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何为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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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三公子忍不住道:“你想要跪地赔罪,我们几个人都跪地赔罪了,到这一步你还是不肯收吗?”



    “冤有头,债有主,”赵玄佑不疾不徐,眸色冷沉,“当初谁设计我,让我娶了崔夷初,谁就跪地赔罪。”



    看着齐齐跪在地上的崔家三兄弟,他又冷笑:“我没让你们跪,你们要争着向我下跪,我拦得住吗?”



    玉萦站在一旁忍俊不禁。



    这人当真狡猾,平常话不多,没想到如此能言善辩。



    “赵玄佑!”崔家三公子一时被他气结,缓了片刻才倏然站起来,“你耍我们?”



    着,他伸把身旁的崔在舟和崔在亭拉起来。



    “别跪了,他压根就没想放人!”



    “我没答应你们什么,”赵玄佑泠然道,“我只告诉你们,罪魁祸首跪地赔罪,这是让我消气的唯一办法,跪与不跪,你们自行决定。”



    “世子,万事好商量,你何必非要羞辱我爹娘?”崔在亭道。



    “羞辱?你跟我谈羞辱?”赵玄佑不怒反笑,“你们家隐瞒崔夷初失贞把她嫁过来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我会受到什么样的羞辱?”



    赵玄佑几句话,便令崔在亭哑口无言。



    “哼。在我看来,你们今日受到的羞辱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当初把崔夷初嫁到靖远侯府,是兴国公一策划,公府里来了那么多陪房,将侯府闹得乌烟瘴气不,直到崔夷初生辰那日,依然在帮着崔夷初算计自己。



    倘若他孑然一身,他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除之而后快。



    “好,我给你赔罪!”重压之下,陶氏终于屈服,咬牙太过用力,连嘴唇都没有半分血色。



    “娘!”崔在舟急忙阻拦。



    陶氏看向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她苦笑道:“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倘若就此退去,之前那些煎熬便白做了。”



    她双膝一屈,眼中一丝生气都无,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除了赵玄佑之外,屋里所有人都面露诧色,连叶老太君都有些意外。



    崔家固然阴谋算计,但赵玄佑是晚辈,他要兴国公夫妇跪地赔罪,实在不合礼法。



    哪怕此事闹到了公堂上,嫁妆聘礼都能讨回来,崔夷初哪怕会浸猪笼,但绝不可能让兴国公夫妇跪地赔礼。



    兴国公既是一等公,又长赵玄佑一辈,跪地实在违背伦常。



    “你你要罪魁祸首跪地赔罪,我告诉你,我就是罪魁祸首,是我打听到你年近弱冠还没定亲,是我去成国公府老太君那边请她出面搭线,崔家跟你们侯府素无交情,我原是抱着一试的态度,谁知进展得出奇顺利,叶老太君见了夷初就非常喜欢,是你们家媒婆登门的时候,公爷才知道此事,他不乐意,夷初不乐意,是我极力促成此事。”



    崔夷初么?



    赵玄佑又想起当初洞房花烛夜的场景。



    他期待地拿喜棍挑起喜帕时,坐在榻边的新娘子跟此刻陶氏的表情很像,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在乎。



    也是在喝合卺酒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才和缓了些。



    赵玄佑终归忘不了她最初的那个表情。



    



    即便后来崔夷初百般温柔,此事已成心魔。



    见赵玄佑没有话,不知道在想什么,陶氏继续道:“至于你送回来的那个瓷瓶,也是我安排人准备的。”



    “兴国公不知情?”赵玄佑反问。



    瓷瓶里装的是人血,不是鸡血、鸭血,陶氏一个内宅妇人,如何能准备新鲜人血?



    世子崔在舟听出赵玄佑的怀疑,站了出来。



    “那个瓷瓶是我准备的,只是我不知道娘要派什么用场。”



    赵玄佑眸光一闪,唇边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意:“这么,国公夫人一个人便把侯府耍得团团转了?”



    崔在舟道:“是兴国公府对不起你,我娘是主使,她按你的要求跪地赔罪了。你觉得她是一介女眷没有分量,我们兄弟三人都给你跪过了,我是公府世子,我跪地赔罪了,我总够分量代表兴国公府了吧?”



    赵玄佑沉眉不语。



    叶老太君看着他的神情,在心中微微一叹。



    当初她相中崔夷初,除了她模样好、家世好,也是因着言行举止皆是温婉娴雅。



    玄佑的婚事迟迟未决,京城高门的待嫁少女,大多比他四五岁,心性未定,很难沉得下心在京城给他理家掌事。



    崔夷初倒是意外的合适。



    也是因着自己一时不察,遭人算计,才闹到如此地步。



    她惯常礼佛,从来都想得都是饶人处且饶人,可她劝玄佑宽恕了他们,谁又来帮玄佑呢?



    他怕自己担忧,再多的苦也是往自己肚里吞。



    “世子,今日种种,皆是我兴国公府的过错,还望你宽宥。”沉默许久的兴国公终于开了口,拱作揖,朝赵玄佑行了一个大礼,“夷初的嫁妆不必退还,侯府送来的聘礼我双倍奉还。”



    赵玄佑当初下的是重聘,倘若兴国公府不能拿走嫁妆,还双倍退还聘礼,着实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看出祖母眉宇间的不忍,赵玄佑亦决定暂且收。



    “既如此,今日便写好和离文书,签字画押后,你们可以带走崔夷初。”



    “好!”兴国公没有犹豫,他伸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陶氏。



    陶氏养尊处优数十年,几时跪过这么久,腿软得站不直,勉强倚着儿子站着。



    妻子和儿子都向赵玄佑下跪赔礼,即便兴国公没跪,兴国公府在靖远侯府跟前永远也抬不起头了。



    但无论如何,赵玄佑没有休妻,答应与崔夷初和离,兴国公府好歹还能在京城里立足,公府里的公子姑娘还能正常婚嫁。



    赔的那些银子固然多,但公府那么多产业,等几年总能赚回来。



    赵玄佑道:“玉萦,为公爷伺候笔墨。”



    “是。”



    玉萦去书房里取了一套笔墨纸砚,放在正屋的桌子上。



    “公爷,请。”



    兴国公肃容走上前,只是从玉萦中拿过毛笔时,看清了她的样貌,稍稍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