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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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母不是同谋,便是包庇!”



    “同谋!”



    “包庇!”



    宋澜幽幽的声音,如同地狱里传来的冥音,夹裹着恐惧缓缓流入卢氏的四肢百骸。



    啊!



    卢氏害怕的惊叫了声,腿软的跌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仿佛见了鬼一般。



    宋澜勾回吹到卢氏耳边的怨气,心生不屑。



    原来做多了亏心事儿的人,真的怕见到鬼。



    众人不知道宋澜做了什么,更看不到她的满身怨气。



    只知道,卢氏听了宋澜语气柔和的解析,便像是被中心事儿般,惊吓腿软,摔在了地上。



    “瞧她那心虚的样子,该不会是真的被那宋家丫头给中了吧。”



    “这也忒恶毒了!”



    “宋家丫头的娘,可是谢家正经的嫡出姑娘,实在亲戚。”



    “到底是隔着一层血缘,人心啊,难测!”



    不、不是这样的。



    卢氏听着众人的议论,想要解释。



    抬眸,正对上宋澜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满是嘲讽的看着她。



    卢氏恨的心头都在滴血,恨不能上前去撕烂宋澜那张嘴巴。



    无论是包庇还是同谋,她都不会落得什么好。



    死丫头这么,是想害死她啊!



    “卢氏,你待作何解释?”



    长公主威严隐怒的声音,自人头上传来。



    卢氏嘴皮哆嗦了下,声音轻颤:“殿下、殿下明察!”



    她有些心痛的看了眼谢玉窈,随后闭了闭眼,心中发了狠意。



    “我刚刚只是爱女心切,才会猪油蒙了心,糊涂行事儿,险些铸成大错。”



    事到如今,唯有舍弃谢玉窈这个女儿,保全自身。



    否则,整个谢家,都可能要被就此拖下水。



    那才是得不偿失。



    女儿废了不要紧,只要她还是谢家夫人,总归还能给她安排个好人家远嫁。



    到时候嫁妆置办的丰厚些,后半生也能得个安稳顺遂。



    可若她也被牵连了,谢尚齐势必会毫不犹豫的弃车保帅,休妻以明身。



    到时候,女儿没了她的庇护,定有吃不尽的苦头。



    她总不能指望男人靠得住。



    尤其是很快就会娶个新欢回去,替代她谢夫人位置的男人。



    世间男人多薄幸。



    卢氏心里有了考量,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从容许多。



    “殿下宽宏!是我没有教好女儿,想着往日里,她们表姐妹间,感情最是融洽,竟没有察觉她对澜姐儿生了嫉妒之心,也怪我,平日里只顾着一味地对澜姐儿好,想着她远道而来,上门是客,又没了双亲,总该多用心些。”



    卢氏声音微哑:“却是忽略了自己女儿的心情,害她误信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挑拨,才会在今日糊涂行事,险些酿成大错。”



    她目光看向章池,轻咬了咬舌尖,暗压下想把火惹到人身上的心思。



    区区章池不足为惧。



    可章池背后的章家老家主,却是谢尚齐的顶头上司。



    卢氏将目光转到了宋澜身上。



    若是此时,能有人出来,作证挑拨之人是宋澜就好了。



    可惜,这丫头身边伺候的都不在。



    真是不中用!



    宋澜却听明白了。



    卢氏三言两语的,看似是句句都在替谢玉窈认错赔罪,实则句句不忘诋毁她背义忘恩,借住在谢家占尽了好处,却犹不知足。



    更暗指她平日里没少欺负霸凌谢玉窈,让人受了许多委屈,心情不痛快,这才生了恶意。



    若她此时解释反驳,卢氏甚至只需要装装可怜,再适当露出几分包容、无奈的宠纵样子,就能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叫其他不明真相之人,以为她当真霸道蛮横。



    宋澜无声冷笑。



    这招数,她上辈子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明明窈儿才是谢家正经的姑娘。”



    卢氏似是无意识的轻语,声音十分微弱,却还是足以让身边临近的人听清。



    随后又好像是惊觉错了话般,略作惊慌,赶忙的抿紧了嘴巴,引人无限遐想。



    她作出悲从心来模样,很快的红了眼睛:“女年幼无知,恳请殿下看在我慈母心怜的份上,允我将人带回去关祠堂、上家法,也算是稍稍给她留几分颜面吧。”



    由她亲自处置,远好过交由官府,真的给定个谋害皇亲的罪名来。



    “我定会严加管教,不会再让她作出不睦足之事儿。”卢氏言辞诚恳。



    一言半语的,就把投毒谋害皇室宗亲这样的大罪,偷换成了不睦足的过。



    不愧是掌握一府中馈的主母。



    长公主轻挑了下眉,目光玩味的掠过人群后方的某人,最后落在宋澜身上:“宋姑娘怎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宋澜神色平静:“大舅母的没错,表妹的确是个才二百零七个月大的孩子。”



    “先贤有言,人生百年,立于幼学,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才对。”



    “既然是孩子,那么现在施教也来得及。”



    “否则表妹今日敢在长公主殿下的春日宴上投毒,明日就敢进宫刺杀皇上。



    “现在不抓紧挨打,往后要挨的打,可就多了。”



    “指不定到时谢家满门都要被她给连累。”



    “咔嚓、咔嚓”



    宋澜做了个刀抹脖子的姿势,明明是十分生硬的拟声词,却无端让人觉得后脖颈阵阵发凉,像是真的被砍了脑袋一样。



    “大舅母当真是明理明智之人。”



    “你的对!”



    宋澜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嘲讽。



    她恭敬规矩的朝长公主行了一礼:“便请殿下,依我大舅母所请愿的,将事情交由京兆府审理查明吧。”



    “毕竟大舅母自己也自己教不好女儿。”



    宋澜歪头看着人:“大舅母教不好的,自然有人替你教。”



    “人教人,百句无用。”



    “事教人,一次便成。”



    卢氏:



    !!!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宋澜到底在胡乱些什么!



    长公主轻笑了声,看着宋澜的目光,越发深邃。



    这也是个厉害能言善道的。



    她毫不介意被当了刀子使,似是猫戏老鼠般,语气轻松。



    “既如此,桂枝,将谢家姐与章家少爷,连他二人伙同下毒的杯盏,一并送去”



    长公主声音微微顿了顿,目光落在众人身后,不起眼儿的某人身上,暗藏住一抹玩味的笑,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送去宫里,请皇上下一道旨意,让京兆府彻查,有人在我的春日宴上,投毒谋害皇亲之事。”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连呼吸都放轻许多。



    圣旨彻查,这性质可就变了。



    躲在卢氏身边的谢玉窈闻言,直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章池也没好到哪去。



    他脸色惨白如纸,只不过比谢玉窈晚晕了几息。



    “殿下!”



    卢氏惊声欲要争辩。



    “怎么,谢夫人是要跟着一起,好学习学习,如何教育子女,免生祸事?”



    长公主脸色冷淡,隐隐可见怒意。



    卢氏脸白如纸,被质问的不出来话,却不敢不应声:“民妇没有,民妇不敢。”



    她身无诰命,旁人逢迎两句便也罢了,哪里担得起长公主的一句谢夫人。



    “那你是质疑我对你女儿的处置太过,不该送人去京兆府?”



    当然!



    卢氏险些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尚存。



    她指甲用力抠着掌心的肉肉,字字泣血般违心道:“殿下英明,处置的,很对!”



    “是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