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佑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子，“婠婠，世间之事都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还有我。”

    本是无上动听的听话，可此刻听在王苏瑶耳中，犹如万蚁蚀心，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殿下，我有骑马！”

    王苏瑶着，扒拉着去勾自己骑来的马的缰绳，想要跳过去。赵弘佑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颠颠的往前跑去。

    她扑了个空，僵在半空，怯怯的看向身后的男人。

    “你这个样子，一头栽下去，我就成鳏夫了。”赵弘佑半是斥责半是玩笑的了一句，策马飞奔。

    周王府门口，王苏瑶站在门廊下，看着将自己抱下马独自离去的周王殿下，默默追了两步。

    “晚上，殿下能来婠心阁，陪我一起用饭吗？”

    赵弘佑蓦然回头。

    王苏瑶垂下眼眸，提裙跑开。

    雕花连廊尽头，女子的背影消失不见，赵弘佑仍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王苏瑶跑回婠心阁，关上屋门，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往事一幕幕回荡在脑海中，美好的，混乱的，破碎的。

    她掏出爹爹给的砒霜，咯咯的笑了起来。

    

    高直得知夫人邀殿下晚上来婠心阁，高兴的领着众人忙碌起来。焚香、插花、铺床、添枕，婠心阁内，一时热闹无二。

    王苏瑶只是静静的坐在榻上削苹果。她这一生也没有削过几次苹果，好像削的成果还不错，削到一半还没有断。

    高直看着焕然一些的房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夫人，您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不用，上饭菜吧！”王苏瑶仍是专注的削苹果。

    高直奇怪，提醒道：“夫人，这会儿上，殿下来了，就凉了。”

    “没事，殿下不怕凉！”

    “诺！”

    高直没再什么，转身离去。

    “高直！”王苏瑶突然喊住了他，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夫人！”高直结巴，他不敢出答案，也不愿意骗她。

    “你去忙吧！”王苏瑶没有再为难他，抱着琉璃果盘坐到圆桌旁，继续削苹果。

    “呲！”

    完整的苹果皮收尾时，刀刃划破大拇指。赵弘佑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抓过她的掌轻吮。

    “疼不疼？”他问。

    “不能吃了！”王苏瑶万分惋惜的举起苹果，血浸染果肉，嫣红夺目。

    “谁的！”赵弘佑抢过苹果，一口咬了下去，“甜”。

    笑容跟苹果一样甜。

    这样的笑容怎么会霍乱天下？

    王苏瑶挥走脑中的胡思乱想，爹爹不可能错，所以，只能是他错。

    赵弘佑掏出怀里的金疮药撒在细的伤口上，接过女使递来的纱布仔细包裹起来。很轻，很轻，好像生怕弄疼她一般。

    包好后，赵弘佑再次拿起苹果吃起来。

    

    王苏瑶突然不想让他吃了，抬眼瞪人：“净了吗？”

    赵弘佑听话的放下苹果，过去净。王苏瑶没想到他来的这样早，一切都还未准备。她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翻开一只酒杯，倒入砒霜。

    高直走进来上菜，看向殿下，笑道：“怪不得王妃上菜，原来知道殿下会早来。”

    王苏瑶连忙收起白瓷瓶，左端起琉璃果盘递给高直，右默默将果刀放入袖中。赵弘佑走过来，虚踢了一脚高直。

    “就你话多！”

    高直抱着琉璃果盘，笑着跑走了。

    赵弘佑奇怪道：“怎么端走了？”

    “本就是削着玩的。”

    这个时节，新的苹果还没有长成，送来的都是去年冰窖的苹果，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吃起来，总不如意。她也知道，他在哄她。

    饭菜上全，王苏瑶让众人退出去，端起酒壶，略过倒了砒霜的酒杯，给他倒了一杯酒。赵弘佑见她倒了一杯酒，就放下了酒壶，奇怪道：“你不饮？”

    “饮！”王苏瑶再次端起酒壶，将酒倒入装了砒霜的酒杯。

    赵弘佑举杯，王苏瑶按在酒杯上的，久久未端起。

    “婠婠，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赵弘佑放下酒杯，握住王苏瑶放在膝上的右。

    王苏瑶笑着摇头，问：“殿下，你初次见我的时候，知道我是我吗？”

    “六年前，你还是个女孩，我哪瞧得出来。”

    他只是觉得姑娘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因为那一点点似曾相识，他愿意帮助她。只是没想到，上天如此那么恩赐。

    赵弘佑笑着反问：“你呢？我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十四岁了。模样再变，也该有些相似吧。你就一点没觉得眼熟？”

    王苏瑶道：“我那个时候都快吓死了，哪里有心思关心一个陌生人的长相。”

    “是啊，大叔！”

    赵弘佑幽怨的喊了一声，两人都笑了。

    院中响起声音，王苏瑶扭头看过去，见院中搬运进一棵樱桃树，比他们在山腰屋的樱桃树还要粗壮。

    多余的枝叶修剪掉，根用布包裹着。高直走进来，笑着看向王苏瑶。

    “王妃，殿下知道您喜欢吃樱桃，特意派人快马加鞭从洛阳运回来长得最好的樱桃树，十年生的。樱桃树十年之后结的果子最好吃。”

    赵弘佑脸发烫，高声怒斥：“哪那么多废话，干活去。”

    “诺！”高直退出去，撸起袖子高声吩咐众人干活，誓要让夫人明白殿下浓浓的爱意。

    王苏瑶握紧混着砒霜的酒杯。

    她记得他过，山腰院中的樱桃树是为思念母亲而种，可她记得章穆皇后最喜欢吃的，是冀州的山枣。

    这一刻，她竟然不敢再问他一次。

    “殿下，关上门吧！”

    赵弘佑以为她嫌吵，招呼人关上门窗。时值黄昏，天色转瞬便暗，女使进来先燃上了蜡烛，再关上了门窗。

    王苏瑶盯着泛着烛光的酒水，问：“殿下，如果一个人，注定会成为杀人如麻的恶魔，你会提前杀了他吗？”

    “当然会！”

    “真的？”王苏瑶骤然瞪大双眼。

    赵弘佑笑着反问：“不过，怎么会有人知道有人注定会成为杀人如麻的恶魔？”

    “如果知道呢？”王苏瑶急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