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教坊名伶·11
霍军营地。
营地之外,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响。
营地里,摆好阵势,每一位兵卒都紧张地握住手中武器,胸腔中心跳如擂鼓。
就连米晴,她的手中也都渗出虚汗,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口沫。而陈阿大、陈阿三他们,也都穿好轻甲,站在米晴的身侧,举着长`枪,准备就绪。
马蹄声渐近,越来越响。
那杂乱而震撼的力度,仿佛踏在每个人的心上,震慑心魂。
孟**队越过西北防线,从西北一直攻到大锁山这边来,孟国的骑兵得有多厉害?而他们这些辎重军,算是游兵散勇,究竟能不能活命?
陈阿三故作轻松地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拍了拍米晴的肩,道:“晴,你到我后面去吧。”
米晴握紧了长`枪,鼓起勇气道:“你平时都不过我,还是你到我后面去吧。”
陈阿三轻笑道:“那你为什么在抖?”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怕我家少爷,在外面遇到那么多孟军——早知道就跟他一起出去了。少爷回来,会不会半路就被……不会的,少爷很厉害,我怕,我怕以后见不到少爷了。”
着着,米晴不下去了,连粉唇都在抖,手中长`枪攥了又攥。
陈阿三捶了一下米晴的背,却没想到,根本没把米晴站立的身姿捶歪。他默了默,才鼓励道:“吐一口重!亏你还比我更厉害呢!你得保护我们啊。而且,你家少爷不是了要回来要吃饭?”
“嗯!”米晴重新攥紧长`枪,往地上吐了一口,把少爷和她都平安无事的话了一遍。
话音刚落。
孟**队便来到了,马蹄声轰如雷鸣。米晴见到,他们一个个都身穿盔甲,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看起来不可战胜,与儿时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米晴还记得,儿时的她,被其中一个叔叔一手拎了起来,脸蛋被沾了血的手捏住,而她那双腿被砍掉了的娘亲,用双手向着她艰难地蠕动过来,一边哭喊着让她跑走,一边用牙齿一口咬住那个叔叔的脚腕,最后却被……
米晴缓慢而深长地吸了一口气,胸膛渐渐挺起。
娘,晴给你报仇来了!
她也不要让南边的百姓都像她一样。
胸中勇气高涨,然后,霍将军一声令下,米晴便矮身蹲了下来。
躲在竖起盾牌的改装辎重车之下。
叮叮咚咚……如雨一般落下的箭矢不断地击落在盾牌之上,让战车不住地振动。躲在战车之下的米晴他们暗暗偷笑,陈阿三甚至向米晴比了个大拇指:“你家少爷的方法奏效!”
米晴骄傲地挺胸,回道:“当然了!”
挺过一轮箭阵,孟**队不再浪费弓箭,而是直接向他们冲杀过来。米晴身后的弓箭手们凝神瞄准,一个个蓄势待发,米晴悄悄伸出脑袋,向外望了一眼。
只见孟国那些冲杀过来大汉们,全都身形壮硕,还身穿盔甲,弓箭对他们的重甲并不奏效。他们身后背着长`刀长弓,手中也有枪,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好像砍杀他们会毫不费劲似的。
可没一会儿,杀气便凝固在他们的脸上。冲在前头的那一排,带着直接被绑在营地前的铁丝割了首级,身首异处。
而后面那排,即使发现异样,可是战马太过于神俊,冲杀太快,想要勒马急刹已经来不及了!人也给割翻下去,没人驾着的战马发出阵阵嗷鸣,掉进营地前的坑里去。
孟**那边连着折损了两拨人,第三拨终于挑断了铁丝,踩着前面掉进坑里的同伴们的尸首,一路冲杀过来。米晴终于站起身来,察看形势,孟军来势汹汹,她心中还是怕,可手中长`枪却握得很稳。
头阵的孟军见到米晴姿色尚可,大笑道:“你们这竟然有女人?兄弟们,先杀男的,女的留在最后!”
“好叻!”
他们着,战马带着刀光,向着陈阿三他们砍了过去。米晴扎起马步,举枪一挡,孟兵的力道太大了,米晴手臂竟被震得一时发麻。
要砍杀陈阿三的孟兵掉马转头,居高临下的又冲杀一次。这一次他竟然直接向米晴这边砍杀过来,要把米晴的手给砍了。
寒光闪过,米晴心跳越发加速,尽管练枪多日,心中恨意深厚,可从未与孟军对战过的她,临阵胆怯,竟然吓得不禁惊叫出声。
“哈!娘们儿。”带着口音的男声在头上响起,
米晴低头一缩,连眼睛都闭上了,脑子还没思考到要怎么闪避反击,身体却有记忆似的,像之前千百次练枪一样,又像之前千百次的与卢瑥安对练被揍一样,双脚自动屈膝一跳,手臂斜着向上奋力击出!
枪尖像是击刺到什么柔软的东西,穿过而出。
米晴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震抖着睁开了眼睛。
血水顺着她的长`枪蜿蜒而下,刚刚骂她娘们儿的孟兵已经不在马上了。米晴再一细看,只见那名孟兵的一只脚还被绊在马踏上,他头朝下地倒下了,被惊慌不已的战马拖着走,带出泥土上一条长长的血痕。
这是她干的?
陈阿三高喊道:“晴好样的!别愣着!哎呀娘亲啊!救命!!”
米晴听到他的呼救声,转身过去,只见陈阿三刚蹲身闪过一次头上擦过的刀刃,第二刀又向他砍了过去,形态凶险万分。米晴一步上前,没来得及思考,她就长`枪一举,便刺中孟兵座下的马腿。孟马痛苦得嘶鸣一声,把马上之人给仰倒着摔了下来。
这真的是她干的!
这次米晴没有犹豫,给摔下来的孟兵的喉头上补了一枪。
动作干净利落,就像之前千百次练枪一样!
她报仇成功了!
每一次的练枪,每一次的挥棍,每一次的挨揍,她家少爷的教导,她都没有辜负!
眼角湿润了些许,米晴又刺倒了一个,一边把身旁一个孟兵给挑了下马,一边喊道:“平时怎么练枪的,杀啊!!”
陈阿三见她那娇却挺拔的身姿,心中震动不已。他不再顾及着米晴的安危,放心把后背交给她。
米晴可是卢家哥儿的丫鬟啊!
卢家中人,怪不得!
连一个刚及笄的姑娘都如此英勇,他们这些本来当马贼的老男人,还有另外的一只在军中被训练着的正式兵卒们,怎么能落后了!
尽管后面还有数不清的孟军,可是只要他们还有力气,就能坚持下去。
他们的战绩,绝不能让一个姑娘给超过了!
尽管孟军人数众多,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操练过数十日枪法的辎重军,一旦尝到了枪法的厉害,士气无比高涨。
卢瑥安从孟军的背后冲杀过来时,前头八百名孟军,已经被多日练枪的霍家辎重军杀得七零八落。剩下几百名孟军,正在准备溃逃当中。
卢瑥安从背后杀过去,趁着孟军没有注意到他,大肆收割人头,转眼便抢了数十个。血腥的事早用千里眼看过很多回了,卢瑥安不像米晴那般,对初次对战感到害怕,他现在眉头都不皱一下,如龙入海,各个绞杀。
而孟军被前后夹击,他们从没想到,这里扎营的士兵竟然是这样的,能用陷阱抵挡住他们两轮冲杀,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同伴竟然被一个姑娘带起来的军队砍杀得七七八八!
剩下一百多名孟军见形势不对,纷纷策马。本来,孟国的战马,比衝国的跑得快多了。可是现在,孟兵被砍杀了不少,留下无主的战马更多。
霍靑烎他们会骑马的,夺了孟兵的战马,在四处溃逃的孟兵身后贴近追杀。
孟兵座下战马跑不过,只能丢盔弃甲,祈求负重轻了,能跑得快些。
但是霍靑烎他们会射箭!
没了重甲的孟兵,也就没了防护,后背中箭,纷纷倒下。
连霍靑烎也没想到,身为辎重军、带着戴罪立功的教坊哥儿姑娘们、带着囚犯上阵的他们,大多数兵卒都没有经过正式训练过的他们,竟然凭着卢瑥安教导的枪法和陷阱布阵、凭着辎重车的改造,战胜了一千多孟军,只放走了几条漏网之鱼!
当追杀孟兵的都回来了,霍家军军队收兵集合,兵卒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连霍靑烎也不禁大笑了起来,开怀道:“卢师父教的真有效!不愧是卢家枪!”
卢瑥安教的,能战胜孟国重甲骑兵的枪法,不是卢家枪,还能是什么!
这必然,是十代镇守,经过世世代代血与泪的不断验证,在军饷日渐减少、装备越发糙烂的情况下,专门为了克制孟国骑兵而凝练改进的卢家枪法啊!
卢瑥安也在追杀完毕后回营了。
见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英姿勃勃,霍靑烎不禁迎了上去,恭敬地喊道:“卢师父!!”
手下兵卒给霍靑烎报告受俘情况和战利品情况,霍靑烎也原封不动地报给卢瑥安知晓,隐隐有以卢瑥安为首的状态。报告完后,霍靑烎又问道:“卢师父!你侦查到什么了吗?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卢瑥安道:“看有谁还没断气的,要心!先给补上一刀吧。”
“好!”霍靑烎照做。
米晴拖着带血的长`枪,仰起脸笑着,向卢瑥安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少爷!”顿了顿,米晴激动道:“我做到了。我解决的人,两只手都数不完!”
卢瑥安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