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的海岛

    那维莱特驳回申请后，神清气爽地前往欧庇克莱歌剧院参加约定好的审判。

    在场的观众怀疑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大审判官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他嘴角的那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在笑？

    大审判官亲自下了禁令，码头的人自是不肯给歌莉娅等人调度船只。

    迪卢克提议道：“要不换一个可以走路到达的果园？”

    “可以换一种交通方式。”艾尔海森仰望着天上飘过的热气球，向歌莉娅问道，“那种飞行器似乎可以租借？”

    歌莉娅答道：“是的，但飞行器有固定路线。”

    “嗯，那就是更改一下路线设置就行了。”

    租借来热气球后，艾尔海森在驾驶设备上捣鼓了一番，一群人就这么轻易地上了天，朝着目标果园快速飞去。

    从热气球上往下看，恢宏的沫芒宫变成了积木大，一座座房子错落有致地摆在一起，枫丹的建筑艺术微缩成了一幅立体画，和山河湖海融合在了一起。美中不足的是，朝热气球的前进方向望去，隐隐有一团紫气在海面上笼罩着，让人略感不安。

    歌莉娅望向刻意和人群拉开距离的艾尔海森。高空中风大，他的银发以及呆毛迎风招展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专注。

    是的，就算在移动的飞行器上，他也能静下心来看书。

    “这样对眼睛不好。”歌莉娅走到他身边劝道。等他合上了书，才问道，“为什么选这么偏远的岛？那个果园人迹罕至，连陆路都不通。”

    艾尔海森反问道：“你觉得那个位置适合种果树吗？”

    歌莉娅思索了一会，“没有淡水。远离销售地，货运困难，成本也降不下来。确实不符合果园的选址。你觉得那里可能有异常？”

    艾尔海森眨了下眼睛。

    歌莉娅犹豫道：“可要是有危险的话，岂不是连累了大家。”

    “正好借用下他们的力量。”艾尔海森毫不担心地道，“你看那个老人家，散发着强者的气息。”

    歌莉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锁定在了点评江山，回忆历史的钟离身上。

    嚯，看人还真准。不愧是你，艾尔海森。

    “其他人也不弱，没什么好担心的。”艾尔海森眺望着远处的岛屿，目光渐渐凝重了起来。

    等热气球落了地，歌莉娅才发现这个果园比想象中的更加诡异。

    如果迪卢克昨天展示的葡萄让人生理不适，那这里的葡萄则是看过以后会让人再也不想见到葡萄了。

    一粒粒葡萄像是被喷了十倍催大剂似的，密密麻麻地挤在细的枝藤上，葡萄皮上裂出一道道褐色的深痕，果肉袒露了出来，如同史莱姆一般蠕动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在大家心照不宣地向后退去的时候，植物学家提纳里无畏地向前走去，拿出放大镜研究起了巨型变异葡萄。

    过了一会，提纳里步履沉重地走了回来，“这里的污染恐怕比须弥雨林高上千倍都不止。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地方吧。”

    绕过种植葡萄的山坡，一棵棵树干像苹果树，果实却像蓬蓬果的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艾尔海森挥出一道光刃，劈向了远处的一颗果子。

    砰地一声，“蓬蓬果”炸成了碎片。尽管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依然能够闻到腐臭的酸汁味。

    众人绕着果园快速巡视了一圈，这里的水果种类繁多，有足球大长满黑洞的草莓，有粘稠无比像排泄物的芒果，还有像霸王花一样恶臭的西瓜。

    几人登上了这座岛的高处，只见一块块水果田规划得方方正正，如同实验田一般一览无余，十分适合互相做参照。

    “来错地方了，这种水果可不兴吃啊。”钟离感慨道。

    提纳里审视着脚下，“但却很有探究价值。这里的果树显然是其主人刻意为之。”

    “我们没在这里遇到过任何人，它的主人是什么人呢？”迪卢克问道。

    艾尔海森扫了眼岛四周越来越湍急的海浪，“等等吧，他知道我们来了，或许自己会出来。”

    图穷匕见，其余几人看着歌莉娅和艾尔海森对此早有预料的神情，终于回过味来。他们被带来这个果园不是因为这个众果园僻静人少，而是别有原因。

    绫人身负水系神之眼，自是对海水的变化有一定敏感度，他看向艾尔海森，道：“看起来你对污染来源有一些想法。”

    不等艾尔海森回答，岛的底部突然轰隆震动了一下。

    被污染的海浪冲天而起，势如破竹般地朝着海岛席卷而来，像是要将海岛吞吃进深海之中。

    钟离不慌不忙地展开双臂，“固若金汤。”

    金光以众人为中心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着地面向岛的四周延展去，筑起一道厚重的玉璋护盾，将整个岛结结实实地保护了起来。

    叫嚣的海水奔腾着拧成了一股，竭尽全力地冲击向护盾。

    众人紧张地望向钟离，只见他闭目养神，面上没有一点忧色，仿佛一个在听海观潮的旅人。

    见钟离这般成竹在胸，大家放下了紧张的心情。

    

    就在此刻，海浪中传来博士的笑声，“歌莉娅，上次你不肯跟我走，今天却又自己送上门来了。难为你们能找到这里来。”

    歌莉娅望向四周，笑声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找不出博士的位置。

    博士好心地提醒道：“别找了，我不在这里。”

    钟离点了点头，“他的确不在这里，他的声音应该是通过某种媒介传过来的。”

    想到之前和艾尔海森探讨过的计划，歌莉娅试探地问道：“博士，海洋污染是你造成的？”

    博士如同她预想般那样热情地解答道：“哦不不不，这个污染不是我造成的，是你造成的。”

    海浪变换策略，从一股分成了数十股，从各个方向同时冲击着护盾。博士的声音也分成了数十道，如同回音一般，不断地回响着。

    歌莉娅直觉博士没有撒谎，但她一点也想不出污染跟自己有什么关联。她的头脑被一道道声浪冲击得昏昏沉沉的，她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意思？”

    “还记得那座海底工厂吗？那可是专门为了净化你造成的污染而设的。只不过你把它毁了，污染自然就失控了。”

    歌莉娅回忆着工厂中被莱欧斯利查封的器。其中除了一部分是用于工业零件生产，其余的确实有一大部分至今尚未弄明白用途。所以那部分用途不明的器，其实是为了净化污染？

    歌莉娅握紧了拳头，大声吼道：“告诉我，污染是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键时刻，博士卖起了关子，他得意地笑了一声，“想知道吗？走进我为你而设的道路，海洋会告诉你答案。”

    海岛再次震动了起来，海岛的一侧向下沉去，地面倾斜了起来，整个岛竟然在快速地翻转。

    众人的面上出现了出现了一丝慌乱，一旦岛翻入海中，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遑论还会被海岛压住。这座岛屿距离陆地很远，海水又被污染得厉害，必须乘坐来时的热气球才能保证安全返回。但他们现在距离热气球的停泊处还有相当的距离。

    钟离倒是不需要担心自身安全，他便是坐着岩柱也能飞回去。只是要救下其他人，那在海里作战就必不可少。想到海中可能存在的变异海鲜，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我建造的人工岛屿，我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你不想来也得来。”一切尽在博士的掌握中，他的得意之情比海浪更加肆意。

    “你休想得逞！”

    歌莉娅掐紧心，竭力夺来了海水的控制权，叠起海浪将整座岛完全笼罩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泡，隔绝了天空和太阳。在迟滞之水的力量下，海岛的翻转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趁现在，快回到飞行器那里。”歌莉娅喊道。

    钟离收起护璋，长臂一揽，抱住众人闪现到了热气球上。

    这样的变故让除了歌莉娅之外的人一时有些懵圈。太多事情同时发生，很多人甚至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歌莉娅到底是怎么驱动海水的？

    岛不是活物，迟滞之水的力量有限，众人不过惊诧了一下，海岛就已经完全垂直于海面，热气球顺着地面直线向下滑去。

    歌莉娅强忍着失重的不适感，伸拉向启动器。

    轰的一声，热气球终于逆着重力飞了起来。冲破了笼罩在海岛四周的水泡，摇摇晃晃地升上了天空。艾尔海森敲击了几下驾驶设备，热气球顿时按照来时的路线返还回去。

    “厉害的人不少，可惜还不够聪明。”见他们逃出生天，博士的声音并不见怒，反而充满了兴奋。这对他来仿佛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有来有回才能让他尽兴。

    随着水泡的破灭，海岛加速翻入海中，岛屿的底部彻底展露了出来，一个巨大的炮口朝天上延伸而来，对准了飞行器顶部那不堪一击的热气球。

    所有人齐齐抽出了武器，不敢有一丝松懈地盯紧了炮口。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个大火球从炮口中喷出。

    “天动万象。”

    “蔓引株连。”

    “理论的推演。”

    “烈焰一一燃毁！”

    此情此景，飞行器上的人大招齐出，不敢保留一丝气力。

    一个个火球被精准的阻截。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火球被碰到后竟然分裂成了一个个火球，继续朝着热气球飞来。

    “秋水三尺！”

    即便有绫人这样的水系在场，面对源源不断的能够分裂的火球，也是有心无力。比起铺天盖地般的火力，他召出的水只能算作九牛一毛，根本扑不掉燎原之势。

    眼看着数不尽的火球即将点燃气球，两道蓝色的光焰从歌莉娅的瞳孔中燃出，海水中瞬时窜出一条巨龙。直入天际。

    随着一声震慑人心的龙吟，它的口中喷出数道急流，在飞行器为周围造出了一个水立方。比星星还多的火球一碰到水就瞬间熄灭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天空中。

    同一时间，钟离召唤来的星岩灌入了炮口，势大力沉地洞穿了炮膛。

    大炮刹那间偃旗息鼓，裂成了几块碎片，飞向了海水中，随着海水的波动飘向了远方。

    危解除的那一刹那，那条巨龙像是失去全部气力一般，坠回了海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离盯着无波的海面，若有所思地擡头望向歌莉娅。这一望，连见惯风雨的岩神也慌了神。

    歌莉娅原先站着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