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脱离了预期的轨道，虞心苒差点着了他的道，松动了。

    得亏有强大的自制力才稳住心神。

    “少给我来这套。”她拍拍冰箱贴，把进展引回正轨，“你给我，有害垃圾有哪些？要是错了，今晚就罚你睡沙发。”

    顾司叶张口就来:“电池，医用针管等医疗用具。”

    “还有呢？”

    “在宣传册上。”

    虞心苒:“……”

    的好有道理，我可去你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想放炮的冲动，大脑运转一番，换了个问题:“枯树叶是什么垃圾？”

    我就不信这个你会知道。

    如她所料，顾司叶答错了:“干垃圾。”

    几乎是立刻，厨房里响起了笑声，伴随着一句正确答案:“是湿垃圾。”

    笑声仍在继续。

    虞心苒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放大音量可劲嘲笑，像是要把多年的本给笑回来。

    “堂堂年级第一连垃圾分类都搞不明白，丢不丢人，你这第一还不如我呢。”

    顾司叶看她笑得开怀，目光柔和下来:“嗯，输给了你。”

    笑声戛然而止。

    虞心苒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双眼圆瞪，看怪物一样看他。

    她听到了什么？

    她居然听到他那么爽快地承认自己输了？

    不。

    不可能。

    他要是会主动认输，母猪真的能当飞天女警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能够解释——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是啊。”低不可闻地勾勾唇角，顾司叶“啊”的张开嘴巴，“所以得麻烦女朋友重新喂我吃了。”

    虞心苒:“……滚。”

    *

    最后，顾司叶接受了安排，揽下垃圾分类的工作。

    立威的事画上句点。

    看在他这么听话的份上，虞心苒额外开恩，抽了一次空，专门去医院看他。

    算起来，距离上次来医院，有一段时间了。那时的画面，虞心苒记得清清楚楚。

    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他们在一起以后第一次冷战，还是因为那也是人生当中第一次冷战。

    很惊讶吧？

    相杀多年的两个人，此前竟从未冷战过。

    其实是有原因的。

    一是虞心苒的嘴炮属性，二是顾司叶太有本事了，每每能把虞心苒刺激得冷不起来。

    换句话，他们之间是持续不断的热战，而非冷战。

    这种相处模式，即使到如今，他们在一起了，依旧没有改变，顶多缓和了些。

    要有一天会不会发生变化，或者消失。

    答案是——不会。

    ……

    收了纷飞的思绪。

    虞心苒轻车熟路地上楼，走到顾司叶的办公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

    里面有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来。

    虞心苒一顿，大脑主动闪过冉嫣的那次乌龙，退到门缝边，状似不甚在意，等里面处理好。身体非常诚实，侧着靠住墙壁，脖子稍稍探出去好让眼睛往里瞄。

    什么都没瞄到，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蕾丝的护士抱着文件走了出来。

    虞心苒立刻马上站直身体，和蔼可亲地招呼:“你好，请问顾医生是在这里吗？”

    护士:“是的。”

    “谢谢。”她稳稳地走进去。

    黑色蕾丝掩上门离开。

    走了几步，猛然惊呼:“那不是顾医生的女朋友吗？”

    自从薄彦和柴丝丝的事传开，医院的八卦话题一度被他们霸占，这让一众等待后续的仙草cp粉心生不满。

    狗粮没得吃就算了，还要吃别家的狗粮，愤怒掀桌！

    黑色蕾丝身为仙草cp粉的一员，遇着了这么个绝好的机会，必须必的掉头返回去，竖起耳朵偷听。

    “怎么有空过来了。”门内，顾司叶看着虞心苒，眼里含着笑意。

    虞心苒顺着下去:“你都有空了，当然是来看你怎么忙成狗的。”她坐到椅子上，瞥见桌上的水瓶，问，“这个花你怎么还留着。”

    尽管有水的滋养，玛格烈菊的花瓣早已失了新鲜度和光泽，有些甚至萎缩卷起来了。

    摆在办公室里，实在是有点不搭。

    虞心苒嫌弃地瞅着，伸出手指拨弄了下花瓣，耳边响起顾司叶的回答:“因为是你送的。”

    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含情脉脉的话了，虞心苒内心一片平静，嘴角微微上扬。

    “这盆不要了，明天你搬一盆家里的花过来。”她瞥了他一眼，拿走水瓶，“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反抗无效。”

    ……

    不出五分钟，办公室内的情况以台风过境之势席卷医院，炸出了一锅仙草cp粉。

    门诊部:

    八卦一号:“姐妹们，仙草cp复合了！赶紧的嗨起来，把薄医生的狗粮给我挤下去！”

    八卦二号:“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八卦三号:“我就我粉的cp世界第一甜！”

    住院部:

    吃瓜一号:“真的吗？我等了那么久终于有结果了吗？千万不要骗我，我很玻璃心的。”

    吃瓜二号:“千真万确，我刚才亲眼看见顾医生和仙女一起下班了，而且他们俩的手机还挂着同款情侣挂件！”

    吃瓜三号:“这真的是完美大结局，仙草cp成功复合，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体起立，鼓掌，撒花花。

    *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

    柴丝丝孕吐到快把宝宝吐出来了，趁着薄彦不在家，和虞心苒大吐苦水。

    孕吐这事儿吧，因人而异。

    虞心苒没有经验，只能听着她巴拉巴拉一堆，再安慰几句。

    等总算把人给安慰妥当了，她摇摇头，有感而发:“怀孕太辛苦了，什么皇后级别的待遇都是骗人的，遭罪得很。”

    顾司叶从厨房端了新鲜切的水果出来，听到这番感言，他笑着挨着她坐下，扎了块苹果递过去:“你不会因为这点挫折退缩了吧？”

    “怎么可能！”虞心苒想也不想就反驳。

    她剜了笑得更深的顾司叶一眼，一把接过苹果塞嘴里。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着什么主意？”她含着，腮帮一鼓一鼓的，像不服气的猫，“告诉你，像我这么年轻的仙女，是不能随随便便怀孕的。”

    顾司叶轻飘飘地提醒:“爸妈会催。”

    有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威胁，虞心苒一口咬碎嘴里的苹果，用牙齿来回的磨。

    嘎嘣嘎嘣。

    看着顾司叶一下一下嚼。

    像是把他当成苹果在嚼。

    然后嚼得粉碎吞咽下去。

    “你解决喽。”她又快又准的将牙签扎回水果里，“你不是医生吗？这点事能难得到你？还是——”

    故意拖了个长长的调子，她笑眯眯地继续:“你的能力时间有限？”

    虞仙女向你丢了一道送命题，并得意洋洋，看你怎么接。

    顾司叶哑然失笑:“也行。”他悠悠地，“既然你这么心疼我想让我多过几年二人世界，明天我就去结扎——”

    故意顿了片刻，又凑过去，和她暧昧地咬耳朵:“想要多少年，老公满足你。”

    虞心苒:“……”

    从到大，虞心苒几乎没有赢过顾司叶，除了赌那次。

    以前，她一直想着怎么能赢过他，绞尽脑汁，甚至不惜使用非常手段。

    在一起后，这种执念般的坚持逐渐消失。

    悄无声息的。

    没有任何痕迹。

    到现在，她恍然发现，其实所谓的想赢，不过是一种借口。在她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已经开始变质。

    又或许更早，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虞心苒笑了一下，眼底涌动起来的情绪慢慢退去，变成了释然。

    承认吧，在他面前，你永远是输的那一方，没什么好丢人的。

    如果真的直面那个问题，她想，她的答案是——愿意。

    *

    怀孕这种事是看运气和能力的。

    能顺其自然那是最好的。

    倘若双方心意相通，相互配合，共同摇摆，成功几率会很多。当然了，前提必须要爽，不爽的话制造出来的娃都是皱巴巴的。

    至于地点嘛，可以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慢慢解锁，最舒服的那肯定得是床上。

    在又一次一起欢快地摇摆之后，顾司叶抱着虞心苒静静躺着，忽然了件事。

    ——他要去国外进修半年。

    这种进修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需要资历名额机会等各方面的要求。

    难就难在，进修的时间有些长。

    虽然比起一年的那些，半年不算什么，但放在两家父母开始筹备婚礼这个节骨眼上，半年堪比好几年了。

    顾司叶不想发生点什么意外，更不想八点档的狗血剧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提出深思熟虑过后的建议:“走之前，我们先去领证。”

    领了证，相当于合法了。

    一旦合法，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别想跑。

    虞心苒挑眉:“这么自觉？难道是怕我不在，被外面那些妖精勾跑了？”

    “嗯。”顾司叶笑着吻她，“所以需要老婆保护我。”

    *

    花九块钱领了本本，顾司叶带着自己的那本出国进修。

    婚礼的事暂时搁置下来。

    冉嫣的婚礼如期而至。

    虞心苒收到邀请前去参加，在抢手捧花环节不知怎的给接到了。

    主持人调侃:“这位美女怕是要走桃花运了，台下的未婚男性可以行动起来了。”

    虞心苒大方一笑:“不好意思，我已婚。”

    手捧花最终重新扔了一次，被一个伴娘给抢到了。

    虞心苒坐在席间，看着冉嫣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缓缓走向她家那位，心里头波动了一圈。

    一直以来，她都是在为别人设计婚纱。

    她想让自己的设计的婚纱穿在她们身上，让她们成为最美的新娘。因为每个姑娘都值得最好的。

    却忽略了一件事。

    ——她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区别只在于，她是创造者，她们是受益者。她操控着她们，同时也积累着祝福。

    当那些祝福达到满值，便意味着，她，即将成为最值得最美的那个新娘。

    *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

    一夜之间，整座城市沾染上了冬日的气息。

    虞心苒披着外套在办公室里修改好设计图，喝了口柠檬气泡水润润嗓子，转身看向窗外。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南苑八号亮起一片片灯火，犹如萤火虫在翩翩飞舞，闪烁着温暖的光。

    原来，已经是冬天了。

    不知道他那边，下雪了没有。

    虞心苒弯了弯唇，拿了手机点进微信，顾司叶的聊天窗。

    里面的聊天记录密密麻麻。

    有视频通话的，有语音交流的，有文字编辑的。

    最新的一条记录，是昨天。

    距离现在不过几个时而已，却让虞心苒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样的感觉，每天会出现一次。

    最初出现的时候，虞心苒不敢置信，狠狠唾弃了自己。

    不就是半年吗？

    证都领了还怕他跑路不成？

    次数多了，她习惯了，慢慢意识到，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又很奇妙的东西。它会在不知不觉中掌控你，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会让你陷进去，也会——

    让你离不开一个人。

    就如同这段简单而发自内心所留下的聊天记录。

    虞心苒:【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下败将顾二狗:【想我了？】

    虞心苒:【嗯，想你了。】

    很想很想。

    ……

    虞心苒给自己设计的婚纱是鱼尾的款式。

    上半身是抹胸的设计，搭配一套用半透明的鳞片连起来的臂环。

    下半身长长的裙摆拖到地面，坠着星空渐变色的碎钻，像是一整条银河披在了美人鱼身上。

    设计的时候，虞心苒就曾想过很多次，成品出来了会是什么样的效果。真正拿到成品后，她惊艳了一把。

    萌萌和张更是直接吹起彩虹屁。

    “这也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婚纱。”

    “人间绝品！”

    虞心苒听得舒服，一人发了一个红包，让萌萌一起拿着婚纱到二楼试穿。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起雪。

    鹅毛大的雪片随风飘扬而下，给世界换上了雪色的新衣。

    虞心苒在萌萌的帮助下穿好婚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闪过一连串的画面。

    高中时，她一心想赢他，拼命努力，天天给他使绊子；

    后来，她赌赢了他，有了那场草原之旅；

    出国前，她得知他有了女朋友，差点扔了那张照片；

    以及现在，她笑着告诉自己，她等待多年的那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那些过往的种种，为人所知的亦或是不为人知的，都成了回忆，深深藏在心底。

    双眼一闭上，所有的画面消失。

    睁开来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

    虞心苒恍然一怔，看着他一步步靠近，从背后抱住自己。

    毛呢外套带着微寒的气息渗入肌肤，冰得她微微颤抖，大脑跟着清醒。

    “顾司叶？”

    “我在。”男人吻了吻她的侧脸。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距离半年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她不会算错的。

    顾司叶轻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他着，将下巴搁在肩头，“没想到我的心心给了我更大的惊喜。”

    虞心苒心里一软，主动依偎到他怀里，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如同连体婴的两人。

    良久，回头问:“我有没有对你过一个秘密？”

    顾司叶低头对上她的目光:“什么秘密？”

    “我喜欢你。”

    ——幸运的是，我喜欢的你也恰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