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承风(入v啦) “他没想过,那晚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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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承风(入v啦)“他没想过,那晚真的



    话音落下就结束了,如同静止。



    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一片昏寂,纱帘只拉了一层,垂坠在他身后。



    她这才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西装,肘弯撑住木椅扶,长腿微微交叠。语调不重,字里行间却掩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云挽最初还头脑昏昏,听清问题,她脑海中嗡地一声,弦崩断了。



    对上他视线,她指尖微蜷,两个人静静对视,彼此不曾再开口。



    时间仿佛被凝结了,被阻隔开,就像谁在中间划了道沟。触可及的距离,她望着他眼睛,却找不到向他靠近的方向。



    云挽缓了会儿,平静告诉他:“嗯,怀孕了。”



    陆承风蹙眉,眼里布满一片凝滞与暗沉,眉头紧锁,刻出细细的纹。



    然而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挽温声答:“你在家住了两天后,出差那天。”



    是他发觉,她重新换回他喜欢的沐浴露那天,也是她,会在家等他那天。



    陆承风轻抿了唇,表情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低头深思的模样,让她捉摸不透。他本就是一个不会让人琢磨透的男人,怎么会只属于某一个人。



    “那天是怎么发现的,心血来潮去查的吗。”



    云挽眼皮微微一颤。



    他果然很严谨,任何问题疑虑都不会放过。



    然而真正的原因,她怎么能。



    要是没发生昨晚的事还好,可想到栾琛,想到他对栾琛的态度。



    云挽想,倘若她实话,是她晕倒,被栾琛抱去医院才检查出有孕,他疯得不会比昨晚轻。



    毕竟同学聚会都好解释,可她和栾琛单独在一起,他怎么能忍受。



    以陆承风的疑心程度,她到时候就怎样也不清了。



    云挽垂下眼睫:“生理期,很久没来了,那几天肚子也难受,我就想着去查一下。”



    她身体不好,生理期向来不稳定,有时候会迟来,有时候一连来很久。他可能不知道,或许从没关心过。



    他只有在做那种事时候,伸去摸,能摸到就知道她方不方便。



    “嗯。”



    他轻应了声,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云挽抱紧被子,指尖苍白,有些不安地擡眸看他,似乎还想从他眼里看出别的情绪。



    她以为他会继续问,还可能会问些,很过分的问题。譬如,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之类的。



    毕竟他措施一向做得很好,要是真的怀疑她和别人有染,这点可能也会怀疑的。



    然而她想多了,陆承风垂着眼皮安静几秒后,起身,拎过椅背西装外套。



    “承风。”



    她蓦地撑起身体在背后喊他。



    他停下脚步。



    云挽看着他背影,忽然问了句:“你要留吗。”



    她没具体是留什么。



    可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陆承风立在原地,背影沉默很久,到最后,微微偏低过侧脸,回了很模糊一句:“我明天飞洛杉矶,我让助理送你回去。”他没有要,也没有不要,窗外昏沉沉地布满乌云,阴霾暴雨天,他的身影绕过隔断,消失在门外。



    房间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云挽闭上眼睛,重新盖好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



    那是四月末,沪城连天下了好几场暴雨,陆承风走了没多久,华越要开发布会了。



    因为曾经奠基华越一代研发芯片的那位工程师,李潇,回国了。



    就是陈蝉衣前男友,云挽当然认识。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他会是华越背后的人,李潇那年出国,走得很仓促。



    陆承风有意隐瞒,在芯片研发结束前,所有工作全部保密,于公,他真的做得很好。



    于私,云挽也是真的一点不知情。



    不过就算这不是密研发工程,他也不会和她就是了。



    因此发布会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并不是临时起意,华越那年势必要推陈出新,在原有系列领先的基础上,叠代更革。



    这不奇怪。



    陆承风起家就是大刀阔斧改革,有段时间,大概是他们结婚第一年末,十二月的时候,他被困洛杉矶。



    那年冬天,洛杉矶很冷,气温史无前例的低,他因为推出的一系列改革方案得不到决策层同意,在洛杉矶耗了很久。



    云挽只记得他那年很忙,忙到连轴转,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他将半年股东大会开成周例会议,一年时间,总有四分之三在国外。



    还有人旁敲侧击问过云挽:“您和陆先生新婚燕尔,他在国外待那么久,您心里不着急?”



    云挽笑了笑,没回答。



    后来人家问得急了,她逃不过去,才会公式化一句:“他在国外整理海外资产,是有事要做,我很放心。”



    也不知道她放的什么心。



    可从某种程度上来,陆承风那几年,重心全在事业,他甚至忙到没有时间休息,哪有时间会女人。



    如他所,结婚之后,他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因为没时间,他也没心思。



    所以这次,他再度匆匆赶回洛杉矶,云挽心想,她竟然能理解,并且习以为常了。



    反正在他眼里,大概什么事都不会有华越更重要,在他眼里,什么事都可以延后。



    就像他默认她会一直在家里等他。



    雨一直下。



    云挽本来打算把被子拆下来洗了,看天气,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已经习惯南方这样潮湿的环境,庭院里的芭蕉蔫了又精神,最后再蔫,周而复始。



    陆承风没给她发消息。



    云挽也没主动发。



    倒是有一次,是发了。



    那天是下着暴雨,他很久不回家,书房里罩灯蒙了一层灰,云挽拿到一楼,拆下来掸了掸灰,没来得及放回去。



    庭院来了只猫躲雨,把那盏罩灯碰翻,碎了。



    瞿婶吓得要命:“那可是天青釉,哎呦,苏绣蒙的罩子!”



    是三月的时候,他让助理心翼翼送过来的那一盏。



    很贵重的,百八十万不止。



    瞿婶吃罪不起,很怕陆承风回来看到怪罪。



    然而原本也不是瞿婶的错,云挽抿了抿唇,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摸出,给陆承风发了个消息。



    云挽:你书房那个天青釉罩灯,我不心弄坏了,对不起。



    那边很久没回,直到晚上,她喝完药上床休息,也没有看见他消息。夜色很安静,她关了灯,只有微光照进来,云挽捧着,觉得他大概率不会回了。



    就像他走之前,最后站在门口那里,侧过脸的一瞥,她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闪烁的犹豫。



    她知道他是回避。



    回避和她的交流,因为不管怎样交流,都会带出感情,可他最不能动感情。



    她直睁睁地盯着他头像,聊天框里空空的一行,心里好像是被刺了一下,又像是没什么感觉了。她把静音,压在枕头



    直到天蒙蒙亮五六点的时候,她做了个不太好的梦,醒过来,望着天花板出神。



    习惯性想看一眼,翻出来,才发现陆承风给她回了,在四点多钟,一个多时前。



    陆承风:嗯。



    就只有一个字,他再没别的了。



    她辗转反侧,心里揣着事惴惴不安地等,从下午等到隔天的清晨,最后也就是等到一个字而已。



    她看了会,把屏幕摁灭,捞过被子继续蒙头睡了。



    *



    她一个人好好吃饭睡觉,思虑过重,有时候难免也会老是想着他,只是有人打岔就会好一点。



    梁西岭周末的时候,回润州了,给她打电话,爷爷的伤更好了,家里菜地的青菜好吃了,问要不要他摘点给她送去。



    她:“好啊。”



    那边传来锅碗瓢盆清洗的声音,有些刺耳,梁西岭:“稍等。”



    没一会儿,声音逐渐减弱,他大概是走到外面去了。



    梁西岭低着嗓音:“你和他了吗。”



    “什么?”



    他稍微着恼:“你什么?”



    他果然还是关心这件事,云挽对着他撒不了谎,总会被戳穿,幸好陆承风算是知道了:“了。”



    梁西岭沉默了会:“嗯。”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知道该什么,“他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梁西岭擡高声音,“想法也没有吗,情绪也没有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想要还是不想要,他都没法吗?”



    那道背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云挽掌心浮了层薄汗,黏黏腻腻,牵连着心里也黏糊得不好受。



    不愿意让梁西岭担心,她只好:“他们做生意的,要是情绪都能起起伏伏,还怎么挣钱。”



    梁西岭根本不吃这一套:“你怀的难道不是他的种,他无动于衷?”



    “哥。”



    他比她更敏锐:“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



    氛围再度僵持沉默,她不话,不吭声,其实就已经明了一切。



    梁西岭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沉声:“我请假,去看你。”



    “别。”云挽阻止他。



    这段时间梁西岭接二连三请假,他不是挂闲职,职务在身,真的不过去:“他没不想要,哥,我自己的事情,你让我自己解决好吗?”



    她心思永远如水细腻,梁西岭心疼,喉咙紧了紧,良久后才:“行。”



    他:“有事就来找我。”



    挂断了电话。



    提示通话中断,云挽侧身躺在床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衣柜门,脑袋里放空。



    静了好一会。



    她起身,准备把房间重新整理一遍。前些日子,陆承风遣人送新一批衣服过来,她身体不舒服,就堆在衣帽间,还没有收拾。



    连接卧室的衣帽间很大,衣柜是到顶的步入式,还是和客厅类似的风格,黑白灰三种颜色,衣柜木质颜色深沉,进深很深。



    云挽把自己和他的衣服分开来。



    他衣服不多,大多都是成套的西装,繁杂在领带和袖口,款式搭配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选择。



    云挽的裙子倒是多,这几年他挑挑选选,给她装了两面墙的柜子,只是可惜她能穿的场合不多,这种高定奢牌,一季不穿,就过季了,应该是要扔掉。



    她没扔,还是在柜子里放着。



    在她心里,其实仍是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衣服不是她选的,甚至不是她买的,那些贵价的东西,她买不起。



    既然是陆承风选回来,她就也没有资格处理,只好放着。



    有回陆承风进去拿衣服,戴袖扣的时候,低头觑见一条裙子,标签都没拆。



    那是三年前的秋款了。



    他低声问:“怎么都没穿过,不喜欢吗?”



    她愣了愣,温声笑了一下:“没有,就是找不到会穿。”



    他点了点头,也没什么。



    他不懂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不断地往家里堆砌珠宝成衣,品牌首饰,可是对她来,那些东西是没用的。



    她还是像没嫁给他之前一样,不敢碰罢了。



    他总让她心里没底。



    她知道他不会哄她,因此也不会没自知之明地以为,戴上那些,就真的成为陆夫人了。



    云挽比对着送来的清单,领带收起,成套的西服她按照季节分好。



    衣柜并不乱,她在家都会每天整理,因此分类添进去就可以。



    外面雨声喧嚣,挺潮的,弄到一半,她有些累了。



    响一声,是瞿婶发消息给她:夫人,今天准备吃什么?



    可能是怀孕的缘故,云挽看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回:都可以,您看着准备吧。



    瞿婶:那我还是做老三样。



    云挽:嗯。



    想了想,又回复:换种汤吧,最近别做补气血的汤类了,做家常菜就可以。



    她没问过医生,担心这种汤喝多了,对身体有影响,怀孕毕竟敏感。



    瞿婶:好的。



    陆承风没要不要留,这种事,她也不知道出去有没有别的影响,因此瞿婶也瞒得紧,不敢。



    腰复又酸疼起来,衣帽间铺就的地毯厚实绵软,云挽心里抿了口气,扶着柜壁,缓缓滑坐下去。



    搁在地上,旁边还堆着没收进去的衣服,她看了眼,捧着陆承风一件白衬衫,愣愣出神。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有思考过,孩子究竟是怎么来的。



    她有三个月了。



    往前推,应该是过年的时候。



    她每次过年都不和陆承风一起,她要回家,陆承风也要回老宅。



    她对他家事知之甚少,只大概知道,陆承风和他老子很不对付,陆承风能一年都不回陆家一次,也绝不提去见他父亲。



    除了过年祭祖。



    和陆家闹得在仿若决裂,祭祖了,他还是得回去。



    因为那是他和他老子的矛盾,陆承风每年除夕,得回去看他爷爷。



    或许是心里有根刺,他磕头完毕,每次只待几时就走,有时候连守岁都等不及。



    再后面他就回酒店,或者可能找朋友聚,云挽就不太知道了。



    陆沉风性格倜傥不羁,有些笑面虎,在商场上游刃有余,推杯换盏,向来从容沉着。



    然而他这种人,要真正卸下心防,很难。



    尽管在他心里,几乎没把谁真正当做朋友推心置腹,大多只是利益上的牵扯。可愿意往他身上扑,巴结他的男男女女,仍然不计其数。



    云挽很少打听。



    他也很避讳别人向他打听这种事。



    那年除夕夜,云挽本来在家弄年夜饭,做得好好的。



    家里开了电视,声音放得大,正热热闹闹看春晚,和乐融融着话。



    



    老人家看不太懂好坏,就是图个热闹有人气,她和梁西岭就陪着看。



    馄饨包到一半,提示音响了,她擦擦,在围裙上蹭掉沾上的面粉,划开看。



    陆承风:我在楼下。



    云挽微愣,紧接着心就不受控制多跳了一瞬。



    梁西岭看她呆愣在那里,凑过来:“怎么了?”



    她慌张想捂住,却还是被他看见。梁西岭并不高兴,蹙眉:“他有什么事吗?”



    云挽也不知道。



    陆承风除夕夜,几乎不会找她,他有太多人需要应酬了,没事怎么会陪她。



    她摁灭屏幕,垂眸,望着砧板愣神片刻,还是反把围裙摘下。



    那夜除夕下了薄薄的雪,云挽裹紧大衣下楼,就看见街边对面,停着一辆银色的车。



    大概是在风雪中太久,车顶已经被厚厚一层霜罩住。



    他披着垂至腿弯的深灰大衣,半靠车门,指尖燃了一根烟,侧过头,不紧不慢吞吐着。



    和她印象里的有些不同,可又不上来。



    可能是从家里出来,他穿着不减风华,眉眼刚毅,鼻梁高挺,额发被全部抓上去,只有些碎发搭下来,露出俊挺的额头。



    夜色里雾气空蒙,高大身躯陷入一团朦胧黯淡的迷雾中。



    听见动静,他撩起眼皮,看向她方向,两人静默站了会儿。



    那根烟没抽几口就被随丢了:“过来。”



    她踩着雪跑过去,靠近了才嗅到,他身上不仅有烟味,还有股不轻不重的酒气。



    “你喝酒了?”



    他淡淡嗯:“回家可不得喝酒吗。”完垂下眼,攥过她腕子摩挲片刻,最后把她搂在怀里,“真不想喝。”



    陆承风酒量就那样,酒喝多了就不行,上劲,他平时都是应酬喝,没酒局就不会饮。



    下雪还是挺冷的,只是他怀里暖和,她就没察觉冷意。温热气息拂来,她脸颊贴着他才发觉,里头衬衫纽扣被解开了。



    解了两颗,大概是喝酒醉了,捂得慌,衣领耷拉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薄雪簌簌落下,天地一静,她能听到他健实的心跳。



    他垂睫,掌心扣住她后脑,抓过一侧大衣罩住她,把她拢进深灰色里:“冷吗。”



    她停顿两秒,点了个头。



    他于是笑:“上车。”



    “在这吗?”



    他看一眼她家里,窗口亮着昏黄温馨的灯:“出去。”



    他把车子开到外面的巷子,很僻静,巷子口有栋房子挡住了,也挡风,暖气再打开,车内就不冷。



    云挽坐到后排,看见置空的地方摆着几盒香烟,都是软中华,也有黄鹤楼,那段时间,她记得他在接触政府里的人,他们喜欢抽这种。



    其实陆承风不喜欢,他不喜欢抽烟,什么牌子的烟都不喜欢,云挽在家时候,很少见过他抽。



    偶然有几次,还是到深夜,她看他凌晨也不睡觉,想去书房给他倒杯茶。



    门虚掩着,烟味丝丝地从缝里钻出来,她嗅到,脚步停顿,透过门缝,能看见他整个人后仰靠在皮质椅上。



    臂膀疲惫得垂落,指尖夹着根快燃尽的烟。



    模样很萧索,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云挽总觉得他心里落寞,并不像白日里那样畅快,笑得开心。



    陆承风注意到她视线:“看这个做什么。”



    她沉默一会:“你最近经常抽烟吗。”



    他们从腊月开始就没见面。



    可能是她语调里的忧虑太明显,他愣了两秒,随后低笑出声:“陆太太关心我吗。”



    他展臂把她捞过来,车厢里就那么点地方,两个人气息挨得极近。她有些紧张,双胡乱抵着他裸露的胸膛。



    听到他低声:“陆太太最近又过得怎么样。”



    云挽磕磕巴巴:“还行。”



    他复又低声笑起来。



    他:“那就好。”男人的气息蔓延凑近,陆承风顿了几秒,忽然半垂眼睫,轻声:“我晚上回去吃饭,吃到一半,挺想你的。”



    她一怔。



    窗外薄雪肆虐起来,暗壁重影似的倒映进车厢,声息无知觉降低,车内温度却渐渐升上去。



    她被这句想念砸到,不出话,觉得心又软又疼:“嗯。”



    他低眸吻下来,堵住她唇。



    男人俊美的脸庞咫尺之遥,暗暗的光线擦过他眉心,带出几道忽明忽暗的印记。他整个人很温柔,吻也很温柔,不紧不慢挑开她齿关,着她嘴唇,舌尖不久后,车里就升腾起一阵浓稠的雾气。



    他停住嘴唇,额头抵着她喘息了会儿,平复心绪了睁开眼看她:“除夕你一般怎么过。”



    云挽没他恢复得快,紧张又迟钝,想了好半晌,才:“和爷爷奶奶吃馄饨,看春晚。”



    “嗯,后面呢。”



    “后面就”她咬唇,有些难以启齿,“以前还放烟花,现在不让放烟花了,就把春晚重看一遍。”



    又很声很声地补充:“看得困了,就睡觉了。”



    他笑。



    挺普通的模式,云挽完还有些不安,陆家那种家族,百年祭祀拜祖,除夕肯定不会像她家一样。



    她怕他觉得丢人,很没档次。



    然而陆承风听完,只是点点头:“挺温馨的。”他顿两秒,像是扯了扯唇,无声笑了一声,“我们家老爷子从来不这样。”



    的是陆益年。



    她知道他家情况复杂,默默靠着他,不知道该什么。



    陆承风抛开那个话题,捏住她下巴晃了晃,要她回神:“馄饨你自己包的?”



    她是,还梁西岭也会一起包。她和她哥哥感情很好,这些他是知道的。



    然而哪知道陆承风听着听着,就:“我也想吃。”



    他补充:“不要你哥的,要你包的。”



    他平时回家都挺少的,云挽其实厨艺很好,做的饭比瞿婶还好吃,只是没会做给他吃。



    他这么,她心里一软,眼瞳亮了亮,有些羞怯地声:“我可以回去煮,你在这里等我。”



    他好。



    只是她刚想下车,被他从背后抱住,又给拽回来:“过会儿去。”



    他话音刚落,温热的嘴唇就挨过来,轻柔咬住了她脖颈,他舔了舔,紧接着阖眸,就是重重地啃啮。



    其实不疼,就是动作看着挺吓人,云挽惯性喊了声,被他单捂住唇。



    “疼吗?”



    她浮了层薄薄的泪,摇摇头。



    陆承风就笑了。



    他身上笼罩了一股烟味,慢慢地,等她差不多适应,褪去之前温柔,变得仿佛某种躁动的野兽,他:“闭眼睛。”



    她听话闭眼,那样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她被抵在车门上,根本退无可退。



    他舔她耳垂,喘息间还关切了句:“这么贴着玻璃不冷?”又给她往回搂,脱下大衣塞给她怀里,“抱着。”



    大衣在外面沾了薄雪,暖气熏得化了,可还是冷,而且料子挺括,一点也不柔软。



    但他身体很烫,靠近后背,她觉得前面冷后面热,不舒服,就挣扎着动了动。



    她一动就被他摁住,动作没那么稳重了,她被弄得呜呜直叫。



    车厢内热气缓慢蒸腾,幽暗无比。她眼里蒙了层水雾,只能看清眼前的事物,身后男人呼吸滚烫,又那么靠近,撩过肩膀的皮肤,她被烫得止不住瑟缩。



    “难受吗。”他温热的大掌箍住她腰身,吻落到后颈,又顺着下滑到脊背,“话。”



    她是有点难受,想搂着他来着,然而着急地却只能抱着他衣物,上面还有他遗留下来的淡淡气息,厚重的油墨香。



    他唇齿间,却是烟味混杂着红茶的醇香,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她哭着:“难受。”



    他笑,终于肯把她转过来,放到腿上:“陆太太新年穿了什么新衣,触感挺好的。”



    云挽羞得要死了,他根本摸的不是衣服,但还是乖乖抿着喘息答:“就是羊绒的连衣裙。”



    他闷笑,唇挨上她眼睛:“好看,但我想看的不是新衣。”



    裙摆被推上去,她知道他想看的是什么,咬着背别过眼,不敢再看他。陆承风惯性给她拿开:“别咬,咬我。”



    她红着脸,胳膊搂住他脖颈:“要在这里吗。”



    他眼瞳漆黑,攥过她腕亲了亲,嘴唇干燥地道:“害怕吗。”



    她蜷缩着身体,想了会儿,还是安静地摇摇头,男人额头漫出细微的汗珠,掌心拢住她。



    外头的雪薄薄地下,他衣裳不整,云挽眼里压了满当的雾气,呜呜喊他名字,他在她耳侧嗯。



    她觉得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变得又模糊,又朦胧,灵魂好像都飘出来,静静在车厢里看,难受又不是,反正就是很奇怪一种感觉。



    意乱情迷吻了会儿,她察觉到什么,骤然身体僵直,满眼慌乱道:“我好像来那个了。”



    他额头抵着她颈窝喘道:“是吗。”又紧凑她耳根厮磨了阵,“我摸着不像。”



    她面红耳赤地摁住他,感觉流出来了,他笑了,笑声低低蔓延:“陆太太,怎么现在还分不清究竟是来什么了吗。”



    她被他得很羞耻,干脆咬唇,闭嘴,不吭声,什么都不管了。



    后面的事,云挽闭上眼就不知道了,她贴着他胸膛,车厢里弥散的热气愈发模糊。车窗蒙了雾,腰腹贴着的肌肉精壮偾张,裹满汗珠,他沉身也一贯滚烫。



    除夕夜深人静,那条巷子那样狭长,那样幽暗,居民楼挡得严实,根本没有光透进来。



    只有他眼睛幽幽的。



    她也满颈都是汗,长发都打湿了,一缕缕地绕在腕上,陆承风半直起身,挑起她腕子上一缕头发看。



    也不知道他是在看什么,细雪砸着玻璃,窸窸窣窣细的声音。



    他问她:“疼吗。”



    她不。



    陆承风垂眸抽了两张纸巾,替她擦拭完,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垂着眼睛,低声了句:“除夕了。”



    她抱着他深灰的羊绒大衣,未解其意。



    她只知道,那是他们第一次过除夕,尽管和她记忆中的哪一个除夕,都毫不相同,可她静静看着他模样硬朗的侧脸,心里面,还是被刻上几乎微不可察的痕迹。



    弄到最后已经过了零点,陆承风起身,捞过被弄得皱乱不堪的薄毛毯,将她紧密裹在里头。



    只是照例给套子打结时,他顿了两秒。



    她问:“怎么了。”



    沉默了会儿,他别过眼:“没怎么。”



    陆承风继续动作,给她掖了掖毯子,他抽离了她,随把后座散乱的衣裤扔到前座,搂她到怀里:“累不累。”



    她不累,他轻嗯,再次开了暖气,大概是怕她冷。她靠在他肩膀,又觉得有东西流出来,可想到他之前的低笑,她含羞不敢再出来。



    那晚他跟她窝在车里,在暖融融的车厢里头挨着,很难得平静地了一晚话。他照例不他公司的事,只是很难得,他放松下来,和她了几句家里。



    得不多,也尽量挑拣着不重要的,他口风挺紧的,然而再怎么遮掩,现在搂着她,他也做不到真的什么都含糊带过。



    再后来,他陪她在后座把春晚看完了。



    看完之后,是重播,他继续不声不响盯着屏幕。云挽很怕他要走,想提醒,又不敢出声惊扰他,她其实挺想他留下的。



    到最后,还是声问了:“你真的不用回家睡吗。”



    他竟然很平静,沉默靠在后座,大掌粗粝地磨她脸颊。她眼里雾气都没散,他:“不去,陪你待一晚。”



    怀里女人肌肤柔滑,骨骼都是清瘦的,摸着硌,他情不自禁把她搂得更紧:“累就靠着我睡,我把电视开着,添点人气。”



    她还是磕巴地不累,看他没抗拒,心翼翼也伸出胳膊搂住他。



    中途他响过好几次,陆承风瞥一眼,关掉。再响,他再关掉,到最后反扣,干脆静音。



    她怕他还有事,声焦急:“你不看一下吗,万一有急事。”



    “没急事。”他咬她指,“不看电视再做一次。”



    她就乖了,鹌鹑似的缩在他怀里,他问一句,她才答一声。车里暖气太温暖了,云挽做完也累,闻着他身上熟悉沉着的气味,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



    只是后半夜她醒了一次。



    坐起身,陆承风不在车里,她身上却裹着毯子和他的外套。车厢里安安静静,云挽下意识朝车窗外看去。



    不远处巷子口暗暗的路灯下,大雪纷飞,她看见男人披着西装外套挺直的背影,他身前,女人半蹲着,看上去像是在哭。



    云挽心口一涩,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搂着大衣躲到了另一边。那边车窗靠着墙壁,她低下头,睡意已经消散了。



    约莫过了五分钟,车门被打开,他裹着满身风雪进来。她装成才被他弄醒,茫然不安看着他。



    他约莫是被她那副神情弄得心软,身形一顿,接着扯了扯唇角。



    陆承风复而把外套脱了,低声解释:“沾雪了,冷,不碰着你。”



    云挽默默点了点头,他了声:“来。”重新把她抱到怀里。



    他真的直到天蒙蒙亮才走。



    只是云挽披衣服时,觉得座位濡湿。她目光落在流出的东西上,心里陡然慌了神。下意识想擡头求助看他,又有点不敢告诉他。



    好在陆承风应当是昨晚就发现了,靠过来揽住她肩膀,没事:“弄了一点,应该没关系。”



    他们都是第一次在车里,没经验,中途弄出来了也是正常。



    可云挽还记得,他不想要孩,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羞愧,眼睛立刻红了,哽咽:“那我去买盒药。”“不许。”他猛地擡眸,眼神冷沉沉充满警告,脸色阴鸷,“不可以吃,知道吗。”



    她红着眼圈点头。



    那时候他大概是真的觉得没事,哪有那么巧,半途不心滑出来,真的能怀孕吗。



    她也那样想。



    可他们谁都没有料到,那个除夕夜,薄薄的细雪,在车上温存的几个时。



    竟然真的,在她腹中,留下来一个孩子。



    *



    华越那场发布会开得很成功,洛杉矶一场大雨,华越推出的新系列数据监测模拟技术,震惊了整个业界。



    五月,华越为新系列产品铺设的地广,开始全国范围投用。



    陆承风飞了福建,又飞香港,最后重新回洛杉矶。来来去去。



    云挽偶尔能看见他,都是在上新闻里,只是那些报道,大多还是和公司挂钩,他这样的人,私人行程不会随意公布。



    她不知道他动态,只有他秘书知道。



    他秘书只给云挽发过两次短信,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也没有再别的,云挽起初并不想多生事端。



    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去随意揣测另一个女人。



    就单看两次短信来,秘书对她的态度,其实挺正常尊敬的。况且每次来找陆承风,都是公司的事,或者酒局的事,能做陆承风挡酒的秘书,穆丝遥酒量肯定相当好。



    云挽不是随意迁怒的人,她很认真思考过,她心里那些丝丝缕缕的不舒服,可能真的是自己太敏感。



    她太想和他话,太想他回家,因此哪怕是正常陪在他身边的人,她都会莫名有隔阂。



    或许是她的问题。



    从前她对陈蝉衣也是这样,可后来显然证明,她想法不对,陈蝉衣不喜欢陆承风,都是她胡思乱想导致的误会。



    然而这样的心事,她总不能和梁西岭,云挽抿了抿唇,准备还是自己消化掉算了。



    她和陆承风很久没联系了,陆承风微信号有两个,一个工作的,一个私人的。号也是,云挽和他结婚后,就加了他私人账号。



    陆承风是个疏离感很强的人,生意场谈笑风生,然而底色很是冷漠。他从不发动态,也很少给她发消息,云挽有时候夜半,自己一个人睡觉害怕,会习惯性盯着他头像发呆,然后接着去翻和他之间的聊天记录。



    可他们之间的消息,翻来翻去,其实寥寥无几。他每天都是公司的事,工作,文件,有些很专业的名词她都听不懂,他打电话也会回避她。



    他不懂她喜欢的书,电影,或许根本抽不出时间欣赏,她也不懂他公司相关的事务。他不会和她商量,就算是商量,她也不能帮到他。



    那样南辕北辙两个人,有时候她会想,加他私人账号又有什么用呢。



    雨季悄然而去,他还是没和她任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