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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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陈汐回了店里,灌了瓶汽水,继续干活。



    秦展溜达过来,问起杨珊同事看上的这辆二车怎么样。



    陈汐只车况不好,没让杨珊的同事买,没具体的细节。



    快到傍晚时,秦展有事先走了,店里只剩下陈汐和刘伯洋。



    陈汐躺在一辆车的底盘下,正在专心致志地干活,忽然察觉到什么。



    她一转头,看到店门口有一双脚。



    陈汐躺在底盘下朝刘伯洋喊了声:“伯洋,是不是来客人了?”



    刘伯洋擡头朝店门口看了一眼,“没有啊。”



    陈汐再次看向店门口时,那双脚已经消失了。



    她以为只是有人从门口经过,就没放在心上。



    过了几天,陈汐就把二车的事忘了。



    这天下午,店里来了三辆车要修。



    陈汐照例选了最难搞的一辆。



    秦展和刘伯洋完工后,陈汐就让他们回去了,自己留下来继续修车。



    不知不觉忙到夜里才完工。



    她从车里出来,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接了杯水一口气灌下,擡眼看到角门透进隔壁vr馆一束昏黄的光。



    陈汐迟疑一瞬,放下里的杯子,朝角门走了过去。



    vr馆里开了两盏灯,秦烈正坐在电脑前敲键盘。



    闪烁的屏幕上飞速略过一行行天书一样的代码。



    陈汐脚步迟疑一瞬,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秦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忽然一顿。



    他停下来,扭头看了眼身后。



    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沉默对视片刻。



    陈汐先开了口,“最近挺忙的?”



    秦烈嗯一声,神色如常。



    陈汐笑笑,语气自然地:“我也挺忙,过了这阵子,找会一起喝酒。”



    秦烈点头,“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提那天早上的事。



    聊了两句,陈汐笑笑:“你忙,我先走了。”



    秦烈点点头,继续敲键盘。



    陈汐走出去两步,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屏幕上重新飞速略过的代码。



    她笑笑,步子轻松,走出了角门。



    今晚的秦烈,其实让陈汐的心又轻轻动了一下。



    她喜欢情绪稳定的男人,理智支配情感,相处起来最懂得分寸。



    尽管这样的人,通常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绝不拖泥带水留恋什么。



    秦烈听着脚步声消失在角门,敲着键盘的忽然停了下来。



    一阵沉默过后,他关了电脑,起身回家。



    今晚风有点大,夜空晴朗,挂满繁星。



    秦烈坐进车里却没急着走,默默抽了一支烟,见陈汐那边的灯光还没有熄。



    他掐灭烟蒂,沉默地发动车子。



    刚开出去一段,忽然从后视镜里瞥见一个黑影倏地闪了一下。



    秦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刚开出去一段,他猛地踩下刹车。



    还是不放心。



    他停下车,尽量放轻脚步,在阴影里朝陈汐店门口走去。



    店里的灯忽然灭了,陈汐走了出来,锁上门,朝摩托车走去。



    忽然,秦烈心头一阵狂跳,拔腿朝陈汐冲了过去。



    他看到一个影子从黑暗里悄悄摸了出来,尾随着陈汐,里高高举起个撬棍。



    秦烈来不及多想,猛地朝那人撞了过去。



    旋即一声闷响,他头上重重挨了一下。



    一股热流顺着额角淌了下来,秦烈头晕了一下,却顾不得头上的伤,跟那个黑影扭打在一起。



    三两下夺过对方里的铁棍扔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陈汐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拾起地上的撬棍,朝那人身上抡了一下。



    一声闷响,铁棍结结实实打在对方肩头,那人吃痛,动作顿了顿。



    陈汐不是吃素的,伸就要抓他脸上的口罩。



    那人一看有点招架不住两个人,连忙挣脱出来,撒丫子就跑。



    陈汐拔腿追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烈。



    他一捂着头,身形有点摇晃。



    陈汐沉声问:“有事吗?”



    秦烈摇摇头,就听陈汐接着:“等我五分钟。”



    她完,拎着里的铁棍大步朝那个黑影追了过去。



    秦烈有点反应不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怕陈汐吃亏。



    额角上的血往外涌着,踉跄几步也追了上去,就听到前面传来两声男人的惨叫。



    刚追到场馆转角处,就看到陈汐拎着铁棍,沉着脸走了回来。



    “干嘛去了?”



    秦烈问她。



    陈汐淡声:“没事了。”



    她扔了里的铁棍,走上前查看秦烈的伤口。



    伸一摸,黏糊糊湿淋淋的。



    陈汐,“我送你去医院。”



    开着秦烈的车,带他往市医院狂飙,一路上脸色很难看。



    她知道,秦烈这一下是替她挨的。



    她也知道这些日子,秦烈为他做了多少。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别扭。



    陈汐知道敦煌不是秦烈的归宿,这个人迟早是要走的。



    



    她不想动心,可事情却似乎在朝着事与愿违的方向发展,一点点挑战她理智的底线。



    秦烈额角的血流个不止,一沓纸巾按一会儿就湿透了。



    陈汐握着方向盘的不知不觉现出青筋来。



    她沉默了一路,快到医院时忽然开口:“秦烈,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秦烈捂着额头,淡淡看了眼陈汐冷淡的侧脸,没有话。



    陈汐:“我不想亏欠你,别让我有压力。”



    秦烈冷声反问她:“我给你压力了?”



    陈汐看着前面的路,好一会儿才淡声:“你不属于这个地方,没结果的事,干嘛要开始?”



    秦烈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下来。



    没有结果,何必开始?



    秦烈终于明白这段时间陈汐不肯面对他的原因了。



    可他却不这么想。



    没有开始,怎么会知道有没有结果呢?



    两个人到了医院,挂急诊,处理伤口,报警,等警察来医院取证。



    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陈汐开车把秦烈送到区楼下,看着他额角包扎的纱布,心里愧疚,却不知道该什么好。



    秦烈坐在副驾驶,看她眉头蹙着,忍不住笑了笑。



    “伤,别在意。”



    他额角缝了五针,算是破相了。



    陈汐看向他,勉强笑了笑。



    秦烈下了车,探身看向车里的陈汐,“车你先开走吧,注意安全。”



    完关上车门,朝楼道走去。



    陈汐坐在车里,看着秦烈的背影,走路有点摇晃。



    她忽然下了车,锁上车门,快步追进楼道。



    秦烈正在等电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陈汐。



    他长眉微挑,表情有点茫然。



    陈汐解释:“我不放心,今晚陪你吧。”



    秦烈笑笑,不甚在意地了声好。



    两个人进了家,秦烈关上身后的入户门,随打开客厅的灯。



    陈汐朝屋里看了一眼,工业风的装修,全家几乎没有一个暖色调的东西。



    就连沙发也是方方正正,深灰的冷色调。



    陈汐低头一看,地垫上只有一双男士拖鞋。



    她淡声问:“我穿什么?”



    秦烈打开鞋柜,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陈汐。



    陈汐扫了眼鞋柜里两大摞一次性拖鞋。



    再看看展厅一样冷冰冰的客厅,忍不住问:“平时就你自己住吗?”



    秦烈点点头,换了拖鞋,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陈汐站在门厅迟疑一瞬,问他:“喝水吗?”



    秦烈嗯了一声,“冰箱里有。”



    陈汐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又被惊了一下。



    冰箱里整整齐齐码着牛奶,纯净水,苹果和鸡蛋,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个人,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跟程序代码一样冷冰冰的。



    陈汐忽然有点好笑地想,秦烈如果看到奶奶家那个快被塞爆炸的冰箱,会不会抓狂。



    她拿了两瓶纯净水,走到沙发跟前递给秦烈,自己也坐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着喝了几口水,秦烈忽然问:“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吗?”



    这个问题,警察取证的时候就问过,陈汐想不起来。



    警察走的时候明天先查查vr馆周围的监控,让陈汐想起什么随时告诉他们。



    此刻面对秦烈,陈汐忽然迟疑一瞬,不太确定地:“其实有件事”



    秦烈的目光突然沉了沉,“什么事?”



    陈汐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等明天警察看了监控再吧。”



    她想到了二车那件事,但也不是太确定。



    如果冒冒失失出口,让周围这群人知道了,以秦展那种冒冒失失的性子,一准儿要找对方干仗。



    伯洋平时看着不言不语,脾气也是点火就着,惹急了跟人拼命都是有可能的。



    还有杨珊,现在怀着孕呢,不敢把她吓着。



    秦烈很少看见陈汐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又追问了两句,陈汐却不肯再了。



    夜里陈汐睡在客房,有点失眠。



    枕头和夏凉被上有丝淡淡的,檀木一样清冽的气息,有点像秦烈身上的味道。



    这让陈汐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陈汐睡不着,索性仔细回忆这些天自己做过的事,打过交道的人。



    有过摩擦的除了两个吹毛求疵的客人,就是二车市场上那个被她搅了生意的大哥了。



    想起那个人,陈汐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那人八成是个地头蛇,敢卖事故车,大概其他事也没什么不敢做的。



    如果不是秦烈挡着,那一棍子就会落在陈汐头上。



    陈汐猜测对方的意图,觉得泄愤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十几万的生意被自己搅黄了,对方咽不下这口气,让自己吃点苦头也是正常的。



    如果是这样,事情反倒简单了。



    泄愤,外加警告,陈汐如果默不作声,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事应该就算两清了。



    陈汐暗暗拿定主意,不跟警察提这一茬事了,大事化,事化了。



    她不是害怕,是不想惹麻烦。



    毕竟生意还要做,日子还要过,她可不想和这些地头蛇杠上。



    黑暗里,她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会连累秦烈挨了这一闷棍。



    她在一团乱糟糟的思绪里渐渐睡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她睡下没多久就忽然惊醒了。



    没有梦,也没觉得害怕,就是莫名地忽然一惊就醒了。



    可当她想到秦烈就睡在隔壁,一颗心又很快踏实下来,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