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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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虽然都是修仙之人,但也还没完全脱离了凡间的审美趣味。

    席间摆放的珍馐美味看着也和凡间的食物差别不大,不过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其中蕴含着灵力,对修仙之人的身体并无损害。

    蓬莱的弟子还安排了仙气飘飘的歌舞,笙箫之声寥寥,让席间的氛围更热闹了几分。

    这些人应该都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彼此之间也算是相识的,谈笑声不绝于耳。

    程然却是头一次来,不免有些好奇地观察着这些人,身边还坐了个几乎无事不知的南海皇长孙,她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些人各自的身份。

    她才知道师兄并不是一次也没参加过仙门大会的,就在她拜了令仪仙君为师的同一年,师兄横空而出在仙门大会上一战成名,在整个修仙界名声大震。

    而当时与他对决的第二名便是上羿派的陆惊鸿,在她师兄成名之前,陆惊鸿才是前一届仙门大会的第一人。

    他是仙凡短暂相恋的结果,只是仙人薄情寡性,很快就将他娘抛诸脑后,他娘那时却已经怀了他,却还是选择将他生下来。

    因此,他一生下来便拥有半仙之体,修炼起来自然也是事半功倍。

    而他对于修炼一途的坚定与执着至今还无人能比,是个除了修炼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这种人很简单,也很可怕。

    师兄能将这样的人打败也是很厉害了。

    “陆惊鸿一直想要找裴师兄再次对决。”段歌道,“为了这个,他已经等了七年,裴师兄不知怎么今年竟又来了。”

    自然,在裴宜之没来的这七年,他就是在仙门大会排名的第一,但在整个修仙界的高排名榜上,却还是落后了裴宜之一个名次。

    大概这也是他为何执著于要找裴宜之再次对决的原因。

    程然默默看了一眼上羿派那边坐姿板正面无表情的陆惊鸿,看起来就是个很难缠的对,她不由有些担心:“他准备了七年,可我看师兄连一天都不曾修炼过,不会打不过他吧?”

    闻言,段歌就忽然笑了,还看了她一眼,仿佛她了什么笑话似的。

    程然正想问他什么意思,却忽然又听见他道:“看见坐在陆惊鸿身边的少年了吗?”

    程然其实在看陆惊鸿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少年了,不是因为他长得特别好看,而是他那种特别清傲的姿态很引人注目,仿佛他知道自己身份尊贵而睥睨众生似的。

    “那是上羿派掌门的儿子顾砚,天赋么也就还行。”段歌笑道,“只是自视甚高,前几年就放话会打败裴师兄成为下一个修仙界第一人。”

    程然就不知该什么好了:“想要挑战师兄的人还挺多的。”

    “谁若胜了裴师兄便是修仙界的第一人,名扬四海,众人敬仰,谁不想要?”段歌忽然转头看她一眼,那双桃花眼就泛出了些波光潋滟的笑意,道,“不过,现在就不同了。”

    程然便问:“哪里不同?”

    “师妹,你是裴师兄的同门师妹,又是令仪仙君的徒弟。”他道,“若是打败了你出去不也挺有面子的?”

    程然微微无语了片刻,道:“欺凌弱赢了又算什么面子?”

    听了这话,段歌里的茶杯一顿,忽然凑近她,定定地看着她,就好像她了什么奇怪的话似的,惊讶不已地道:“师妹,你是不是对弱二字有什么误解?”

    程然:“”

    她一时竟不知道他是想夸她还是损她。

    *

    宴席结束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海风吹拂在岛上,将气温一下子压得很低。

    程然就感觉有些冷了,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是如春天般暖和的。

    就在这时,蓬莱派掌门的大弟子喻见君便送来了一件披风,她认出这披风是师兄的,她还奇怪他来参加宴席还带披风做什么,原来他早就料到夜里会冷的。

    程然道了谢接过披风,正想去找师兄和师尊一起回长谷宫,喻见君却又转告了她,他们同蓬莱掌门以及其他长老一起去正殿谈话对弈了。

    程然也喝了一点儿果酒,就感觉有些困了,便打算自己先回去。

    “师妹,我送你回去?”穆廷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程然听了出来,看着他那双乌黑干净的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她拒绝时这双漂亮的眼睛会变得有多失落,她便迟疑了一瞬。

    他们住的地方其实也算相邻,却被宫墙给隔开了,还是不同路的。

    在她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道幽幽的声音:“谁送我?”

    程然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便看见孟观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她的旁边,神色淡定又慵懒,似乎也饮了酒,眼眸愈发显得懒洋洋的。

    程然看见他却松了口气,提议了让穆廷他们和孟观言一起回去,免得孟观言将自己给弄丢了,正好他们住的地方也在一块儿。

    穆廷自然没有拒绝,他似乎从来不会对她一个不字。

    等他们走了以后,程然才拢了拢披风往前头走了。

    *

    岛上的月亮又大又圆,仿佛就垂在宫殿之上抬可触似的,月下的蓬莱景色也很美。

    程然沿着路慢慢走着,就在快要到长谷宫的时候,忽然听见前头假山的地方传来了话声。

    她顿住脚步,看清了站在假山边的竟然是师尊,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月光洒在他的眉眼上,愈发清冷脱俗起来。

    而他面前站着的却是琴瑟长老,琴瑟长老也没穿她那身黑色衣裙了,她来见师尊时总会穿得比较年轻娇艳些,但显然师尊从来没关注过她穿什么。

    琴瑟长老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显然又是来给师尊送吃的。

    程然觉得她大概也很无奈,毕竟除了送吃的这个借口以外,她应该找不到其他可以让师尊搭理她的办法了。

    她此刻若是上前打扰,琴瑟长老定会更加讨厌她了,这位长老是空桑派唯一不大喜欢她的,上次在戒律堂惩戒她的事情也就她最积极。

    她便打算默默地换条路走,她也知道以师尊的敏锐力肯定会发现她在这儿的,但她以为他那么佛系看见她走就不会叫她的,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抬脚呢,就听见了师尊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程儿?”

    程然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转过身去,叫了一声“师尊”。

    邬令仪等她走过来了,才转头看向琴瑟长老,淡淡道:“以后不必送糕点了。”

    琴瑟长老一怔,握着食盒的指紧了紧,道:“我可是哪里得罪了仙君?”

    邬令仪眉头微蹙,仿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似的,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

    琴瑟长老表情僵住:“什么意思?”

    邬令仪道:“你不知道你的厨艺很不好吗?你自己都不吃,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吃?”

    程然看着琴瑟长老恍恍惚惚的脸,忍住了笑意,她敢保证,师尊这话是真心实意认为她做得不好吃,毕竟他的口味那是相当挑剔的。

    见琴瑟长老哑口无言,似乎是被他中了,邬令仪的语气便有了些不耐:“以后若我没找你,你便不必过来了。”

    琴瑟长老的脸色都白了,但还是强撑着不露出一丝狼狈,这份儿耻辱的感觉因为他身边的少女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强烈,她的指尖都陷进了肉里,却还是平静道:“是,我知道了。”

    完,琴瑟长老便转身走了,只是走之前却用一种有些阴冷的眼神看了程然一眼。

    程然心情微妙:“”

    干嘛这样看她?

    关她什么事?

    *

    程然感觉师尊总在琴瑟长老面前给她拉仇恨,同他一起往回走的路上,不免有些郁闷地道:“师尊,琴瑟长老的心意,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心意?”邬令仪脚步微顿,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她是居心不良。”

    “”程然沉默片刻,感觉师尊压根儿没理解她的意思,忍不住解释道,“我的心意是指她喜欢师尊。”

    邬令仪低头看她,仿佛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似的,冷不丁问她:“就像程儿喜欢我一样吗?”

    程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声音都拔高了:“我才没有喜欢师尊!”

    邬令仪看着她,不言,只是那双清冷漆黑的眼眸却给了她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让人有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

    她忍住了才没有露怯,故作镇定地站着不动,继续道:“师尊不是也清楚吗?那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没有就没有,程儿怕什么?”邬令仪继续往前走,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我不过随口一问而已,更何况”

    程然现在被他那句话还吓得心口怦怦直跳,闻言,便忍不住问:“何况什么?”

    邬令仪脚步顿住,转过脸看了她一眼,道:“我过,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又没关系。”

    程然愣住,师尊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都可以是指喜欢他这样的事情也可以?

    她不由顿住了脚步,想起了书中的女主那样执意地要跟着师尊,无论被怎么虐都坚定不移,是不是也跟师尊的这种有意地纵容有关呢?

    只要她想,便怎么样都可以。

    如果她真的还喜欢他,这句话的确拥有让人犹如飞蛾扑火般的魔力。

    他出这样的话是别有缘故还是他的本性佛系淡然所致?

    她不免有些愈发不解起来,有时感觉师尊仿佛什么都不明白,有时却又觉得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令人感觉十分矛盾。

    她看不透他,甚至有些心惊,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明白,那么她以前对他的恋慕连师兄都看在眼里,他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察觉吗?

    如果他察觉了,却还是任由她这样继续下去,无条件地纵容她宠着她,那也未免太可怕了。

    甚至她会喜欢他,会不会也是他的刻意诱导所致的呢?

    毕竟,如果他一直就像别人家的师尊一样对她严苛教导,她应该也不会对他产生别的感情的。

    程然越想越觉得心惊,却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师尊也许只是随口了这么一句而已,她却一下子发散思维想了这么多。

    就在这时,邬令仪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目光却忽然在她身上的披风上顿了下,问她:“程儿,你冷吗?”

    程然还有点儿心不在焉,闻言,便摇了摇头。

    邬令仪便点了点头,朝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道:“我冷,你介意把它给我穿吗?”

    程然看他的神色就有些复杂起来,片刻后,才道:“不介意。”

    程然将披风解了下来,看着师尊将它给穿上了,还仔细地将衣带系了个结,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满意地往前走了。

    她沉默地看着,表情就有些微妙起来,这样的师尊怎么看都很单纯啊。

    她果然是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