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致命白花 “我也很想知道……您到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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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致命白花“我也很想知道您到底有



    瑟瑟凉夜里,一幢不起眼的屋里正咕咚咕咚烧着锅。锅里的黑色草药浓稠,混着疙瘩在煮药人的大勺下翻滚着,像是为了医治某人创口而烧制的伤药。



    “你来了?”



    屋外人还未到,瞎眼瘸腿的伯爵府管事便警觉地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维尔利汀掀帘进门,在屋里融融热气里找了张矮椅坐下。她脱下的黑色斗篷被管事拿起放在一边衣架上,随后,管事端来一盆提前烧好的温水,顺势坐在了维尔利汀身边。



    “来,把泡到里面。”



    只有泡软了,维尔利汀的冻疮和伤口才能上药。



    管事用一支短棒从罐子里挖出些黑色草药膏,边给这受了苦的伯爵夫人往上抹,边皱眉咒骂道:



    “那畜生可真够死了之后都要下地狱的!你在他身边照顾他这么久,他竟然还是没日没夜地打你!”



    “不要紧。反正我要的是他的命,这段时间让他折磨折磨我也是应该的。”



    维尔利汀淡淡道,眼神里全然没有了白天对那位丈夫的怀念和哀伤。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真正在眼底透露出一点儿关于她本性的狠毒。



    “十年过去了,这个害死我母亲和姐妹的贱畜才终于下了地狱。他的颅脑摔成了八瓣,我真恨没能给他留口气回来凌迟他。”



    只有地下的撒旦才知道,当维尔利汀看见那所谓丈夫的尸身时,花了多大力气才没在侍从和圣师面前露出最舒心最癫狂的笑容。那是毒蛇汁液溅出的花,是维尔利汀亲种下的苹果种子。



    老管事在罐子边敲敲短棒,抖掉多出来的草药:



    “可你就没想过他有可能活下来?万一他侥幸活下来了,岂不是马上就能想到你来找你的麻烦?”



    “不可能。我往他的香料袋里放了远超过致死量的花瓣汁液,从制作那个袋子开始,我就没想过他能活。”



    “要是他从马上摔下来没死呢?”



    “那就看看他能不能在我下活过第二个夜晚吧。”



    维尔利汀将双交叠置于自己的下巴下,眼神阴毒,翡翠色瞳眸里散出冷异的光。



    “我是他的妻子,他昏迷后,医生将他交由我照顾是应该的。”



    “维尔利汀”管事叹了口气。



    “你比我想象的,要有本事有耐心得多。”



    不得不承认,从她在雪夜里见到这个女孩开始,她就知道了——维尔利汀一定会帮她报仇。那种熊熊燃烧在眼中的怒火与恨会变成烧死一切人的花。



    “他杀死了你的老师,也杀死了我的女儿。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最有应得可是维尔,我们的复仇不会到此为止。”



    老管事长满粗砺的又掐紧了,浑浊眼中闪过同样的熊熊恨光。



    “伯爵之上还有更多残害我们的人!那些坐在王座上发布命令的、那些圣堂里栽赃陷害我们的他们全部都要承受同样加诸于我们身上的迫害!”



    她看向维尔利汀,维尔利汀同样神态冰冷,像极了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还是从现在讲起吧,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管事完这句话,站起来一瘸一拐把外面的门关上,又在窗里悄悄地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把二人所有的对话都锁在了这间密不透风的屋里。



    “你真的打算去应付那位公爵的调查吗?”



    “嗯,他只在这里停留两天,我得在这两天里让他心甘情愿把我带走。”



    维尔利汀翻转掌看了看婆婆给自己上的药和做的包扎,之后放下来,心缓慢地端起桌上那杯热汤,喝了一口。



    “等明天开始调查的时候,他肯定会问我一些东西,放心,我知道有些事只有真话才能应付。”



    必要的话,她会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全盘托出。



    晨光透过檐上窗照进木制的屋舍里。在点点粉尘弥漫中,照出一条明亮的通路。



    路西汀公爵戴上套,栗色头发一丝不茍梳好,等着圣堂来的检验药师报出最终结果。



    “公爵阁下,这马饲料里,确实什么可疑药物都没有。”



    白衣药师已经在一坨坨马草料里翻了又翻了,连伯爵身死当天那匹马吃的马饲料和采集的毛发粪便都检验过,愣是没在其中检查出什么能致使兽类发狂的成分。



    “水源里呢,检查过了吗?”



    “那个检测难度就太大了先不她不太可能在马厩水源中下药,那样全体烈马都会发狂她就算是在流动水桶中下药,那样微的痕迹在被冲刷之后我们都会检测不出来。”



    公爵轻轻拉扯套的腕部部分,在仓库里缓慢来回踱动着。



    “这么来,是找不出她在猎马身上动脚的证据了?”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蹲在地上的检验医师目光微移。他读不出路西汀公爵话语中包含的心情,分不清他是否想给那位寡妇定罪的真实态度,只能模糊着先给出一个中肯定论。



    只要能读出公爵想给她定罪的想法,他马上就能给出一个新的结论来。



    “嗯。做得不错。”



    出人意料的,路西汀既没有对这个结果透露出失望,别人也没有从他的话语中听出欣喜。就像是在推进一项客观进程一样,给出了一项最简短的指令:



    



    “这么短时间内从王都赶过来很不易吧,现在先去休息吃饭,我们之后再去讨论接下来继续检测什么。”



    圣堂来的医师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的工作有变得更好做。而是这位大人和他们的凯撒皇帝比起来,实在是好相处太多。



    “您过誉了,这实在不上辛苦跟陛下让我们干的活相比,您让我们干的活可太轻松了。”



    这是圣堂医师的真实心声。



    但起这位公爵大人



    医师蹲在检测物前,偷偷往公爵那边瞥了一眼,只能看见地上满地的碎草谷屑和公爵穿着正装的腿。



    按理,他这样的人本来是不该纡尊降贵亲自出现在这草场仓库里的。更别提他还有着相当程度的洁癖。



    可这位公爵却冒着被公开指证包庇犯罪的风险也还是来了,为的还是一个跟他完全不相干的女人。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莫非路西汀公爵真跟传闻中一样,是对那位遗孀起了心思?



    医师站起身来,想了想,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



    “公爵阁下,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对死去之人进行尸检”



    “哦?”



    路西汀不再漫不经心地在仓库中踱步,而是转过身来,与那位医师口罩上的眼睛目光交接。那双极浅的瞳仁里,也不再包含着懒散,而是夹杂着一种审视态度。



    “那种开棺检测尸体所中毒性的尸检也可以么?”



    “当然可以别人指证出的草料只是别人的臆测推断,要想真正检测出伯爵的死因,当然还是要尸检。



    “今天的您看起来完全不重视草料检查,想必心里也早就对伯爵的死因产生了别的怀疑了吧?当然如果您心里已经完全认定那位遗孀无罪的话,鄙人就当完全没有提过这种可能。”



    医师已经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上,给出了最明显的暗示。



    如果路西汀拒绝尸检,那么他就当此次行程没有一点儿意外,如实报出目前所有结论为那位艾丝薇夫人洗脱犯罪可能。如果路西汀公爵接受尸检



    那么他就要好好度量一下,接下来该给出什么样的结果了。



    路西汀那双颜色极浅的眼睛眯了眯,不作迟疑地下了定论:



    “好,那我们就开棺尸检。”



    在有着漆黑土地的墓园里,一群白衣人员为那位死去的伯爵开了棺。



    佣人把那具尸体翻转过来,路西汀亲自上前查看棺中之物的状态。



    仅仅一天过去,棺木里的“他”已经被腐化得不成人形。吸引来的蛇虫鼠蚁啃食尽了他的血肉,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他的尸体上。就连法医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在短时间吸引来这么多的食腐之物。



    除非是有人给他提前腌上了蛇虫鼠蚁喜欢的蜜香,那些家伙才会这么快地赶来医师戴着口罩摇了摇头。快到饭点了,还是别想这些东西了。



    “公爵阁下,我们还是没能从他身上检测出任何异常之物。”



    在经过一番更精密的验尸之后,医师们再度给出了这种结论。



    和之前所得的结果一模一样,伯爵死于坠马造成的裂颅伤,而非死于任何身体内部遭到侵染后产生的中毒。从他身上取来的组织在经过和特定药物反应之后,没有给出任何变色的迹象。



    依他们现在的能力和技术,就只能做到这么多。



    当然,要是有更加完整的组织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不仅能检测出是否有毒性成分,还能根据病理给出死者的致敏分析。



    要知道,世界上不只有毒药可以悄无声息致人死亡,还有最致命也最简单的



    过敏。



    路西汀公爵戴上套,上前捏起那片不知从何时起飘到尸体上的白色花瓣,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维尔利汀再见到那位公爵时,已经是第二天花园里里的晨光照耀处了。



    当时她在戴着面纱整理花圃。他们看似是偶然相逢,那位公爵却在看见她后,主动提出了共同在花坛附近漫步的邀约。



    “今天的阳光很好呢。”公爵道,随意伸接住了一片苹果花树上落下的白色花瓣。



    “不知堂兄在和您共度一处时,是否也见过这种明媚的景象?”



    “这是自然的。”维尔利汀眼带微微笑意,轻轻掀开面纱,采下一朵开得最盛的苹果花。



    “这些白花就是伯爵在世时亲为我种下的,是最衬我的面容,还,只要我对这些白花有着只要接触到就会发生的不良反应,那么就能一直一直围在他身边,永远不与他分开。”



    路西汀用指尖接着白花的一顿。



    有时候为了制造上一个谎言,要用上千万个新的谎言来弥补。



    但若是足够虚伪足够厉害的人,就能在一个谎言的基础上,天衣无缝地衔接上一个新的谎言。



    对于这位夫人而言,是否也有着专属于她和那位逝者之间的秘密呢?



    路西汀转过身来,眸间透亮,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夫人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有着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