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身之祸？”杨警官正欲追问,铃声却突然响起。

    杨丽之抓着震动的，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无措：“哥哥是王新。”

    王新就是她的男朋友。

    杨警官瞪她一眼：“只是一通电话而已，怕什么！接！”

    杨丽之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还顺便按下了免提。

    “阿新。”

    “丽之,我听伯父,你现在在新城？”

    “嗯,我来看哥哥。”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两秒，声音含笑：“我这段时间也在新城今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正好商量一下婚事。”

    杨丽之看着哥哥无声的口型,轻轻点头：“好。”

    电话挂断后,杨警官才开口道：“他来新城做什么？”

    杨丽之：“这里是他的家乡,他应该是回来看望父母的吧。”

    杨警官：“那你去见过王新父母吗？”

    杨丽之摇头：“他前两年工作正是上升期，一直都很忙，我们见面时间不多。”更别提见父母了。

    杨警官脸都黑了：“父母都没见过，还谈婚论嫁？我看我们家老头这些年是越来越糊涂了！”

    杨丽之抿抿唇,声道：“没见过父母也好,不然”

    这是铁了心不想和王新结婚了。杨警官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欣慰妹妹终于独立有主见,还是该伤感妹妹人生第一次叛逆就想干票大的。

    “地址发过来了。”杨丽之把递给她哥哥。

    “南碧路光华区？”杨警官心中一动。

    杨丽之：“有什么问题吗？”

    杨警官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转点开了一个对话框，发出了一条信息。

    “我陪你去见他。”

    兄妹俩离开后，周已然又蹲回水池边，陶姜正在冲洗蜕了外层果肉的白果。

    “姻缘这种事真的不好。”周已然趴在陶姜肩膀蹭蹭他的颈项,“杨姐虽然有分的打算，看着也蛮冷静她应在王新身上的桃花却并没有断。”

    李吴接话道：“你的意思是她还余情未了？这分不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已然否认道，“我只是感慨鲜花插在牛粪上而已。虽然有感情，但她的求生欲更强烈。”

    “求生欲？”李有些惊讶，“她男朋友有那么差劲吗？”

    “倒不是差不差劲的问题。”周已然道，“是身上背着人命。”

    “啊！那不是正好撞进杨警官里？”

    “可不是，这也是种缘分吧，刚好女朋友的哥哥是警察，也算对症。”

    周已然得轻巧容易，却没想到求救信息来得又快又急。

    “杨警官在王新身边看到鬼了。”

    “被害鬼？”李吴跳了起来，“他不是有一堆给鬼填的表格吗？给那鬼填啊。”

    “哪有那么轻巧。”周已然将长长一段信息看完后，道，“我得去一趟。”

    李吴：“可陶姜买菜还没回来呢。”

    周已然穿上薄外套，抓了几张晾在廊下的符箓，朗声道：“给他一声，我会回来吃饭。”

    以杨警官身上的功德都压不住，王新身边的鬼可不简单。

    周已然到了南碧路光华区后，先在区内转了一圈，这样一个好风水的高档区，里面的鬼气却浓得像前几年冬天的雾霾。

    也不必看杨警官发的定位，他直接循着鬼气便准确无误的找到了王新的住所。

    开门的人是王新，他似乎是直接从厨房出来的，腰上系着条灰蓝格纹围腰，下面是暖白的毛衣，袖子整齐地折到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臂。

    女朋友哥哥的朋友不客气的上门蹭饭，他面上一点不高兴也没有，十分热情地将周已然请进门。

    走过玄关，又绕过一道纸屏风，周已然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杨警官，他的神色实在称不上好，压抑的愤怒中掺杂着丝丝怨气，看见王新就轻轻地哼了一声。

    被冷哼了的王新神色无奈：“大哥再等等，菜马上就好。”

    杨警官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可不敢催，我这当哥哥的还是头一次吃到亲、妹、妹，做的菜呢，还是托了你的福。”

    那一脸的憋屈不满，将妹控哥哥面对妹妹男朋友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王新被这么不冷不热的堵了一下也不生气，给周已然倒了杯水后，苦笑着逃进厨房去了。

    王新一走，杨警官立刻敛下憋屈的表情，他有些焦急地声道：“你可看到了？”

    周已然无声地点头，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王新身后的黑影，那么大一坨，想忽视都难。

    杨警官神色凝重：“我还没见过这么混沌的鬼魂，也不知她的尸体”有多惨烈。

    即便是被分尸的郭诘，好歹也还有个人样。这位却直接成了马赛克，只有顶上那个脑袋还保留了几分生前面貌，如果忽略碎成二维码的下半身，也算个秀丽美人。

    “她叫江蓉，两个月前，她的丈夫来报案她失踪了，局里成立了专案组，查了两个月都没有任何结果，没想到她在王新这里”

    “根据我看了几百集死亡学生的经验，这种情况，犯人不是失踪者的丈夫就是她的情人。”周已然朝厨房方向扬扬下巴，“一根枝开两朵花，此刻的厨房怕是有些挤了。”

    两人一鬼，可不得挤。

    杨警官按捺住将自家妹妹拉出来的冲动，低声道：“可我看着，那江蓉对王新似乎没有恨意，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倒是对我妹妹有些妒恨。”

    这态度都让他有些动摇了，莫非不是王新害的她？

    “有的人被害后会化作厉鬼向害自己的人索命，也有那么一些人，被害化作鬼魂后，反而更加恐惧害死自己的人鬼怕恶人，其中变化，端看个人心性。”

    杨警官听了周已然的话，若有所思。

    周已然打量了一圈客厅，最后目光停在占了大半面墙壁的水族箱上：“这是，鲶鱼？可真够大的。”

    这水族箱虽大，里面却只有一条鱼，灰黑色的鲶鱼足足有一米长，扁平的大脑袋上嵌着两颗十分不协调的，的、混浊的黑色眼珠。

    几根胡须在水中轻轻飘荡，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原本在水里一动不动的鲶鱼突然冲着周已然的方向裂开了嘴巴，露出了它绒毛一般的弯钩牙齿。

    “真丑。”周已然看着鲶鱼冷冷道。

    下一秒，那鲶鱼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疯狂地甩尾巴砸水族箱玻璃，水底泥沙被搅起，原本还算清澈的水族箱变得一片浑浊。

    “脾气还挺大。”

    意识到拍玻璃没用后，它开始在水族箱里乱窜，不仅乱窜，还专门去拱底下的泥沙。水族箱彻底变成‘泥沙箱’，浑浊的水流一刻不停地翻涌，让人多看一眼都眼晕。

    杨警官也觉得很蹊跷，谁会在家里养这种丑陋的、没有一点观赏价值的鱼类呢？

    轻轻震动了一下，杨警官快速地看了一遍信息后，压低声音轻轻道：“王新和江蓉明面上的联系只有一条。”

    周已然：“什么？”

    “他们是学同学。”杨警官有些无奈，“这还是我让同事特意去查才查出来的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单凭这关系，局里都没资格传王新问话。”

    学同学，这关系确实远了些。周已然道：“江蓉她丈夫没发觉她有情人？”

    “不光他没发现，我同事查了这么久也没发现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杨警官更无奈了，“江蓉丈夫常年酗酒，通常身上没钱了才会回家，两人也没有孩，夫妻之间并不亲近。”

    周已然道：“雁过还留声呢，他们既然有一腿，便不会没有联系在江蓉身上查不出什么的话，你们不妨从王新身上下。”

    “哥！菜好了可以吃饭了。”杨丽之喊道。

    饭厅已经布置好了，王新正在摆今天的大菜。

    “酸菜鱼？”周已然道，“鲶鱼这样料理倒也少见。”

    王新解下围腰，笑道：“家常做法嘛，大家吃得开心就好。”

    王新很殷勤的替杨警官倒了杯酒：“我和丽之在一起两年了，大家都忙，总聚不到一起，今日总算能和大哥好好喝一杯了！”

    杨警官将酒推开，拒绝道：“职业习惯，不敢喝酒。”

    王新笑容不变，开口道：“没事儿，喝汤也是一样的！”

    “这鱼是我自己养的，干净卫生不，吃着也新鲜。外面卖的那种饲养场的鲶鱼，大多是没长成的，年份不足，那鱼肉吃着也不道地。”

    着，他又给杨警官盛了一碗奶白的鱼汤。

    “您尝尝。”

    伸不打笑脸人，而且现在还没有他犯案的证据，不能打草惊蛇。杨警官只能缓和了神色，伸去接王新递过来的瓷碗。

    “想必这喂养鲶鱼的饲料也不一般吧？”周已然突然出声道。

    “鲶鱼生命力十分顽强，在污水中也能生存，这种杂食性鱼类，鱼、虾、鼠类，甚至是同类的尸体给什么吃什么，也算好养。”

    王新将汤放在杨警官边，点头附和道：“的确，不过我养的——”

    周已然打断他的话：“将鲶鱼养在家中，可见你也是位爱鱼之人，那你可有听过食人鲶？”

    王新脸上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好奇来：“食人鲶？这怕是没有根据的误传吧？鲶鱼进食是吞食，它们牙齿主要的用处是防止猎物逃脱。食人鲶那得是多大一只鲶鱼才能吞下人类啊。”

    “也不尽然。”周已然看着瓷盆里鲜香扑鼻的白生生的鱼肉，道，“如果像切鱼肉一样，将人肉一片片地片下来它们不就能吃了么。”

    “也不必切得多齐整，像这锅鲶鱼肉的大就很合适。”周已然看着王新微颤的指尖，轻声道，“一开始它们可能不会吃，不过也没关系，只要饿上几天，你喂什么它们都能吞咽下去”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