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谁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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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随着安德烈的脚步,人偶前往所谓博士的办公室。



    穿过无数回廊、走进一座庭院。人偶和安德烈走在路的中间,长廊两面皆是落地镜、玻璃门,摆设的高烛台点燃着蜡烛,将这条长廊照的灯火辉煌。



    所有镜面被擦的光净,无数面巨大的水银镜反射着人偶此刻的面容。



    古井不波,如瓷器一般冷的脸庞却被橘黄色的烛火照的有了些温度。



    木屐所踏之处在这空旷的空间里发出一次又一次的回响。



    安德烈将长廊尽头的大门拉开,一股微妙的苦杏仁味杂夹着其余残留的气味扑面而来,人偶下意识皱了皱眉。



    大门合拢,现在只剩人偶一人踏入了这片未知的区域。



    比起门外灯火通明的镜廊,门内的世界更暗更深。银灰色的墙体泛着金属的冷光,将人偶的脸庞变得更加冰冷。



    这里比起门外的环境更加一尘不染。无数设备器皿规整的摆放在属于各自的位置上,各种药品也陈列在柜中,按照从到大有序排放着。



    整个房间处处都遵循着这个规律,这种井然有序的摆放实在太过规整了,反而透露着一股诡异的信号。



    没有开灯的空间内,金属墙体上倒映着人偶的影子,影子步履缓慢,一步又一步地前行着。



    人偶根本无惧黑暗,他最终停下脚步,看着房间尽头的一道身影。



    一个男人倚在办公桌前,欢迎着人偶的到来。



    只见他伸出一只,轻扣开关,一盏桌前的灯被打开了。



    冷白色的光打在这道身影之上,同样穿着执行官的制服大衣,裁制得当的衣装显得男人身形修长、气质从容。水青色卷发垂落于两边脸颊,戴着一张遮住了上半张脸的鸟嘴面具辨不出真正的面容。



    男人嘴角勾着笑,摊开双表示欢迎。



    “欢迎你,远道而来的新朋友。”男人的嗓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的第二席,博士。你也可以叫我多托雷。”



    “直接称呼我为人偶就行,我没有名字。”人偶直视着多托雷,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只可惜灯光还是太过晦暗,多托雷的微笑在人偶眼里只像一条蟒蛇般阴冷,令人不爽。



    而多托雷的视线也从未在他的身上离开过,仿佛他就是他眼中的特别之物,是一个新得到的玩具。



    “皮耶罗跟我过你是神的造物,对吗?”多托雷笑着开口“你想知道这项技术源自于哪里吗?”



    “抱歉,我不想知道。”人偶的口气冰冷,直接打断了多托雷想要表达的欲望。



    他可没工夫听人啰嗦这些已经对他无用的东西。



    既然已经抛弃过往,神又如何、造物又如何?



    他行走人间无数年之久,早已懂得了一个道理——无论是神、无论是人,都没有资格再去裁决他。



    如果这个人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他可不介意就这样失去礼数直接转身走人。



    人偶双交叉抱臂,等待着男人继续发言。



    多托雷并不在意人偶此时的态度,接着劝诱道:



    “我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加入我所研究的实验中,不定我能帮你发现一些新东西”



    曾为埃舍尔的多托雷也想起倾奇者的过去,出的话如同恶魔的低语,想要攻破人偶的心里防线。



    “你曾是神之子,是用于放置神之心的容器。这么精妙的装置,却被遗弃了,我真是为你而感到遗憾呢



    本可以与神同行之人却”



    然而人偶并没有任何波动,面上已经转为一片冰冷。



    



    “哦?是么?”人偶扯出一抹略带讥讽的笑容“如果还想继续这个话题就免了吧,我并没有想要和你深入交流的打算。”



    “稻妻的人偶,你很特殊,但你似乎还未真正了解到你的特殊之处”多托雷呵呵一笑“你的到来,不光我一人对你抱有兴趣,我的其他同僚们同样也是如此。”



    “在皮耶罗没有邀请你之前,我们的第十一席玛利喀斯,就已经开始在调查有关于你的一切了”



    又是那个人



    想起那个和过去的那个他快要一模一样的笑容,人偶只觉得恶心。



    于是,人偶突然笑了,笑的精致温和眼里透着恶意。



    “哈,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人偶的眼里甚至涌上了不耐“所以呢?调查我又如何?难道我没来之前,你和皮耶罗就没这么做么?”



    这样的笑容饱含了太多太浓烈的复杂情绪,让人偶原本清丽冷寂的脸变得妖艳夺目,他无愧于神的造物,诞生之出就拥有无比美丽的面貌。



    察觉到人偶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原本不甚在意的多托雷短暂止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



    他这时候才真正正视了人偶此时的表情,此时的笑容。



    而他,也在无数个微妙的瞬间、抽丝剥茧,捕捉到了什么。



    每一次的执行官聚会上,玛利喀斯面对他们时所展露出的笑容



    和这个人偶此刻的表情太过相似了。



    眼里只有实验、研究、自我的多托雷头一次将他的视线、他的眼界一再放低,开始思考起玛利喀斯和人偶的身上那极为相似的部分。



    相似的举止、相似的外型、极为相似的笑容



    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他回想起以前,玛利喀斯曾多次派人去查过倾奇者的动向。而他只觉得这是谍报处用来收集各项情报的必要流程。



    因为他认为,这个人偶迟早会来到这片土地,这些情报算得上无关紧要,于是也随压下了无数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所以并没有转达到那名真正需要他的人上



    原来是这样吗?



    多托雷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以观赏的余兴节目。



    他对人偶道:



    “调查的性质不同,稻妻的人偶,要知道被怪物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都是乌合之众罢了,还分你我他?”人偶闭了闭眼睛“不好意思,你的提议我不感兴趣。”



    “那么,再见,先走一步了。”



    人偶随即转身离开,踏出了这片空间,金属墙体上倒映着的他,灰暗又模糊。



    多托雷闲适地坐在了桌子上,翘起了腿,一只抵着下巴目送着人偶远去,嘴角也下意识勾起笑容。



    简单梳理了其中关系之后,多托雷对于玛利喀斯——这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垃圾的第一印象,在脑海中进行了修改。



    毕竟这糟糕第一印象,也是来源于他那一团乱麻的母子关系。



    的确,他虽然对别人的家务事不敢兴趣,但不代表他不留意身边的特殊性。



    所谓“人”,不过是足够复杂的器。但玛利喀斯这台器的性能极具特殊性,他总能以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不断“优化”着自己的零件。



    只可惜,就连他也知之甚少,毕竟玛利喀斯那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始终紧握着那些数据不放。



    倘若可以撬动某个节点,他是不介意将人偶和怪物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让他们各自成为研究之外的砝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