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们的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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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何况传统文化里,都是劝和不劝分。



    男人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时莱只能祭出大招,掐着指节算了算,认真道:“她克你!”



    男人瞬间眼神清明,起身作揖,大步离去。



    时莱送完今日份的平安符,弯下腰抱起靠着桌腿睡着的苏洋,回到后院。



    把家伙搁在床上睡觉,盖好被子,他在院子里发了会呆,拿起柴刀走进后院外面的竹林。



    不是挖竹笋,他砍了些粗壮的竹子回来。



    灵气复苏后,山野里的动物确实多了不少,除了常见的兔子,刺猬,果子狸,他甚至看见了竹鼠。



    圆墩墩一个,比猪仔还肥美。



    这玩意他时候常常拿来打牙祭。



    可惜现在不许吃,已经成了濒危物种,为了断绝人的口腹之欲,听人工养殖都不许了。



    扛着几根竹子回到后院,锯断成节,慢悠悠的拼凑成一个箱体,又翻出细砂纸打磨掉毛刺,摆在厨房门口的位置上。



    米满送了时莱一条叫做“天”的狗,黑不溜秋。



    这是一条凉山犬,打猎看家都是好。



    但它有个祖传吃屎的坏毛病,不管米三斗家的狗有没有改掉,时莱是绝对不会允许它上自己的床。



    干脆放在后院里散养。



    摸着下巴打量了会,总觉得还差了点意思。



    思忖片刻,他又走回房间,找出文房四宝,从剩下的竹子里翻出块合用的,准备写个牌匾挂在狗舍上。



    本来想写“九组办公室”的。



    最后想了想,还是写上“靖国神厕”。



    九组再不是个东西,也是国人,可杀不可辱。



    鬼子不是人,没有道德负担。



    



    下午三点半,米满放学,火急火燎的冲回家。



    她把书包里的课本都倒在床上,疯跑着冲到村口卖部,嚷嚷着:“张爷爷,给我装水。”



    她一直就在卖部进货,尽管这里一箱要比镇上贵几块钱。



    道士告诉她,原本香客们如果不在山上买水喝,下山后半数也会在村口卖部里买。



    家伙记住了。



    “八瓶。”米满扒拉着柜台,朝口袋里装了两包辣条和两根棒棒糖,想了想又改口道:“等等”



    她提溜着书包试了试,“再装四瓶。”



    以前进货是时莱帮着她背,后来是顾苏桥,昨晚道士有事没帮忙搬运,现在山上的库存告急。



    “背的动吗?”张老头又装了四瓶水,拉好拉链,帮着家伙背上。



    书包带子勒住瘦的肩膀,压出两道凹痕。



    米满向上耸了耸肩,意犹未尽的瘪瘪嘴,在卖部门口张望了会,眼睛突然亮起来。



    “老七,老七。”



    太空舱外,靠着墙体晒太阳的中年男人睁开眼,阳光在他浑浊的瞳孔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你来帮我背水上山,一瓶我分你五毛钱好不好?”



    老七憨憨笑着,“姐姐,我不要钱,我给你背。”



    “不许不要钱,做事拿钱吃饭,天经地义,你帮我背可乐,可乐赚的多,我给你五毛钱没有关系。”米满巴拉巴拉的着,抬头道:“张爷爷,借你的竹篓用一用。”



    老头笑着,回屋拿了个竹篓出来,“一个要给,一个不收,你们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米满没理会张老头的调侃,朝里面装了五十瓶可乐。



    一瓶六百毫升,一斤二两,这一背篓是六十斤。



    老七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体力上是一个成年人,走慢点也背的起。



    他是米满的“发”。



    老七原本不是榔坪村的人,住在十几里外另一个村子,时候得了病,由于送医不及时,智力永远留在了六岁。



    后来妹妹出嫁,嫁到榔坪村,什么彩礼也不要,只要求把傻哥哥给带来。



    为了生活,结婚后妹妹跟着妹夫南下打工,老七只能留在村子里,成了榔坪村的守村人。



    好在这里的人还算厚道,依然免不了时常拿老七开玩笑,但谁家开饭时如果老七路过,都会叫进来给一口吃的。



    衣服脏了,婆婆嬢嬢们一边咒骂,一边给他脱下来洗涮干净。



    时莱时候,他就跟在屁股后面捡垃圾,如果有朋友欺负时莱,他还会去帮忙吓唬。



    赚了钱,买几个馒头,夹着泡菜,两人就坐在村口太阳下吃。



    就这样,他在这个村子生活了二十年。



    米满出生后,奶奶去世,爷爷忙着种田顾不上她,就是每天坐在老七的肩膀上到处野。



    随着年岁的增长,等米满上学,老七又成了孤家寡人。



    有时候他想米满了,就会跑去学校门口等她,两个人再一起牵着回来。



    班上的同学会笑话米满,她跟傻子玩,家伙也不在乎。



    于是老七是老七,她是老七的姐姐,被人喊老六。



    五十瓶可乐沉甸甸的,压得竹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走慢点哦。”米满背着书包,像个大人似的嘱咐,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塞进老七心,“先给你一颗,剩下的钱晚上给你。”



    山路上,一大一两个影子慢慢挪动。



    老七的旧布鞋踩在碎石上发出沙沙响,米满时不时伸扶一下摇摇欲坠的竹篓。



    “姐姐。”老七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给你。”



    那是个歪歪扭扭的竹哨子,明显是刚做的,还带着青竹的香气。



    米满接过来吹了一下,哨声惊起飞鸟一片。



    “刘婆婆给我的,”老七憨憨地笑,“姐姐念书累,吹哨子开心。”



    米满突然鼻子一酸。



    她想起去年冬天,老七把自己的棉袄给她当坐垫,结果自己冻得直打喷嚏。



    村里人都老七傻,可他记得姐姐怕黑,冬天时总在路口等她放学;



    记得姐姐爱吃李婶家的腌梅子,摘了野果就去换。



    “老七最好了!”米满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像时候那样蹭了蹭,“等我赚了钱,给你买新鞋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竹篓里的可乐瓶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为这份朴素的约定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