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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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令仪缓步走出了屋子,经过裴宜之身边的时候脚步也没停。

    裴宜之站在门口没动,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少女,随即袍袖轻扬,便有一道无声无息的风将屋内的烛火熄灭了,将门也关上以后,他才抬脚跟上了邬令仪的脚步。

    邬令仪已经快要走出院落了,仿佛是真的不打算对他解释些什么。

    裴宜之却没打算就这样轻轻揭过去。

    想起方才邬令仪那样温柔的眼神和举动,那绝不是普通师徒间会有的感情吧?

    这也勾起了他多年以来对于邬令仪的诸多揣测和疑虑,只是邬令仪不知是真坦坦荡荡,还是太擅于伪装,他竟然抓不到他的丝毫把柄。

    但事到如今,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了,他打算问个明白。

    裴宜之便先开了口:“师尊到底为何收师妹为徒?”

    邬令仪没有理会,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

    这种无视却并没有令裴宜之感到半分恼怒。

    他的涵养极好,也深知师尊这种仿佛目空一切的性子,便又语气温和平静地问:“是因为师妹误食了灵珠吗?”

    他这话只是试探而已,自己也心知肚明事实不是这样的。

    邬令仪这才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夜风吹起了他的黑发白衣,令他的眼神也透出几分琢磨不透的感觉。

    但这样的邬令仪倒是与平时那个显得更真实也更顺眼些。

    裴宜之盯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要将他看穿似的。

    好半晌,邬令仪才淡淡道:“你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裴宜之的眼神微变,盯着他淡漠的神情,有些意外邬令仪竟然就这样承认了。

    早在邬令仪最初收下一个凡人并将她带回空桑派以后,天帝便让他重点调查过师妹。

    毕竟以邬令仪那样淡漠清冷的兴趣,实在很难想象他会仅仅因为一个凡人资质好便将她收为徒弟。

    那时他的猜测便是这个凡人和灵珠有什么联系,比如她见过灵珠,或是误食了灵珠之类的。

    但师妹却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凡人,生死簿上也有她的前世今生,她的灵力也没有半分异常。

    完全找不到任何疑点。

    并且邬令仪对于师妹的态度也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就连照顾她教导她的责任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若师妹真和灵珠有关系,邬令仪不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何况,师妹那时也只是个十岁的姑娘,天真懵懂,怎么可能和灵珠扯上关系?

    他那时是这样确信的。

    因此,天帝才会听了他的担保而放弃对师妹的关注。

    毫无疑问,邬令仪是真的连他也一起骗过去了。

    若非师妹去了一趟奈河,幽冥花错时开放又奇异凋谢,他恐怕直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在幽冥花的事情以后,他便发现越来越多的端倪可以证明师妹至少是和灵珠有关的。

    他希望是仅此而已,但结果却与他的希望背道而驰。

    除了师妹就是灵珠这个可能性以外,压根儿就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

    将他同师妹放在一起,让他和她朝夕相对,看着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生出半分怀疑?

    又有谁能想到邬令仪竟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天族一直寻找的灵珠就放在他的身边,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待在他身边的少女就是灵珠。

    最可怕的一点是事到如今,哪怕他得知了真相,不但无法狠心上报,反而不得不为邬令仪的所作所为打掩护了!

    邬令仪真是好算计!

    裴宜之目光定定地盯着对面的人,纵然他愿意为了她做这些事,但这种被人算计的滋味令他无法不生气,只是勉强克制住了,面上没怎么流露出来。

    他笑了,只是眼神却冷冷的,故意道:“师尊就不怕我会上报吗?”

    邬令仪看着他,也忽然笑了,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裴宜之怔住,随即有几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拜邬令仪为师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了。

    他竟然从那么早开始就在算计他了吗?

    谁能想得到他收他为徒就是为了在三百年后让他来遮掩灵珠的身份,那时灵珠不还好好儿地待在天族吗?

    他那么早便开始算计,只能明灵珠的失踪并不是意外,而是他一为之。

    只是灵珠会有神识这种事在众人的认知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天族都没有将这个可能纳入考虑的范围。

    但灵珠的神识是投胎转世后才有的,还是在她只是一颗珠子时就已经有了灵识?

    邬令仪瞒着众人助灵珠投胎转世,他的目的是什么?

    裴宜之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分析问题。

    如果他是邬令仪,作为灵珠的守护者,他们相伴了上万年,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为了灵珠好。

    所以,他助她投胎转世,只可能是因为这是灵珠自己的愿望?

    裴宜之的心不禁跳得快了些,有些难以置信,灵珠竟然是早就有了神识的。

    天帝若是知道,是绝不会容许她的存在的。

    为了让她能安然无事地活下去,就只能

    想到了他打算做的事情,裴宜之看他的眼神就跟看疯子似的,有几分惊异,也有几分复杂,他道:“你想利用我?”

    邬令仪不置可否地道:“你不也挺情愿的么?”

    裴宜之道:“我不会与你为敌,但也不会再帮你。”

    邬令仪却道:“你会的。”

    裴宜之眸光微凝。

    “等你看清了天帝的真面目”邬令仪淡淡道,“再来找我吧。”

    裴宜之听出他话里有话,忍不住道:“你什么意思?”

    邬令仪道:“你觉得王后是真的死了吗?”

    裴宜之神情顿住。

    邬令仪却言尽于此,转身走了。

    *

    程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能作罢。

    今日便是最后的一场比试剑术大会了。

    一早,她便同师兄一起去了剑术大会的比试地点,是在蓬莱岛的一处名为浮云的山上。

    她去了以后才发现师尊竟然也在,他和其他的掌门长老们坐在一起,蓬莱掌门正同他着话,他只是神色淡淡听着,那白衣如雪冷若冰霜的样子倒是很有几分天族仙君的气场。

    在等待比试开始的时候,程然便转头同师兄话打发时间,但不知为何,师兄显得有些沉默,还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她便忍不住问:“师兄,你怎么了?”

    裴宜之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有种不出来的古怪意味,她有些不解,随即便听见他语气正常地笑道:“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程然见他神色如常,连笑容也是如以往那般温和闲适,便将心里那点儿异样的感觉放下了。

    *

    剑术比试也很快就开始了,参赛的弟子们一起进入了竹山的秘境里。

    因为剑术比试很容易受伤,所以一般剑术比试都是在秘境中进行,这样哪怕伤得再重,只要不是死了,出了秘境都会恢复如初,半点儿伤也不会有。

    秘境里也有一片南海,海上有十座岛屿,每一座代表着一个名次。

    谁最终占据了哪一座岛屿,便是第几名。

    至于每个弟子最开始的地点在哪一座岛屿,还是靠抽签所决定。

    程然运气不知该好还是差,她抽中的是第一名,是十座岛屿高的那一座,也就是只要等着别人来挑战她就好了,如果她能打败所有前来挑战的人,那么第一名便是她的了。

    而旁边稍微矮一点儿的岛屿上的人是穆则宁,穆则宁抽中的是第二名。

    除了程然以外,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抽中了第一名的岛屿。

    所以,在踏上了这座岛屿以后,一场十几个弟子的混战厮杀就开始了。

    程然都觉得自己是膨胀了,竟然觉得自己在半个时辰内就能将这几个弟子全都解决掉了。

    但最终结果却是她连半个时辰都没花上,甚至连师兄教她的消魂剑法都没用上,便已经将其他弟子给淘汰出局了。

    她的剑法和灵力对于普通弟子来都要高出很多,所以,解决他们并不费什么力气。

    但真正厉害的人物应该还在其他岛屿,他们此时定然也在战斗,要花好一会儿才能赶到第一名的岛屿了。

    程然便只好坐下来,一边修炼灵力一边等着人过来。

    她的岛屿很高,相近的岛屿便是穆则宁的那一座了,两座岛屿相隔很近,她便看见了穆则宁正站在山顶上,显然,他也已经将抽到第二名岛屿的其他弟子都解决了。

    但他却没有过来挑战她,应该是不想和她为敌,等着先解决随后而来的其他人再。

    两人就一直等着后方的人过来挑战,但令人惊奇的是许久都没有人过来。

    他们的岛屿距离其他岛屿又很远,也看不见什么情况,程然不禁有些纳闷了,总不至于是师兄在后方将其他弟子都给打趴下了,所以就没人过来了吧?

    *

    而她所看不见的战况,在秘境外头的竹山里,众人望着空中的观尘镜却看得一清二楚。

    抽中了第五名的陆惊鸿似乎是与抽中最后一名的裴宜之杠上了。

    裴宜之虽然抽中了最后一名的岛屿,按理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到达第一名的岛屿。

    但他这一路经过了第九、第八、第七等几座岛屿都没人敢去拦截他,知道他不会抢自己这座岛屿的名次也就够了,众人都觉得他总归是去抢第一名的,自己何必去和他打送人头呢?

    但到了第五座岛屿的时候,陆惊鸿没有同岛屿上的其他弟子打,仿佛压根儿不想争这个第五名,反而在看见裴宜之经过的时候冲了上去。

    两人一碰面便交上了,他们的速度也非常快,在交的同时,还能从一座岛屿移到另一座岛屿上。

    其他弟子压根儿不去加入他们的战斗,心里也觉得第一第二就是这两人的了,他们就守着其他岛屿打一打也就得了,根本不必去争,若是被他们误伤打入海里,那就什么名次也没有了。

    *

    陆惊鸿和裴宜之两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他们的交自然精彩不已引人惊叹,吸引了外头望着观尘镜的众人的目光。

    其他岛屿打得有有多火热,程然和穆则宁也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这些,只能隐约听见其他岛屿传来的打斗声而已,更显得他们这儿凄清又冷落。

    程然坐等右等都没人来挑战她,就有些等得不耐烦了,忍不住问另一座岛屿的穆则宁:“穆师兄,要不我们先打一架?”

    穆则宁其实也等得不太耐烦了,闻言便想了下,早晚也是要有一战的,他原本想最后再同师妹打,但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想着,他便飞身去了程然的岛屿,落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纤弱的身形,迟疑道:“师妹,我需要下留情吗?”

    程然站了起来,里握着剑,笑了下,道:“穆师兄是觉得我不行吗?”

    闻言,穆则宁便想起来师妹在南海画舫上那搅动风浪的恐怖剑气,薄唇动了动,想什么,又闭了口。

    他其实也不喜欢对决还要缚缚脚的,见她这样,便也松了口气,看师妹的眼神不由愈发欣赏了。

    若是换了其他师妹,听见他这么,怕和他打会受伤,更怕输,自然是会一口应下了。

    师妹却比她们有胆量多了。

    想着,穆则宁本想让师妹先动,但又怕师妹觉得自己看不起她在让着她,便盯着她,目光灼灼地道:“师妹,那我们就同时出剑?”

    程然倒也不在意这个,只觉得穆师兄也许是太讲究公平公正?

    随即,两人便同时拔出了剑,同时使出了剑招,刺向对方。

    在两柄剑相交的时候,穆则宁便感觉到了师妹的剑法轻灵,剑气却很有杀气,不似同其他师妹对决时那样软绵绵的柔弱无力似的,他便也愈发认真起来,看着师妹的眼神也微亮了几分。

    有一种棋逢对的兴奋感。

    两人的交便渐渐进入正轨。

    *

    两人的交本是引不起在观尘镜下围观的弟子们的兴趣的,毕竟裴宜之和陆惊鸿的这一战要激烈精彩得多。

    但在陆惊鸿渐渐落了下风,胜负就快分了的时候,大家的兴趣便低了不少,这时穆则宁和程然的战斗却正打得激烈。

    众人的注意力便渐渐被吸引了过去。

    穆则宁果然不愧是剑门的天之骄子,他的剑很快,也很猛,有一种所向披靡的锐气和气场。

    看得人感觉很痛快,也忍不住为他对面的美貌少女提心吊胆。

    但程然的剑虽不如他的快而猛,却身轻如燕,剑法轻灵,使用的剑招也非常高级,千变万化的,令人防不胜防,一时间两人竟也不相上下。

    只是程然的实战经验不行,渐渐就落了下风,但穆则宁却来了兴致,一时间将什么都抛诸脑后,心里眼里就只有打败对这一件事。

    众人不禁担心地看向观尘镜里被猛烈的攻势逼得逐渐后退的少女。

    而此时,穆则宁已经使出了他向来无往而不利的一招春风化雨,这一招听起来很温柔,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杀气腾腾又迅猛无比,仿佛无数雨点聚集而来,让人避无可避。

    大家便以为少女是输定了,没想到,少女竟然举起了剑迎上了那一剑,众人的心都不禁提了起来,虽然知道就算她受伤,一旦出了秘境也会痊愈的,但还是不忍心看。

    但实际上,程然的处境却并不像他们所担心的那样危急,她之前被穆则宁逼得处处闪避,也不仅仅是因为穆则宁的剑气猛烈的缘故,还因为她要使用消魂剑法最后一式的话,需要一定的准备时间。

    当穆则宁的那一剑朝她刺来的时候,风雷阵便已经结成了,她才迎上了他的那一剑。

    与此同时,风云变幻,雷霆乍鸣。

    明月剑上已经聚集齐了雷霆之力,程然也知道这还不够,穆则宁本身的修为高出她太多太多,她便同时催动了万灵之力的术法,几道力量一起聚集于剑上。

    当两柄剑撞在一起的时候,便发出了一阵刺目的剑光。

    众人看得都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便看见穆则宁竟被那汹涌蓬勃的剑气给震得往后退去,里的剑也脱了,他们仿佛都听见了剑落地的清脆响声。

    穆则宁怔愣了片刻,运起灵力稳住了身形,才落回了地面,他并没受什么伤,但神情却还有些恍惚。

    他望着对面的少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的剑都给打落了。

    他心情一时有些复杂,没有受到打击的感觉,就是很意外,甚至还有些不清的激动。

    心跳快如擂鼓。

    现在看着对面持长剑的少女,他的感觉同那次在画舫看见她使出那一剑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应该不是被吓出来的反应?

    程然见他神情有些怔然,还以为他性情清傲一时接受不了被她打败的事实,便俯身将他的剑给捡了起来,递给他,道:“穆师兄,你没事吧?”

    接剑的时候,穆则宁的指不心碰到了她的指,少女的指纤细而温暖,他蓦然觉得和她相触的指仿佛变得滚烫起来,他握住剑柄不动声色地收回了。

    见他神情恍惚,程然就又问:“还打吗?”

    穆则宁看着她,摇摇头,笑了,道:“我输了。”

    程然看见了他的笑,有些惊讶,他那笑可不像是输了的笑容,简直像是赢了一般,他受的打击有那么大吗?

    就在她还想什么的时候,却忽然看见终于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那两人落在了第二座山峰上,她仔细看去,却发现是陆惊鸿和师兄。

    显然,陆惊鸿已经落败了,却还在苦苦支撑,他的衣衫都被剑划破了,鲜血淋漓的,却还要举着剑冲裴宜之刺过去。

    程然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异常。

    就在这时,她看见师兄似是不耐他的纠缠,打算一剑将他解决掉,这并不令人奇怪。

    只是陆惊鸿的反应就大有问题了,当裴宜之的一剑过去的时候,陆惊鸿竟然不躲不避。

    随即他的右侧肩膀便被剑刺穿了,观尘镜下的众人不禁惊呼一声。

    程然蹙起了眉,觉得很古怪,陆惊鸿的确是躲不开师兄这一剑的,但他压根儿也没躲,反而还迎上去了。

    为什么?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陆惊鸿接下来的举动为她解答了疑惑。

    她看见在陆惊鸿被师兄刺中了一剑的时候,他也向着师兄刺出了一剑,因为师兄的剑还在陆惊鸿的身体里,因此闪避不及,背便被划出了一条血痕,几点血珠落在了陆惊鸿的剑上。

    随即,陆惊鸿胸口的剑便被师兄拔了出来,他就正站在悬崖边儿上,当剑时,他就往后仰去,落下了海里。

    接下来,程然就震惊地看见陆惊鸿在往下坠落的时候,竟然将剑上的那些血全都舔尽了,他那神情还仿佛是得偿所愿一般的满足和欢欣。

    她不禁有些反胃。

    他这是在做什么?

    随即,她转头看向了师兄的方向,他就站在悬崖边,看着陆惊鸿落进海里,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背,神色似乎有些异样。

    她心里便愈发不解了。

    *

    在陆惊鸿落入海里的时候,围观观尘镜的众人也惊住了,上羿派的弟子们差点儿没冲进去救人,上羿派的掌门脸色也不是很好。

    但就在这时,众人却忽然看见海水忽然异样地波动起来。

    与此同时,天上忽然飞来了一架仙族銮驾,銮驾的两侧还站着两位仙侍和两位仙子,袖带飘飘,钟灵毓秀,看得人都不舍得眨眼睛。

    这就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吗?

    众弟子心里不禁生出了强烈的向往,想要成仙的心也更加坚定了。

    他们看见銮驾进入了秘境里不见了,随后却在观尘镜里看见了出现在南海之上的浮云间的銮驾。

    原来在他们去看仙族銮驾的时候,不知何时,陆惊鸿竟已从海里飞身而出。

    他肩膀的伤竟已痊愈了,只是身上的衣衫还染着血迹。

    他的周身却似乎泛着一层仙光,众人惊诧不已的时候,他已经乘上了仙族的銮驾,朝着九重天上飞去了。

    上羿派的弟子不禁看向掌门:“师尊!这、这是怎么回事?”

    若陆师兄飞升成仙的话,那也该有天劫才对啊,更何况,他连预选仙人都没当过,功德也没积累,竟然就直接飞升了?

    这怎么都让人想不通啊。

    上羿派掌门却面带喜色,道:“你们自然不知,若是生来便是仙胎仙骨,那自然便不需度什么天劫了。”

    弟子们愣住了,可陆师兄不是半人半仙的吗?

    *

    秘境之内,裴宜之也抬头望着已经坐上了仙族銮驾的陆惊鸿,目光掠过了銮驾旁边的几人。

    那几位仙侍像是不敢迎视他的目光,身体微颤,像是怕他似的,忙驾车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白云间。

    裴宜之站在原地久久没动。

    程然觉得他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努力去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从穆则宁那儿知道了陆惊鸿飞升的原因是他本就是仙胎,但她想不通的一点是他如果生来便是仙人,那为何他会成为半人半仙?又是如何恢复了仙人之身的?

    蓦地,她想起了那几滴师兄的血,是因为这个吗?

    在这时候,剑术大会便很快结束了,名次也都已经定下,裴宜之一直待在第二名的岛屿没动,名次自然也就排在了第二。

    程然却并没有得了第一的兴奋感,她有些担心师兄,在陆惊鸿猝不及防就飞升了以后,他一个人站在悬崖边站了很久。

    因此,剑术大会一结束她便追上了他。

    在竹山的一处竹林里,她叫住他:“师兄,你去哪里?”

    裴宜之顿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开口,像是并不想话。

    这样的背影似乎有几分消沉?

    程然还从来没见过师兄这样子,他应该永远就是气定神闲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

    她怔了片刻,目光落在了他的上,蓦地一愣,他的背竟然还留有伤痕,血迹仍在。

    可明明在秘境里所受的伤是不会带出来的。

    她想起来陆惊鸿剑上的血,在秘境里受伤是假的,血自然也会是假的,但很明显陆惊鸿所得到的血是真的。

    他一定用了什么特殊的段才能在秘境里真正地伤了师兄。

    程然也来不及思考这些事,便先上前,打算用治愈术将师兄的治愈。

    但就在她拉过了师兄的,用治愈术将他上的伤口一点点儿治愈的时候,裴宜之却忽然反握住了她的,在她愣住的时候,俯身将她拉入了怀里。

    师兄的怀抱温暖而干净,像是草木般有着淡淡的清香。

    她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退开,却听见师兄有些低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一会儿就好。”

    不知为何,明明师兄的声音还是干净而温和的,她却感觉到他有些难过的情绪。

    她抬起微微拉住了他的衣襟,像是他曾经安慰她那样安慰他似的,语气缓了缓,道:“师兄,你怎么了?”

    裴宜之却没话,只是抱着她的紧了紧,让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程然抿了抿唇,师兄的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陆惊鸿飞升的事情吗?

    也不对,在进入秘境之前,她就感觉他好像哪里不对劲了。

    但他却什么也不告诉她,这让她有些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