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性杨花的下堂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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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达室角落的那个年轻男人,肤色极白,白到脖颈在玻璃折射的耀目阳光下竟有一丝的透明。他穿着一件轻薄的衬衫,衣扣一丝不苟的系到最上面一个,透着一股禁欲的美感。

    他安静的站在角落,抿着唇静静的看着江大鱼她们喧闹。

    黑色的衣领衬得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睛深邃而温柔。他站在那里,清瘦又挺拔,就像是一株劲竹,透着潇洒和稳重。

    见惯了部队兵痞子和老油条的江大鱼,一时竟被晃住了眼。

    那男人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紧抿的薄唇轻轻开阖:

    “金枝,你咋就不认识俺了哩?俺是明辉啊,是你个儿叫俺来的!你不会是想撵俺走吧!俺不走,俺是你正儿八经的男人呀,俺跟你在革委会领过证的,还有那家属登记表上也有俺的名字,你可不能不认俺哩!”

    江大鱼掉头就走。

    “金枝,你等等俺哩!”杨明辉跟在后面急急的喊道:“你怎么不跟俺话呀?你理睬理睬俺哩!”

    江大鱼扯着赵红英走得更快了。

    杨明辉追出门去,又回头看了看传达室里一地的行礼,追也不是,走也不是,急得直跺脚。

    “哎,您别着急。”警卫员连忙扯着杨明辉道。

    这些天警卫员斟酌了很多用词,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他们团长的丈夫。喊这男的叫“姐夫”吧,他们团长的年龄比他们还。喊这男的叫“先生”吧,先生这个词又有很多的意味,关键是一听起来就显得被叫得人特别的有文化。他们军区里那些技术员和导师就经常被称作先生,可听这男的学都没毕业,他实在不想违心的喊这么一个张口闭口就是“俺”的农村汉子叫“先生”。可直呼其名,警卫员又没这个胆子,喊“妹夫”更是不可能了。

    思来想去,警卫员干脆就不喊称呼了,有事儿就这么当面扯着,省得麻烦。

    最主要的是,他们军区里的兵,哪个不偷偷的爱慕年轻漂亮又聪明能干的宋团长啊?就他自己吧,他在得知宋团长早就成了亲,有个丈夫呆在老家之后,那可是好多天都没能吃得下饭呢。

    这一次被派去团长的老家帮忙接家属前,警卫员就存了要看看团长的丈夫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念头。

    警卫员有些嫉妒的看了看杨明辉。哼,不就是仗着这一副白脸儿似的臭皮囊吗?他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

    瞧这人虽然个头挺高,但身板单薄瘦削,估计在自己下走不过一个回合!所以男人啊,净整这些花花架子没用!他们大老爷儿们又不是姑娘家家的,要漂亮干什么?警卫员这一路上可是看见杨明辉对自己的皮肤和双是有多么的护理和保养的,眼下对杨明辉就很是有些鄙视。

    “您别着急。”警卫员内心鄙视,面上却恭敬的。他微笑道:“回头我把您带团长的院子去。您先再这里看一下行礼,我去喊几个战友过来一道儿帮忙搬箱子。”

    哼,其实在军区的传达室里哪里需要看管行礼?敢在部队里偷窃抢劫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他就是单纯的不想让这男人和他们的宋团长过早接触!

    瞧刚才宋团长对这男的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也能看出他们二人的感情并不是很好。警卫员没想着要插足人家俩夫妻,但这并不妨碍他像其他所有的兵汉子一样,想要给这对夫妻的感情添添堵。

    “哎,那你快去快回啊!”杨明辉不疑有他,坐在行李箱上吩咐道。

    警卫员敬了个礼,比了个你放心的势,跑远了。哼,他要把兵团里身材最魁梧的战友们喊过来,好好的羞辱一下这个白脸!

    杨明辉一个人愁眉苦脸的留在传达室里,周身散发着一股深闺里常见的淡淡忧郁。在大头兵们的衬托下,他不话的样子看起来美丽又哀愁。

    传达室里的值班士兵全都好奇的看着他,负责登记的大爷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他,问道:“同志,你是宋团长的爱人啊?”

    “是哩。”杨明辉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白色的搪瓷茶缸,又竖起来四根指,强调道:“俺和金枝成亲四年了!”

    “唷,那你可不容易。”大爷,拖了把椅子在杨明辉旁边坐下来,拉家常道:“宋团长进军校也快四年了,那你们岂不是刚成亲就分开了?你心里就不怨她?”

    “俺怎么可能会怨俺媳妇儿啊?”杨明辉憨厚的回答,内心却升起了警惕。二舅哥宋卫民过,部队里面都是人精,规矩也多,稍有不慎就能入了别人的套,回头就会被人给找了茬的撵回去。“俺媳妇儿是响应国家号召的入伍当兵,是保家卫国为人民做贡献,俺为俺媳妇儿骄傲和自豪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怨她呢?”

    听了这话,看门大爷端着茶缸有些发愣。

    大爷在军区也看了几十年的大门了,形形色色见过不少的人,也算是个人精。年轻的宋团长本就生得格外漂亮,没想到她的爱人也是生得剑眉星目、模样俊俏。大爷平日里见惯了灰容土貌、面黄牙黑的人,难得见着个清爽俊美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可没想到,这伙子一口俺来俺去不知道哪个旮沓里的乡土口音,的话却是滑不溜秋的挺有思想。一点儿都不像是村里没念过书的出来的。

    “同志,你的觉悟挺高啊。”大爷愣愣的道。

    “也还好哩。”杨明辉抿着唇,羞涩一笑:“俺身为军人家属,没有点觉悟怎么成哩?别是让俺等三年四年,就是让俺等个十年二十年,俺也绝不抱怨!安稳的呆在后方,解除金枝的后顾之忧,使她能够安心和有更多精力投入部队建设,是俺身为一名军人家属,应该做的!”

    呵,老东西!还想给俺挖坑?你想得美哩!

    杨明辉面上憨厚微笑,内心却在愤愤不平的骂着。“牛鬼蛇神”们了,人越多的地方,坑也就越多。他们就是因为掉进了那些人挖的坑里,才会被发配到大溪村进行劳改。

    如果从前的杨明辉还不懂这些。但经过大溪村“牛鬼蛇神”们几年方向跑偏了的授课,现在的杨明辉已经充分掌握了“斗争”的精髓。出师了的他,看谁都觉得对方是想要迫害自己,是想夺走自己军官家属的身份,是想把自己剃成光头以后扔回大溪村住牛棚!

    杨明辉亲切而又淳朴的看向看门大爷,问道:“大爷,莫非您也是跟您老伴儿分居了不少年?您是想您的老伴儿了吗?”

    看门大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老伴儿去世不少年了,独苗儿子也因公牺牲了,他孤家寡人一个,确实蛮思念老伴儿的。

    “大爷,那您就没想过辞了这里的工作,去陪您老伴儿吗?”杨明辉亲昵的握着看门大爷的,压低声音诚恳的道:“其实啊,要俺,家人团圆才是重要的哩。俺在老家时候,也经常的想金枝哩。”

    “我是想过要辞了这份工。”看门大爷心头微酸,喃喃的。他早就想辞了工去给老伴儿守墓了,可这里是儿子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有儿子留下的印记,又舍不得。

    杨明辉勾起嘴角。呵,敢坑我,现在被我反设坑的抓住把柄了吧!

    “大爷,你的心情俺都懂。”他紧紧的握住看门大爷的,状似推心置腹的道:“可是你不能这么想哩。个人的分离是很痛苦,可和国家建设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本分哩,哪里能因为家庭和个人的得失,就闹着要抛弃自己的工作嘛?这不是对组织和国家的不负责吗?大爷,你的思想很危险啊,你这样会被别人不敬业的哩!”

    “不过,”杨明辉轻轻的拍了拍看门大爷的,拍着胸脯保证道:“大爷你放心,俺不会跟别人讲的,因为俺相信大爷你会进步起来的。”

    看门大爷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出来。他又回想了一下,就感觉宋团长的爱人不仅样貌生得好,思想觉悟还特别高,待人也极热情,还特别的为他人着想。总得来,的确比那帮成天只知道锻炼身体的大头兵们,要更配得上宋团长?

    正话间,警卫员带着足有十来个的大头兵回来了,各个都生得威武雄壮。喊着口号一字排开的列队站在传达室门口,别提有多威风了。

    “报告!我代领士兵们回来搬运行礼了!”

    警卫员两腿并拢,特地利索而精神的朝杨明辉敬了个最标准的军礼,动作有力而豪迈,让一般的人看了都要自惭形秽。

    杨明辉从行李箱上缓缓的站起身来,眯着眼睛打量外面那十来个虎背熊腰、魁梧健硕的兵汉子,皱着眉头抿嘴问道:“这是你们部队最彪壮的汉子吗?”

    “不是!”警卫员得意的,故意的大声回答道:“包括我在内的这十二个人,是我们兵团体能最差、身材最弱的士兵!我们三师五二一兵团的其他汉子,每一个都比我们这十二人要强!”

    阳光下,杨明辉发自内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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