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离Tom的关闭禁惩罚刑满释放还有8天。科尔夫人特准Tom获得三天的“假释”。

    因为这一天是孤儿院的理事们表现他们慷慨的日子。科尔夫人一大早就开始指挥帮佣和孩子们干活，务必保证每层地板都光洁照人，每一张桌椅都整齐干净，每一张床单都没有半分褶皱。所有人都必须穿上最好的衣服，保持手掌的洁净，并教导所有孤儿对每一个衣着华贵的理事鞠躬，大声“尊敬的先生/姐，您好”……科尔夫人的神经质发挥到最高点。她会把任何一个做得不符合她要求的孩子的耳朵拧起来，并用关闭禁威胁。

    从关闭禁的房子里出来，Tom脸上的青紫已经褪去，显得虚弱而苍白，还带着微微的痉挛——关闭禁就是把人关在一个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门的下方有一个的，以铁皮掩盖住的只能由别人从室外开的通风口，除了每天送来一点微薄的食物，没有人理会他。那种就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寂寞空茫的感觉，会令人发疯。Tom曾经被罚过关闭禁，但这一次时间最长，令他最痛苦。科尔夫人是铁了心要惩治顽劣不堪的他。

    很多人都以为他屈服了。因为他顺从地按照科尔夫人的命令做着每一件他以前不屑于做的事。

    只有Ceire不这样认为。因为他看到Tom偶尔抬头的刹那，眼里浓重的骄傲、怨恨、愤怒、无助……他清晰地看到Tom身上的黑色光晕变得黏稠，几乎到了可以用刀切割的程度。尤其是Tom看向他的时候——这让Ceire感觉到战栗的兴奋……= =

    下午三点，一辆辆名贵豪华的车停在孤儿院的门口，衣着光鲜的理事们大张旗鼓地把一堆旧桌椅、旧衣服、旧玩具等等作为圣诞礼物，吩咐家仆搬入孤儿院，科尔夫人努力维持她的端庄，表示热烈欢迎和感谢。

    但她费尽心思准备的优雅茶点没有得到理事们的青睐。理事们还有其他更大型更能彰显他们名声的孤儿院等着他们。这家偏僻窄的孤儿院显然得不到他们过多的重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这令科尔夫人十分不高兴。她严厉刻薄的脸拉得平板。正好走入她视线的Tom成了倒霉的出气筒。因为多日不见光亮的他总是不自觉地眯着眼睛，这样的眼神令科尔夫人敏感了，她尖声指责他的蔑视，并且把他安排为最后领礼物的那个。

    孩子们的目光都偷偷投在表情平静的Tom身上，偷笑的、幸灾乐祸的、同情的……都有。在一家温情不多的孤儿院里，他们都比一般人更早体味人情冷暖，近乎本能地懂得更好地保护自己及自己的利益。即使有同情他的人，他们还是会认为，少一个人和他们争礼物，绝对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惩罚了Tom后，科尔夫人依然觉得不能解除心里的郁闷。于是，她取消了准备洋葱三文治作奖励的决定，监督孩子们吃完面包，把他们赶回房睡觉。

    Tom和Ceire一前一后回房。

    房很，点着一盏的油灯，昏暗而寒冷，只有一张躺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呻吟声的单人床、一个破旧仿佛多碰几下会散架的柜子。

    Tom吭也不吭躺在床上，面朝墙壁，倔强僵硬得像一块冰雕。

    Ceire搜索着脑袋里的记忆。发现他们虽然在房外得热火朝天，回到房里却有默契地互不侵犯互不理睬。把窝拆了，不是他们招惹科尔夫人关闭禁的理由之一。

    看来再怎么大的仇怨，很多时候还是得屈服于现实。Ceire想。

    他有些别扭地瞪着Tom的背。自他醒来后，还是第一次和死对头Tom同睡一个房间、一张床。

    他不习惯。但Tom身上黑色的光晕又让他想靠近。

    他的脚尖开始磨地板，一圈圈地转。

    然后，他转向唯一的破柜子，拿出放在里面的纸笔——非常难得的东西，但Ceire只是在孤儿院隔壁教堂的神父来传道时，用怯生生的表情和求知的声音询问，神父一时怜意大起，送给他一根羽毛笔，以及几张粗糙的纸。

    一点也不爱惜地在上面写写画画。反正没有了，再要。Ceire理所当然地想。

    写好的纸被撕成条，扔到Tom身上。

    Tom没有动静。

    Ceire歪头想了想，再写，同样撕成条，扔到他身上。

    Tom依然没有动静。

    Ceire双颊鼓鼓的，气哼哼奋笔疾书，一张一张条扔到Tom身上，令他周身全是条条。

    Tom忍无可忍翻身坐起，警戒而狠戾地瞪着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要和你话！你自己看！”Ceire摸摸额角，这道破坏他美貌的疤令他牙痒痒的，直想咬眼前这个臭孩一口。

    Tom看着他按了按额角，心里闪过快意，然后是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哼了一声，别开脸，随手拿起一张条，开看了看。

    “怎么样？还不照做！”Ceire抬抬脑袋，命令道。

    “不准命令我！”Tom黑亮的眼里似乎闪过猩红，高傲而坚决道。哪还有半分在科尔夫人面前的驯服！

    他身上倏然大盛的黑红光晕让Ceire心里感到更亲切。但基于死对头敌对的心理，Ceire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双手环胸，傲慢道：“如果你不想再关一次闭禁，你就得学着聪明一点，男孩！”老气横秋的语气配上他粉嫩嫩的脸实在缺少威力。但了解他的Tom早看清他狡猾的真面目，知道他不会凭空威胁。

    这次科尔夫人的惩罚让Tom深深了解到，他的力量太弱，根本没有办法撼动这些大人分毫。与一个掌控你生杀大权的人作对，绝对是一件蠢事。以前他一直凭着一股傲气对抗只会将自己更深地推向不利的位置。所以他在科尔夫人面前，可以假装驯服，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对最讨厌的Ceire有任何的放松。他心底排斥所有交好他服从他的想法，即使只是假装！

    “你休想我会听你的！”

    Ceire大大生气了：“你违背我们的‘房间契约’！”

    “什么‘房间契约’？我没有答应！”反对敌人赞成的，Tom直觉道。

    “你撒谎！‘房间契约’不是，架到外面，房间所有权我们一人一半！”那是经过无数次拳头相向达成的。

    “我没有违背。”Tom反驳，“遵守‘契约’不是听你的话！”

    “你有！”Ceire指责，“有异议，我允许你提出！没有，就是默认！但你没有照着我写的做！”

    “我不屑看你写的字！”

    “你刚刚明明看了！”

    “看了，更讨厌你的字！”

    “胡！我的字明明很漂亮！”漂亮的英文斜体。

    “就是丑！我怀疑连你自己都看不懂！”

    “谁我看不懂！”Ceire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条条，上面清晰地写着：

    讨人厌的在可爱的Ceire额上留疤的臭臭的鬼Tom：

    可爱的Ceire不要和你一起睡！以后睡床的权利由单挑解决！现在，滚下来！

    最最最最最讨厌你的，

    Ce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