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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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叔,秦三福来了。”



    鲍燕青的声音从木门外传来,身后跟着个弓腰哈背的中年男人。



    秦三福今天穿了件簇新的藏青色唐装,脚下套着布鞋。



    “真人,又来叨扰您了。”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活像个刚开张的当铺掌柜。



    时莱正坐在厨房门口椅子上摘豆角,闻言直起身子拍了拍道袍下摆:“你现在这么闲?”



    阳光照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上,“直播团队不用盯着了?”



    “都安排妥当了!现在直播都交给五在搞,我又招了两个助理,开了几个新账号。”秦三福搓着凑近两步,“现在我主要就负责些要紧的对接工作。”



    他忽然压低声音,”今儿这事,恐怕得真人亲自拿主意”



    时莱甩了甩上的水珠,朝桌子那边偏了偏头:“坐下。”



    对这个人,他还是很客气。



    且不秦三福帮着自己获取了不少功德,加速筑基,便是态度一直恭敬,自己也不能总是摆出个死脸。



    昨日听要做法事,这货上上下下跑了两趟,道观里的人都没下山,他把物资全部采购齐全。



    虽然市侩了些,但每个月七成的收益,他实打实的拿了出来,如果寻亲的人用不上,他就捐到山下几所学校里。



    秦三福忙不迭点头,却不敢先坐。



    等时莱在梧桐树下的凳子上落了座,他才挨着半边屁股坐下,腰板却挺得笔直。



    “原本今早该来参加法事的,我还专门准备这身衣服。”秦三福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结果天没亮就接到这对父女”



    他抽出张照片推到时莱面前,“您看这姑娘,是三岁就没了娘。”



    照片上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垂着眼帘站在一处田埂,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被风吹得贴在腿上。



    时莱注意到她右正无意识地揪着裙边,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渍。



    “三岁没了娘是什么意思?”



    “失踪了。”



    “没报过案?”时莱的指尖在照片边缘轻轻叩了两下。



    “怪就怪在这儿!”秦三福脸上谄媚的笑意慢慢收起,变得严肃起来。



    他也算是寻亲这个领域的专家,从二月底开始到现在,他亲自参与的寻亲至少有三十次以上,见的多了,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我问过当时为什么不报案,这个女孩的爸爸,就是失踪女人的丈夫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不可外扬,他们来找你,不知道你是搞直播的?”



    “所以我觉得不对劲,正常来,失踪了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当时他们没有,我早上帮忙联系派出所,他还拒绝。”



    时莱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难言之隐。



    看女孩的年龄,女人应该失踪了十三四年,这么久没有找,怕不是死了?



    如果是男人害的,今天也不可能来找时莱寻亲啊!



    他可是能算到尸骨位置的。



    “有生辰八字吗?”



    “这也是问题,我问的时候,他支支吾吾的,不出个名堂。”



    在被媳妇绿了之后,秦三福专门研究过微表情,虽然不能百分百准确,但一个乡下农夫要骗他并不容易。



    而且,正常夫妻结婚,即便没有领证,对方的身份证号码肯定是知道的。



    八字至少能凑出来六字。



    “人呢?”



    “在前殿,我觉得有问题,就没带到后院来。”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时莱起身,见苏暖已经抬起头,期盼的看过来。



    他迟疑了片刻,伸出,“跟师父去看看吧。”



    



    男孩腼腆的点点头,起身一牵着师父,一拉住谢灵运,走在两人中间。



    走过木门时,他偷偷抬头看了看两人,又低下头开心笑着。



    前殿的香客们自觉让开条道。



    那对父女局促地站在功德箱旁,老汉一见来人就拽着女儿要下跪,被秦三福眼疾快架住了。



    时莱在案前坐定,目光扫过父女二人。



    女孩始终低着头,脖颈弯成一道脆弱的弧线,老汉则不停搓着开裂的掌。



    “吧。”



    时莱轻轻敲了下磬,檀木与青玉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汉的喉结上下滚动:“我婆娘十五年前”



    他突然推了把女儿,“哑巴了?快给道长磕头!”



    女孩像受惊的兔子般抖了一下,膝盖刚要触地就被谢灵运扶住。



    仙女袖口绣着的青莲正好托住女孩颤抖的腕。



    ”别怕。“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告诉姐姐,你想找妈妈吗?”



    一滴泪砸在青砖地上。



    女孩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老汉急忙插话:“这丫头打就结巴!她娘走那年受惊了”



    暴躁的父亲,怯弱的女儿,来找一个失踪十三年的母亲。



    香客们又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有人人死了。



    更多人偏向是女人主动离开。



    这些年里同样的事情有很多,受不得穷,抛夫弃女,去投奔美好人生。



    老道士也站在人群里,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来之前络上的直播寻亲片段他也看过,不过能亲眼目睹的会并不多,大多数施法都是在后院之中,并不容易看到现场。



    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今天刚好遇见。



    时莱对这些议论不置可否,闭目掐诀,心中默诵望气真言。



    殿内檀香忽然无风自动,在他周身形成淡淡的雾环。



    心静如镜,眼明如月,



    一念不起,万象自现。



    顺天应人,道法自然,



    望气得道,乾坤在心。



    睁开眼时,女孩头上一片白雾,只有男人头顶一片灰色。



    一时间时莱也不好判定。



    大多数人都有原罪,赌博,打架,甚至票仓,只有立下大功德才会金光傍身。



    不过这老汉头顶的灰色面积太大了点。



    他又默默的开启法眼。



    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道袍下的指微微发抖。



    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汉不敢报警——十三年前根本不是走失,而是场精心策划的逃亡。



    老汉看似憨厚的笑容背后,灰气里分明裹着道暗红煞光,像条毒蛇盘踞在印堂。



    “道长?”老汉讨好地凑上来,身上飘来股劣质烟草混着牲畜棚的腥臊味,“能能找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