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向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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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她睡得依旧不是很安稳,陆陆续续醒过很多次。



    七点多再次醒来时,她也没了睡意,干脆掀开被子起来洗漱换衣服。



    下楼时,商泊禹坐在餐桌旁,拿着打字,神情专注又认真,眼尾还晕染开一抹笑意。



    孟笙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似曾相识。



    哦,像极了恋爱时,彼此聊天在字里行间带来的甜蜜感。



    她和商泊禹恋爱时,也有过很长一段这样的时间。



    可如今呢,她却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这般聊天。



    心还是被狠狠扎了下,疼感却意外的没以前那么强烈了。



    “夫人,您醒了,早上好。”



    张姨的声音将她陷在悠长的回忆里强行拉回来。



    她神色恍惚了下,扬起淡淡的笑,“嗯,早。”



    商泊禹抬起头,看到她,神色温和,眼底那丝缱绻在不知不觉中消弭,他将盖在桌上,起身迎上来,关心问,“今天怎么醒这么早?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



    孟笙莞尔,走过去坐在餐桌旁,喝了口豆浆,“昨天妈下个月就是悦绮纺半年的红利会打到我们账户上。”



    “这次有多少?”



    孟笙竖起三根指,商泊禹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这么多?”



    她看不出他表情上的真伪,只能试探,轻轻点头,“昨天我还和妈,这悦绮纺,我们也没出力,当初就出了三百万,如今钱都回本了,一直当法人那红利,我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



    “妈怎么的?”



    “她让我拿着。”



    “那就听妈的,当初你拿三百万,就和投资没两样了,现在美容院赚钱了,你这个股东,理应收红利,别有心理压力。”



    他语气自然又平和,没有半分异样,完,还给她夹了一个虾饺。



    孟笙张了张嘴,知道再多也是无用功,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吃了根油条,喝着豆浆,自始至终都没吃他夹过来的虾饺。



    商泊禹心细,注意到便问,“最近胃口还是不好吗?你以前可最爱吃虾饺了。”



    “还好,就是觉得今早豆浆配油条最好,换换口味。”



    商泊禹睨着她,眼神里是变化莫测的情绪。



    让人看不太透。



    孟笙镇定自若地笑了笑,“怎么了?”



    “等美术馆的画展结束后,我带你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看你想去哪玩。”商泊禹心疼道,“瞧这一个画展就把你累成什么样了,要不,我这边找个人去美术馆帮你打理?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孟笙微愣,想起昨天短信里余琼华觊觎她中的一笙美术馆。



    那商泊禹呢?



    他们母子一体,他也在算计吗?



    孟笙不敢深想,只要一想到长年累月睡在一旁的枕边人是一匹恶狼,她的心和身体,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压了压心思,露出浅笑,“不用,你身边的人,都是金融圈的,对艺术圈肯定不是很了解,就别大材用了。过段时间好好偷个懒,休息一下就没问题了。”



    闻言,商泊禹也没再坚持,点点头,嘱咐道,“一定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主,什么都没有你身体重要。”



    “嗯,我知道。”



    连着下了几天雨的京市今天依旧没有放晴,是阴天。



    吃过早餐,她目送商泊禹开车去公司后,刚回身,响了:带着和余琼华签过的合同去找裴绥,他会帮你的。



    孟笙睨着这行文字,眸光微深。



    短信的主人到底是谁?



    她和裴绥在没有这件事情之前,只是陌生人而已,包括现在的交情也不深。



    她



    他是怎么断定裴绥一定会帮她?



    只是因为他是律师?



    她想不出答案,收起,便上楼将去年和余琼华签的那几个合同都拿出来。



    这些合同签的时候,她就认真看过了,其实并没什么异样。



    想了想,她连妆都没化,径直开车去了绥行律师事务所。



    她到时,正好碰到裴绥从一辆银灰色宾利车里下来,她忙降下车窗,唤了一声,“裴律。”



    裴绥顿住脚步,回头,深邃暗沉的眸子里便映入一张素净漂亮的脸。



    孟笙快速下车,按了车锁,走到他面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咨询你。”



    裴绥见她神情严肃,点点头,“来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裴绥脱下外套,语气淡淡地问,“咖啡还是茶?”



    “都可以。”



    助理领会后,颔首离开,没多久,便端来一杯黑咖啡和一杯卡布奇诺。



    裴绥此时正看她带来的三份合同,他看得很细致,每一条每一字都没放过。



    几分钟后,他,“合同没问题。”



    想来也是,只有合同越真,她才越不会怀疑。



    孟笙抿抿唇,斟酌着问,“如果,这家店一直在做非法经营,而我这个法人毫不知情,连做法人都是被哄骗的。后面店被查的话。我会承担责任吗?”



    “哪类的非法经营?”裴绥眉尖不着痕迹的蹙了下。



    孟笙握着的拳头松开,“我怀疑悦绮纺有个地下一层,余琼华在那组织卖银活动。”



    “地下一层?卖银?”裴绥的眸光暗了暗,指缓慢摩挲着,“你确定吗?”



    “嗯,我确定”



    “是怎么发现的?”



    “昨天去悦绮纺做皮肤管理,偶然间发现一位夫人摸着一个男人的胸肌进了隐形电梯,电梯直达地下一楼。”



    “就因为这个?”



    “这个还不够?”



    “有拍到证据吗?”



    许是男人的眼神太过犀利了,让人无处遁形,她只能顶着这种压力扯谎,“昨天我太震惊了,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忘记拍照了。”



    她现在只有那条短信,可又必须让裴绥相信自己,因为只有他才能帮到她!



    她现在就相当于站在悬崖边,只要余琼华轻轻一碰,她随时有可能掉入万丈深渊中。



    



    “初始资金,你投了三百万?”裴绥的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其中一份股东协议。



    “当初她要开这家店时,是资金不够,那三百万相当于是我借给她的,事后,她为了感谢我,也当是把那三百万还给我,就给了我一份股东协议和法人合同书。”



    她将商泊禹当做最亲近之人,再加上余琼华对她向亲女儿一般,她自然不会对他们设防。



    余琼华也正是利用了她这份信任。



    现在想想,也真是够蠢的。



    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



    “这三百万有写借条吗?”



    孟笙张了张嘴,摇摇头,眼底染上一丝无力。



    如果不能证明那三百万是余琼华向她借的,那她作为投资人,又是法人,一定是脱不了干系。



    “你参与经营决策过吗?比如董事会议,签署过美容院设立文件之类的吗?”



    孟笙摇头,“没有,从美容院选址和装修采购各类仪器,以及招聘,和经营策划模式,我都没参与过。整个美容院,我就只给了初始资金那三百万和她给我的法人,以及半年一次的分红。”



    “分红你拿过几次?”



    “目前只有一次。”孟笙,“第二次是在下个月。也是昨天从她口中得知,这半年的分红有三百万。”



    “挂名法人,你那婆婆,倒是个精明的。”



    余琼华当然精明,她善于伪装。



    那张温柔慈和又漂亮的脸都能把商家的一家之主商毅铮哄得团团转。



    她也是被这样的余琼华给哄骗了去。



    如果不精明,没有一点本事和段,哪能成功带着儿子回到商家,明面看似是被关蓉母子几个打压着,其实已经将商毅铮的心紧紧拢在掌心里。



    就凭这一点,她就不会输。



    孟笙喉咙有些干涩,溢出来的声音有些闷哑,“如果我现在想解除这挂名法人,应该怎么做?”



    “与美容院的责任人和股东协商,解除或者注销店铺。二行使法人权利,向工商部门投诉或举报,以此证明你并未实际参与公司的经营和管理。三收集证据,向法院起诉,你需要提供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是被骗的,证明自己的主张。”



    裴绥的语速不快,声音依旧清清冷冷,“但以你目前的情况,这三种方式,都不适合你。你现在要做的是收集证据。”



    孟笙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沌,思路也很乱,什么都抓不住。



    “那我现在应该从哪方面下?”



    “拿到美容院地下服务的固定客户名单、策划文件、短信邮件、交易记录和视频。以及你要拿出你完全不知情的证据,美容院的工作人员,地下工作人员,他们的佐证至关重要,更或者是录音,余琼华亲自证实你被骗的录音。”



    “像这种有组织的卖银,对象还是京圈众多豪门富家太太姐,一旦曝出来,事情就不了。涉案资金庞大,影响恶劣的,主事者处以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或管制。”



    “所以,你不知情的证据,对于后面诉讼,法院会不会追责你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难得听裴绥那么长的话,孟笙垂眸,在心里逐字逐句的消化着。



    这种事情,余琼华肯定做的很隐蔽,不会让她知道的。



    那她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呢?



    正想着,再次响起短信:悦绮纺偷税漏税七百六十万。



    孟笙看完后,心里一凉,不论是无教育局批准举办名媛培训班也好,还是卖银也罢,现在又多出一个偷税漏税。



    无疑是将她这个法人架在火上烤。



    她脸色煞白,拿着的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如果悦绮纺偷税漏税,我举报后,还会受到处罚吗?”



    裴绥不着痕迹的扫过她的,“会。”



    他放下咖啡杯补充道,“但税务关会按照情节轻重而定,交税的人不是你,你又不知道情,又是举报人,这样的情况下,可以免除处罚。”



    孟笙紧绷的心,到底还是在他冷清又淡然的声音中慢慢放松下来。



    “悦绮纺偷税漏税?”



    她嗫喏着唇,抓着的力道收紧,“不清楚,我只是忽然想到这事,问一问。”



    裴绥漫不经心的‘嗯’了声,“如果是这样的话,建议你去一趟税务关查一查。以己为饵,打她们一个措不及,马脚自然而然就露出来了。”



    这的确是个反向办法。



    对她自己又没什么影响,不定真能查到点什么,套出点什么证据来。



    等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缓和下来后,她准备起身。



    却再次收到短信:别出去!贺舷的妈妈和余琼华一起打过麻将!不能让她看到你!



    孟笙眼底染上一抹疑惑。



    贺舷的妈妈?



    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他的助理走进来,颔首道,“裴律,贺夫人来了。”



    裴绥看了腕表的时间。



    这个星期六就是贺舷那起案子的庭审了,原定是在上个星期的,但因为偷钢笔的人抓到了,延迟了庭审。



    他看向孟笙,那淡然直接的眼神大概在示意送客的意思。



    孟笙多问了一句,“是贺舷的妈妈?”



    “你认识?”



    孟笙心里一紧,急忙站起来,“认识。不仅我认识,余琼华也认识,不能让她看到我在这里,不然她和余琼华一,就完蛋了。她在楼下还是在外面?”



    助理,“就在外面。”



    “那那有能躲的地方吗?”



    话音刚落,她环视一圈,发现他整个办公室宽敞又明亮,简约到一目了然。



    两面落地窗,一面书柜墙,办公桌办公椅,沙发一套,几盆绿植。



    没有多余的饰品和可以藏身的角落。



    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裴绥身上,裴绥与她那双潋滟的明眸对视了几秒,淡然收回,转身往办公桌方向走。



    最后停在办公桌后右侧方的墙边,轻轻划了下,墙壁里出现一个指纹识别,他将指放上去,墙壁那道隐形门缓缓朝左侧拉开。



    “进去。”



    孟笙满脸震惊,瞠目结舌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是?”



    裴绥慵懒的靠在墙上,“休息室。不进去?”



    “哦进。”孟笙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的走了进去。



    休息室的面积还蛮大,但依旧很空旷,只有一张床,衣柜,还有一间磨砂质感的浴室。



    刚打量完,门又开了,裴绥一端着她喝过的那杯卡布奇诺,一拿着她带来的几份合同文件。



    孟笙一愣,连忙接过来,“谢谢。”



    裴绥睨她一眼,没话,直接把门关了。



    孟笙拿着东西没动,就站在门口,外面传来略微模糊的对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