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大师兄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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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餐馆时,细雪正簌簌落下。



    时莱低头踩着人行道上的冰碴,碾碎薄冰的声音格外清脆,在身后留下一串淡灰色的痕迹。



    “心里难受?”谢灵运陪在他身侧,声音像雪片般轻柔。



    时莱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怅然若失道:“听到这样的事,让你失望了吧?”



    谢灵运的睫毛上落了雪,像结霜的鸦羽。



    她伸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化作水珠,语气一如既往地毫无波澜,“哪朝哪代都免不了,大势之下,人如蝼蚁,所以师父才要建立太平道,给那些穷苦人寻一线生。”



    她看向时莱,认真道:“误入浮世万千,苦乐欢喜人间,时莱,你既在俗世,便要历劫,可心怀慈悲,但不能灰心丧气。”



    时莱沉吟良久,用力的点了点头,“谢谢,我明白了。”



    生活的真相本就如此,一边崩溃,一边自愈,然后继续前行。



    宋错的家在三楼,老旧单元门口钉着的报箱已经生锈,家门前还有一个木制牛奶盒,早已经落满灰尘。



    稍稍休整了会,便准备出发去墓地。



    “满也去吗?”宋错声询问着。



    “她终究是要知道的,宜早不宜迟。”谢灵运看着昏昏欲睡的家伙,“她是时莱的开山大弟子,虽然现在还没有拜入山门,但终究要挑起重任,去见识一下吧。”



    宋错不懂这些,迟疑了会,走回卧室,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红色的毛线帽子。



    “这是我时候的,我妈的艺一般,别嫌弃。”



    确实有点土气,红绿相间的帽子上还绣了朵黄色的花,后面用黑色毛线编了条又黑又粗的假麻花辫,混杂着一股樟脑球的味道。



    米满却很高兴,双抓着帽子套在头上,在厕所的镜子前面来回的看。



    嗯,这么丑的帽子,她也不曾有过。



    “姐姐,我戴一会就还给你。”



    “不用,你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米满却认真的摇了摇头,“妈妈送给孩子的东西,不能给别人,我戴一会会就好。”



    宋错还要再劝,被谢灵运轻轻扯了下衣角,便聪慧的没再开口。



    雪一直在下着,在街边等灯,行道树摇摇晃晃,枝叶轻轻抖动着,不时有雪花落下来,换来细碎的声响。



    红灯熄灭,如同异地恋一样,人儿劈开腿,全身泛起绿光。



    因为人多,时莱这次叫的是一辆商务车,等了很久车才过来,雨刷器艰难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结着蛛般的冰花。



    米满跪坐在后排,呵气在车窗上画人,红色毛线帽的假辫子随着车身晃动。



    宋错母亲的坟墓不在集体陵园,而是郊区的一座山上。



    时莱等人爬上来时,坟头的雪被扒开,露出新鲜的爪印。



    谢灵运踩着混杂雪水的淤泥走过去,眯着眼睛看向封土堆上破开的洞穴,掐指诀。



    四周的雪突然呈旋涡状流动,枯草发出簌簌的响声。



    坟墓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如同挠墙时的哧啦哧啦,时而微弱,时而清晰,仿若潮汐在一阵阵的波涌。



    过了片刻,黄鼠狼再也坚持不住,窜出来时带起一股腥风。



    它后腿的毛秃了一块,露出电击后黢黑的瘢痕。



    当它龇牙时,时莱看见它还缺了颗犬齿——这应该是之前一锹拍下去造成的。



    宋错给它造成的伤害真的不,难怪会担心报仇。



    



    见对方人多,它慌不择路的想要逃跑,却被无形墙壁给阻拦,最后只能爬到封土上,对着谢灵运龇牙。



    又回头看了眼四周,眼睛转了转,辨认出宋错。



    嗓音像生锈的锯子,它厉声道:“是你,是你找来的援兵?”



    第一次听到动物口吐人言,时莱一时无措,差点失了方寸。



    还好心性稳妥,慢慢平复下来。



    而米满后颈的碎发瞬间竖起,像只炸毛的猫。



    “道士,真的有妖怪,它会话。”家伙猛的窜到时莱身后,探头看了眼,又跑出来挡在时莱面前,“道士,你快跑,你有大病,跑的慢。”



    时莱把搭在米满肩膀上,轻轻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向前走了两步,眉头微蹙,过了会,从怀里把竹竿取了出来。



    这不是他的本意。



    在黄鼠狼出现的瞬间,竹竿就一直在他怀里轻微颤抖,如同亢奋的低吟。



    谢灵运见状怔神片刻,把蓄势待发的术法又收了回去。



    而黄鼠狼早已经慌神,拼命想要逃窜,却挣不开谢灵运布下的结界。



    “你们放了我,我保证,再也不找那个女人的麻烦。”



    时莱沉默着,要打就打,他没有开战前一大堆废话的毛病。



    心有所感,他松开束缚根须的两根指,紧紧握住竹竿在掌心。



    根须突然变的异常柔软,在空中晃了一圈,时莱腕微动,根须就破空发出呼啸声,朝着黄鼠狼挥舞过去。



    天空飘着雪,封土堆黄白交接,似形成一道巨口要把黄鼠狼给吞噬。



    它跳起来向后,拧了拧腰身,躲过根须的攻击,嘴角裂开,露出一丝诡异渗人的表情,“既然你不敬黄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着,它翻了个身,把屁股朝后,喷出一股浓密的黄色气体。



    阴沟里的辣椒——阴险又毒辣。



    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强烈的腥臭气。



    “呕”



    米满只觉肠胃翻滚,连忙捂住嘴,闷声道:“这个妖怪不讲究,居然放臭屁。”



    顾苏桥把家伙和宋错拉着快速退后了几步。



    他和大师兄都是来长见识的,降妖用不上他们。



    “八戒,你的褡裢里有没有耗子药,喂它吃两颗。”家伙担心时莱,在后面蹦跳着大喊。



    而竹竿如同长鞭,像风扇一般转圈,顷刻间把黄雾驱散。



    黄鼠狼没想到自己的杀招在时莱里轻而易举被破掉,懊悔、慌乱、茫然甚至愤怒,种种情绪充斥在心头。



    “你们放过我,我没有害过人,我保证,立刻从这里搬走,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时莱懒得理会,把臂抬起,竹竿带着根须就要鞭打过去。



    “住,你们停下。”



    远远传来几声呵斥。



    时莱扭头去看。



    漫天雪花里,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正在快速朝这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