随后,朱元璋便命沐英镇守云南,令傅友德、蓝玉率大军班师还朝。
经过数月跋涉,大军已然临近金陵城,为表对前线将士的慰劳,朱元璋更是派出朱标亲自去城外迎接,而朱标为了让朱雄英长见识,也将他一并带了来。
七月,骄阳似火,惠风和畅,正是喜迎奏凯的大好风光。
金陵城西南城外,百姓夹道簇拥,持鲜花彩绸翘首期待,两旁则是卫兵拦道,将城门口最中心的位置,留给朱标及其率领的一众文臣武将。
站在城门口,朱标极目远眺,恰能望见远处尘烟飞扬,黑压压一片虚影渐渐逼近。
闻听隆隆震动之音,所有人纷纷踮起脚尖探头张望。
没多久,一支骑兵自道路尽头率先露面。
清一色的亮银盔甲,笔直锋锐、高高举起的长枪,在阳光照射下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雄骏的战马,健壮笔挺的将士,组建成一支齐整威肃的王者之师,展现出大明天兵的赫赫军威。
这是头前引路的先头骑兵,显然是经过精心排练,刻意安排的,就是要向京都百姓彰显军威。
“嚯,这就是咱大明的军士么,端的是威武精神!”
百姓们欢欣鼓舞,就连朱标及朝臣们也乐得连连鼓掌。
在那骑兵之后,便是傅友德、蓝玉二人率领的中军步兵。
二人骑着战马,身后引领着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头的主力大军,当真是气派非凡。
大军抵达城门口,二人立马从马上下来,快步上前向朱标行礼:“臣傅友德,蓝玉,参见太子殿下!”
傅友德一声振喝,身后三军齐刷刷跪地,一齐向太子行礼,在其身后,身高体壮的蓝玉,更是威喝如雷鸣。
“如今西南平定,两位将军功不可没,快快请起!”朱标喜笑颜开的道。
蓝玉乃常遇春的妻弟,其侄女常氏嫁与朱标为正妃,从这角度看,朱标当称其一声舅舅,所以蓝玉天然就是太子一党,此刻蓝玉立下如此大功,朱标自然欢喜。
“一切全耐陛下运筹帷幄,臣等不敢居恩!”二人也很是客气的道,随即顺势也起身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迎接之事到此为止之时,蓝玉却又做了一件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不顾盔甲还在身,转身朝着朱标身边的朱雄英道:“末将蓝玉,向太孙殿下奏凯,如今西南已平,请太孙示下!”罢,他竟当着大军及朝臣的面,单膝跪地,也给朱雄英行起郑重军礼。
随着蓝玉的动作,三军将士也纷纷朝着朱雄英跪拜行礼,场面格外隆重。
人群出现了一刹那的安静。
大军班师还朝,素来只跪天子,如今太子代君接迎,大家跪太子很正常。
可此刻你蓝玉却向朱雄英行礼,是想做什么,宣誓对朱雄英效忠吗?
蓝玉及其三军的动作倒是让旁边的傅友德尴尬了,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最后他悄悄望向朱标,发现他并没异议,当即如同蓝玉一般,向着朱雄英行了个礼。
朱雄英年纪虽,可毕竟已受封太孙,是以常被朱元璋安排出席一些仪式会面,像今日这等场合便被派来增长见识。
此刻受蓝玉大礼,朱雄英倒未有丝毫胆怯之态,仍只挺立身子,微抬右道:“永昌侯,颍川侯,还请起身,此番征南得胜,尔等乃有功之臣,雄英万万不可受此大礼!”其一举一动,十分得体。
在场朝臣一见,纷纷称叹不已。
“想不到太孙不到十岁,竟然有如此气度!”
“太孙岂是凡体肉胎?打跟着陛下耳濡目染,眼界心性自是非同一般!”
“有此储孙,我大明三世无虞!”
听到朝臣对朱雄英的夸奖,蓝玉不由得嘴角掀起了得意的笑容。
身为朱雄英的亲舅爷,蓝玉可算是铁杆的“太孙党”,今日大军班师,朱雄英恰好在场,他便借此会,为其立威。
一者,向世人表明,军方上下都认可皇太孙的储君身份;二来,叫朝臣们看一看,皇太孙气度非凡,实有明君之姿。
他以自己为垫脚石,为朱雄英提高地位,可以用心颇深。
不过从这点来看,蓝玉的确不懂政治,但凡换了个皇帝,今日的他和朱雄英都要倒大霉!
这也从侧面明,朱雄英这位皇太孙对于整个勋贵集团太重要了,一旦出了任何事,都能影响无数人。
随后,二人将大军交由副将统领,带往中军大营驻扎,而他们一行人进京入宫,向朱天子交接兵权。
大军得胜,朱元璋自是高兴,当着朝臣的面对着蓝玉和傅友德二人好一番夸赞,不过这些都只是过场,最关键的一步是交接兵符,收回兵权。
待完成这一流程,朱天子宣布,今日在宫中举办庆功大宴。
平定云南可是大功,这庆功宴的规格自然不低,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尽数到场,皇家子孙也悉数出席。
朱元璋近来心情很好,今日这庆功宴倒再未敲打朝臣,只不住劝酒赞和。
天子尽兴,酒宴的气氛自然不差,众人都喝得兴高采烈,不住向傅友德和蓝玉道贺赞喜。
两人自然很是高兴,傅友德为人老成持重,今日表现倒不甚积极,可蓝玉素来爽朗性子,今日喝了点酒,更得意得眉飞色舞、舞足蹈起来。
原本作为有功主将,蓝玉这番表现实属正常,可在傅友德这敦厚老实的对比之下,就稍显聒噪了,再加上,席上蓝玉借着酒意不断吹嘘。
“有咱坐镇主将,还怕他鸟的梁王段氏?”
“咱只稍一出,便打得段氏抱头鼠窜,轻易将云南收复。”
“这也就是陛下慧眼识人,相中咱去云南,要不换了其他人,怕是拿不下这场大仗!”
此时的蓝玉也许喝得有点多了,只顾吹嘘自己,强调自己在平定云南所起的作用,却对旁人功绩不屑一顾,好似傅友德、沐英等人都是打酱油,跟着他混的战功。
可事实上谁都清楚,傅友德乃开国功勋,威望、能耐绝不比他蓝玉差。
也就是傅友德为人温厚,不爱与人计较,才不致闹出冲突。
不过众人倒也清楚,并非蓝玉瞧不上傅友德,实在此人惯来性情粗爽,喜好张扬,不然日后也不会干出纵兵闯关的蠢事,实在是性格使然。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没想到,蓝玉竟借着酒意愈发恣慢无度,话声甚至盖过了朱天子。
“来,喝!”
此刻朱元璋正与傅友德谈论西南轶事,却被蓝玉一声劝酒声喝断,登时面露愠色,而其余朝臣也注意到天子的反应,吓得不敢再做声。
倒是罪魁祸首蓝玉仍是酒酣迷糊,只顾着举杯邀饮,甚是无状。
朝臣们纷纷叹气,心下暗道这永昌侯实在糊涂,怎敢恃功自大,借酒撒泼?
众人正自摇头叹气,却忽听“砰”地一声震响,竟有人大拍桌案,站起身来。
这响动煞是突兀,不光惊动众人,更将那一脸醉态的蓝玉给惊醒。
众人定睛望去,顿时大为吃惊,此刻拍案而起之人,竟是年方不到十岁的皇太孙朱雄英。
朱雄英站起身来,一脸威色看向蓝玉,绷着嗓子道:“永昌侯,今日庆功大喜,满朝文武皆在席上,怎容你恣肆纵惯?你如此借酒胡闹,岂不扰了皇爷爷及诸位公卿的兴致?”
他年纪,嗓子本还没变声,这一声吼嚷甚是清亮尖锐,本该有股故作老成的滑稽之感,可此刻满脸威厉,这一声竟颇具庄肃郑重,倒叫人心生惶惧。
在场之人不由暗叹,太孙年纪,竟有此威赫,当真气度不凡。
再看蓝玉,众臣更是心下发笑——瞧你今日当众跪拜,如今反被太孙喝骂,看你面上如何挂得住!
好在被朱雄英一喝,蓝玉轰然酒醒,此刻环首四顾,当即臊得脸色涨红,赶忙拱道:“太孙教训得是,是微臣举止无度,叨扰陛下及诸位了!”
随即,他又朝朱元璋行了一礼道:“还请陛下恕罪!”
此刻的朱元璋倒一脸喜意,被朱雄英这一闹,刚刚的不悦一扫而空,他当即摆了摆,道:“你这直愣性子,若是不改,迟早要闯下大祸,今日你乃主角,坐下消停些,吃酒便是!”
“谢陛下恩典!”蓝玉连忙坐了下来,再也不复刚才那肆意张狂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