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里拿了一块水蓝色的缎面，用细线勾出了岁岁平安这四个字，右下方还有一个很的孟字。

    另一头是万事胜意这四个字，加一个简易的兔子。

    光这些，就花了她将近两个时的时间。

    孟笙诧异的抬头，不确定地问，“你这是给我的？”

    秋意那双妩媚又极具攻击力的狐狸眼微微上扬，红唇一漾，“是啊，希望我的孟孟，在以后的岁月里，平平安安，万事胜意，开开心心。”

    孟笙瘪了下嘴，感动得红了眼眶，哽咽道，“姐，你真好。”

    从知道商泊禹出轨，再到“好婆婆”利用她的那刻开始，她的心就开始分裂了，无时无刻淌着血。

    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些无眠的夜晚，被泪水浸湿的枕头，心底的难过和痛苦，都无处可泄。

    这是那么多天以来，她唯一收到的温暖和善意。

    好似那颗分裂的心正在一点点愈合。

    “哎哟，没出息，哭什么啊？不就一个荷包嘛，至于吗？”秋意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好收买？傻瓜，眼光和要求都放高一点，不要这么容易感动，心硬一点也没关系。”

    孟笙一愣，忽然就想到了商泊禹身上。

    她以前也觉得商泊禹好，特别好。

    商泊禹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起点就蛮高的，这么多年，她一直以同样的要求来评判他对她的好。

    是真的好。

    可这些好里，早就掺杂了许多不同的感情在里面。

    她垄断思绪，环住她纤细的腰，“那我不管，就是好，我的秋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秋意笑着将她推开，“多大人了，还撒娇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嘴了？我这个还没做好，等着。”

    花了半个时的时间，秋意在绣娘的帮助下做了人生中第一个荷包。

    绣工虽然比不上那些专业的，但也不错，走线并不乱，有条不紊，看着蛮细致。

    这边孟笙要的那幅绣品也打包好了，秋意过来时，她正在浏览合同，没什么问题后，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秋意是等到出了门，上了车后才问，“那幅绣品不是店里的非卖品吗？怎么”

    孟笙没有隐瞒，“是非卖品，其实是没人出一个让她满意的价格。我缠了她半个多时，她才松的口。”

    “多少钱买的？”

    “十二万。”

    秋意微微皱眉，“她这个店里最贵的绣品，也就两三万，你这十二万是不是太高了？”

    孟笙轻轻摇头，笑道，“不高，它值得这个价。因为那是我妈绣的。”

    “老师？”

    秋意诧异地侧眸看向她。

    “嗯，我妈年轻时绣的，她曾拜过苏绣大师秦婉茹为师。”

    “这我还真没听老师起过。”秋意有些意外，缓了一会后才问，“那你是怎么知道那幅刺绣是老师的？”

    “我看过我妈的绣品，我以前也听她过这个绣品。刚开始我看到就觉得像，但后面让我肯定的是那个印记。”

    “她闲暇时作的画，角落总会有两瓣半的桃花作为她独特的印记，以前的绣品上也有，这大概是她多年的习惯。”

    秋意恍然，她想起老师以前做的画，确实有桃花花瓣印记。

    “刚刚那幅绣品也有？”

    “嗯。”

    秋意没在追问，“能找回老师以前的绣品，东城也不算白来，挺好的。”

    孟笙点头，“回孟家吧，我想把这幅绣品放在孟家。”

    秋意迟疑了两秒，“好。”

    孟家的老宅在京市的北城，车子开了将近一个时才到。

    是一个尽显古韵的四合院。

    管家闻声迎出来，颔首，“大姐，秋姐，你们回来了。”

    孟家这老宅的佣人不算多，平时老宅都是这位管家帮忙照看，孟承礼和孟识许常年都在海城的学校那边任职，只有节假日偶尔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林叔，好久不见。”秋意笑道。

    “秋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就让人安排房间”

    “不用，我回来有几天了，住在我自己那边，哪有次次回来叨扰林叔的道理。”

    林叔，“秋姐这话就见外了，您就跟孟家人一样，哪有麻烦不麻烦这一。”

    秋意抿唇，一时间没了话。

    孟笙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林叔，你让人帮我把后备箱那幅刺绣搬进去吧！”

    “哎，好。”

    林叔立马叫来两位佣人，又问道，“大姐，您看这绣品要放在哪？”

    “画室吧。就放我妈那边。”

    孟家有一个独立的画室，里面不仅放了她母亲许黎的画，还有她自己以前画过的画。

    林叔应了声‘好’就先带着佣人过去了。

    “姐，你不下来？”她回头看靠在车子旁的秋意。

    “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孟笙下意识道，“我哥不在家”

    秋意问，“你还要留家里吃饭？”

    “那倒不用。”

    “嗯，我在外面等你。”

    “好吧。”

    孟笙没在劝，径直去了画室。

    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没再打开这画室的门。

    毕竟这里承载了她幼年时期太多的回忆了，母亲教她画画的一帧一幕，都会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回放。

    佣人们将绣品搬进去，林叔指挥他们放位置。

    她站在门口，环视一圈，里面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

    林叔每个星期都让人进来打扫。

    在母亲那堆画中凝视了一会后，她收回目光，走到自己那些画作前。

    沉静的目光里泛起几分涟漪，这些画，都是她和商泊禹恋爱期间画的，多半和他有关系。

    佣人放下东西就走了，林叔在门口等着她。

    好一会，她汲口气，喊道，“林叔，帮我把这几幅画卖了吧。”

    林叔“哎”了一声，走过来，满脸诧异，不确定地问，“都都卖了？”

    “嗯。留着也是占地方，都卖了吧。”她点头，“卖不出去的就都烧了或者扔了，你看着办就好。”

    “大姐”

    “没事，就是时间太久了，对这几幅画的感情也就淡了。”孟笙知道他在疑虑什么，笑了笑。

    如果不是校庆那天看到了那颗樱花树，她其实都快忘了这些画的存在了。

    现在想起那些肮脏的喘息和画面，孟笙的心依然无法平静，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胃里更像是吞了一块脏抹布。

    恶心想吐。

    她没在什么，只看了眼那幅刺绣，抬腿出了画室。

    不管那副刺绣能增值到什么地步，她都不会卖出去的。

    

    林叔在旁边问，“秋姐怎么不进来？你们不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吗？”

    “不用了，下次等我爸和我哥回来后再吃吧，我们先回南城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挽留你们了。大姐，开车注意安全。”

    孟笙点头，迈出孟家的大门，她拿起看了眼时间。

    五点刚过。

    叮！

    上方跳出一条短信。

    她轻轻点开：今天晚上，商泊禹和宁微微会在逸云影城一起看图情这部电影。

    孟笙微愣，眉头皱了起来。

    图情这部电影主讲的是闺蜜爱上女主的男朋友，女主和男友谈了六年，临近结婚，却因彩礼和各种现实问题分了，不久却发现闺蜜和男友她在一起了，三人之间的爱恨情仇拉扯，但最后女主还是原谅了他们，还给闺蜜当了伴娘。

    当初在上刷到预告和宣传时，孟笙就觉得狗血，三观更是炸裂。

    今天立冬刚上映。

    她在上查了下，逸云影城晚上只有两场，一场七点四十六分的，另一场是十点过八分的。

    想来，商泊禹应该会选七点多那个时间段的。

    正这么想着，屏幕闪进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上写着“老公”两个字，后面还有一颗爱心。

    她眼神一暗，点了接听，“喂。”

    “老婆，你回去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商泊禹清润温和的声音。

    “还没，怎么了？”

    “在美术馆吗？”

    “不是。和秋意姐回了趟我家老宅，现在准备回南城。”

    秋意和孟家的情谊非比寻常，商泊禹也不意外，便起重点，“我晚上要加班，你和秋意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吧，好吗？”

    又是加班这个借口。

    所谓的加班就是陪宁微微看电影？

    他公司现在这么闲吗？

    孟笙握着的力道加重，努力没让那份怨恨从声音中带出来，“我刚刚还想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下班，晚上一起吃饭来着。”

    电话那头的商泊禹沉默了一瞬，歉然道，“对不起啊，老婆。你和秋意一声，明天晚上她要有空的话，我请她吃饭。”

    “嗯，我等会帮你问问。”

    孟笙抬头，望着天际渐渐淡去的晚霞，声音透过傍晚的冷风，显得有些凉，“你加班到几点？”

    “十点左右吧。”

    十点左右，正好是电影结束的时间。

    她从来不管他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了解他日常的行程，她所知道的，都是他主动报备的。

    她对他一直都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所以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孟笙扯了扯唇角，眼底染上一层轻蔑，语气如常，“好。那你忙，记得好好吃饭，心胃病犯了。”

    商泊禹听着她轻声细语的嘱咐，那丝浓厚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差点将他覆灭。

    他声音哑了几度，“嗯，我知道了。老婆我爱你。”

    最后那几个字他声音极轻，极温柔，极缱绻，如冬日沐浴的阳光，春日和煦温暖的清风。

    孟笙动了动唇，不由地追问了一句，“那你有多爱我？”

    那头的商泊禹愣了下，没反应过来。

    但话出的那一刻，孟笙就后悔了。

    爱不爱的，其实没有意义了。

    但她心里仍旧有一股固执在作祟。

    她不相信这六年的感觉对商泊禹来什么都不是，包括他对她那些好都是虚情假意。

    她曾真正感受过他给予的爱意。

    是热烈的，是真挚的，亦是纯粹的。

    “怎么不话？你什么意思？”孟笙咬咬牙，声音带着几分娇气。

    音落，话筒里传来商泊禹的失笑，“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笙笙，你已经好久没问我这种问题了，我没反应过来。”

    “这还用问吗？商泊禹永远爱孟笙，他的心也永远属于孟笙，绝对不会变。笙笙，你永远是我的首选。”

    不会变吗？

    真的不会变吗？

    首选，那就意味着会有次选。

    以前他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不太会问这些问题，也就偶尔生气或者搞怪的时候问问。

    他以前的回答和现在一样坚定，但答案不同。

    “你不是选择题，你是必选题，笙笙，我会让你幸福的。”

    再对比现在他的回答，字里行间的差别就这样体现出来了。

    曾经的更像承诺，走心的承诺。

    孟笙淡淡一笑，“这还差不多。行吧，你先忙。”

    “好。”

    她收敛脸上的笑意，稍稍平复了下心情，让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才拉开车门坐上去。

    “姐，我们回南城吃饭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毛血旺和椒麻水煮鱼还有爆炒鱿鱼丝很好吃。”

    “好。”秋意答应的很爽快。

    北城回南城大概有一个时的车程，在路上孟笙就定了那家餐厅的位置。

    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她点了几道菜，都是偏辣的。

    也符合她和秋意的胃口。

    吃到一半，她扫了一眼时间，七点过十三分。

    她叫来服务员，“帮我再做一份爆炒鱿鱼丝和虾米冬瓜，还有老鸭汤，都打包。”

    “好的。”

    “别忘了米饭。”

    服务员下单离开后，秋意用公筷夹了一只香辣蟹到她碗里，“打包给谁？商泊禹啊？”

    “嗯，他加班呢，这几道菜不错，他应该会喜欢吃。”孟笙浅浅笑道。

    秋意‘啧’了声，一副有被秀到的表情。

    孟笙扬了扬眉梢，没话。

    秋意开车送她去商泊禹的公司时，已经七点三十六了。

    她打开的朋友圈，果不其然，宁微微更新了动态。

    一共三张照片，一张是两杯咖啡，一张烛光晚餐，一张是两张电影票。

    他们到影院了啊。

    孟笙嗤笑一声，隐去眼底那丝疼痛的波澜。

    秋意将她送到公司门口，“那我走了啊。”

    “好。我等会和他一块回去就好。”孟笙推开车门，“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今天跑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回去早点休息，拜拜。”

    目送秋意调转车头离开后，她望着大厦的门，勾了勾红唇，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