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故事的开始……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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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内。



    家里人还是没有打扰江万山,他们不懂这份相隔了数十年的眷恋,也无法干预。



    他们自认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待,在客厅内静默等待,给予足够的空间。



    餐桌的饭菜只是热了一遍又一遍。



    江万山一直坐在椅子上,思念在浸染,时光在流逝。



    就这样,待秋日变幻成星昼,月色隐显,朦胧似纱。



    他习惯了安静地回忆,只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的回忆如这般那么浓,那么厚。



    但是啊回忆这个词,他的近义词是迷宫,江万山发现自己困在回忆的迷宫里,怎么走不出去。



    他寻求着方向,寻求着那道身影,这一求,就是数十年,他走走又停停,不停摸索着。



    可真的抵达出口时,恍然回首间,已然蹉跎。



    黑暗浸染整个古朴的卧房,静默在发芽,关于他和苏念语的故事,很长,很纯朴,却又很遥远。



    可故事总有一个结局,江万山不忍完结,他只想把开始的美好留在心底,以此掩盖现实的悲凉。



    末了,当月光透过窗棱悄然弹落。



    “唉”



    一声叹息,于静默中生长。



    江万山站起身,偌大的卧房,幽暗古朴。



    他打开灯,昏黄的光线自梁上洒落,橘黄驱散幽暗,却像是为他的悲凉染上一层寂寞。



    依旧无言。



    可并非不知所言,而是难言,堵在喉咙,晦涩难咽。



    江万山继续环望了一圈,这里的痕迹保留得很完整,木椅,木桌,以及台面上的老花镜。



    鬼使神差的,他坐上了窗台前的书案椅子。



    此处面对窗棂,视野外是古朴的院落红墙,光秃秃的枝丫延伸遮住半天视野的天空,彼时恰有缕缕月光洒落,似雪似雾,缠绕在枝头,又落入心扉。



    他浑浊的目光望着案台上的木匣,木匣古旧,染了层层灰烬,像是故意没有打扫。



    “其实,当年母亲病重躺在医院时,她的房间保持原貌即可但仍有后半段。”



    客厅里,苏灏丞回忆道。



    “她,案桌上的木匣子就放着即可,不必擦拭,让它静静地,静静地就好。”



    “木匣里装的是什么?”苏念语特意的嘱咐,让他们格外好奇。



    苏灏丞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母亲她并没有细,她只是透露:木匣里装着她此生珍贵的东西。”



    “起时,她总会忍不住抿起笑容。”



    木匣,上个年代的储物空间。



    有人用它装下厚重的嫁妆,有人用它装满金银财物



    此生最珍贵的东西,何为最珍贵,又怎能由的一方空间装下?



    此刻,问题的答案被上了锁。



    一把老旧的械密码锁,齿轮数字上蒙了细细的灰尘,尽管用现代的技术可以轻易解开,却久久的牢靠。



    这是一把需要输入正确数字才能打开的械锁,在那个年代是流行的方式,可秘密的答案,只有苏念语一人知道。



    江万山把木匣揽过,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指慢慢摩挲着,浑浊的目光再次回忆。



    “万山,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年轻那会儿,苏念语依靠在江万山的肩膀,牵着,抬起头,仰望同一片星空,一起看星星,一起看月亮。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对于生日这个概念极其模糊。



    “嗯”苏念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更加握紧江万山的心。



    “我的生日呢按照新历算的话,是在二月份,二月的中旬,二月十二日。”



    “怎么样,记住了吗?”



    江万山点点头:“记住了,二月十二。”



    他想,他会永远记住这个时间。



    苏念语展颜一笑:“那好,今后呢,这也是你的生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过生日啦!”



    江万山认真地吐出一个字:“好!”



    自此,两人的生日便在同一天。



    即便后来江万山拥有八卦通算之法,能通晓自己的生辰,但他仍把自己的生日定在这天:二月十二。



    看着械密码锁上的四个械数字,江万山从回忆中抽出,指悄然滑动。



    零,贰



    壹,贰



    恰好对应。



    咔嚓



    微不可察的金属声落下,锁了五年的秘密,在今日被悄然打开。



    蓦然,江万山眼底微微湿润。



    



    这个答案,看似简单,可像是专门为他所准备,有且只有这个答案。



    因为他始终记得。



    他心翼翼地捧起木匣子,如同捧着珍宝,慢慢的打开。



    咔咔



    木匣特有的干涩声在寂静的空间内绽放,苏念语藏了数十年的最珍贵事物,也随着打开的尘封,跟着木匣声一同回响。



    木匣不大,入目是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像个害羞的姑娘,安安静静地淌过岁月的流转,静置在层层叠叠的书信之上。



    江万山拿过戒指,不由得,他的心扉开始湿润。



    一枚戒指,就把明珠般璀璨的帝都公主骗来尚在发展的落后南方,有人,这是他人生里最赚的一笔买卖。



    每每听此,苏念语总是笑意嫣然地回答:“这笔买卖,我也不亏。双赢!”



    家境优渥,帝都万众瞩目的苏家公主,却跑来贫困的发展中的南方,放弃一切。



    亏吗?苏念语觉得不亏。



    此后的日子里,作为江家奶奶的她,指总会带着这枚玉戒。



    江万山紧紧握住心的戒指,就像是握住了一切。



    随后,他拿出最上层的一封信笺,轻轻打开,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的字迹。



    蓦然,江万山惊讶的发现,木匣里压着的,都是他写给苏念语的信。



    一封封信笺,一封封思念。



    翻来其中一页,抑制不住的情思陡然开启,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另一场故事。



    故事的邂逅,源于金秋的九月,帝都大学。



    清脆的风铃在秋风里回响,街道上铺满落叶梧桐,但却是一派意气风发。



    窗台畔,时间仿佛被安排,不知是谁推开了故事的帷幕,上演了一场巧妙的意外。



    沉默的年代,沉默的两人,静谧的窗台,金秋的九月,彼此相望,只有无声的黑白在流淌。



    这封信书,是一封含蓄的告白,记录着初见时的惊鸿,永镌心底。



    没想到,她居然答应了。



    可命运的安排总是捉摸不透,两人都没有看透那薄如蝉翼的未来。



    梦醒来,故事的结局悄然打开。



    渐渐地,江万山的隐隐颤抖。



    回忆最是汹涌,足以淹没人心,窒息在无边无际的思念海洋里。



    他翻开一封封一件件,全是关于他,满是关于他。



    那一刻,江万山眼眶似有念想要决堤。



    不久,他的动作开始放缓,目光注视着木匣最底下的那封没有信封的信纸。



    他轻轻的拿过,铺展在窗棂的桌面上。



    彼时,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月光悄然,银白与橘黄的交织里,照亮了这封压在最底下的书信。



    还是他的字,还是他的笔迹,可唯一不同的是:



    这封面信的字迹之上,在月光里晕染出淡淡的一层痕迹。



    痕迹虽淡,却又是那么明显,被压在最底下,就像她的情,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蓦然,江万山的眼眶再也抑制不住决堤的泪水。



    从吃百家饭长大的早早学会坚强,他以为此生不会流泪,但此时此刻



    啪嗒



    新的眼泪与旧的痕迹于古朴的信封上重叠,跨越了十数年的时光,思念化作实物,在此刻晕染交织。



    江万山久久沉默,久久沉默。



    心潮一旦涌起,难平息。



    唯一的办法,只能用时间来缓慢治愈。



    



    那段时光。



    苏念语就是靠着这些曾经的一件件往事撑过日子。



    睹物思人,见字如面。



    一如这般明月落下光辉的夜里,她坐在静默的窗台,戴上老花镜,打开尘封的故事。



    她逐字逐句的看,逐字逐句地回忆,独自一人和过去邂逅。



    这一刻,时光的身影开始重叠。



    



    故事的结尾,木匣的最底下



    其实信封之下还有一张老旧的纸,但不是信。



    而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契纸,准确的是一张房契。



    契纸的末尾,权益人那一栏,清楚写着:苏念语,江万山。



    苏念语购买套院落时,总想着:倘若江万山有朝一日真的回来了,那至少他还有个家,总归有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