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十九章

    “靠什么取胜？”

    下午阳光正好。

    程信峰把兔崽子们骂得骂,训得训，下了课，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却发现早已有人在了。

    不速之客大喇喇坐在他桌前的客人靠椅上,一副主人姿态，掀起眼皮来跟他对视了一眼。

    “心情不错啊，程教练。”

    像是没听见一样,程信峰不紧不慢把外套脱下来,挂上门后的挂钩。

    他往桌上扔下里的名册,把椅子唰一声拖出来,安稳坐下,这才看向来者，

    “岑副校长,有何指教？”

    被“副”字刺了一下,岑新脸皮抽动了一下,他低头视线看向刚被扔在桌上的名册,

    “指教倒不见得，我听联盟赛的人选你已经确定了？”

    程信峰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岑新拿起名册,唰啦一声翻开第一页,“我看看,沈忱,嗯,他是我们的王牌，他是绝对得有的。”

    “周云,不错,我们帝城的a级,实力也不容觑。”

    “还有余南，从b级星筛选出来的，天生的好苗子”

    程信峰抱着双臂盯着他，他已经知道这个对话是往哪儿走了。

    果然，岑今念了一连串名字之后，指在最后一行停了下来。

    他敲了两下名单，纸张在空中刺啦作响，

    这个中年男人擡起头来，皮笑肉不笑，“江郁，你知道是谁吗？”

    程信峰面不改色。

    程信峰，“江郁啊，甲课我最好的学生之一。”

    空气凝固了片刻。

    “江郁？”

    岑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哈哈大笑了一声，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

    “你江郁？哈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江家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人物了？”

    程信峰冷眼看着他。

    岑新笑了一会儿，笑够了，他收起笑容。这个中年男人满脸褶子，不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向下，颇有点凶相。

    “江家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

    “他们把家里的og送到我们学校来，是想让他们优雅得体，有点文化见识，最好十指都不沾阳春水——人家是要做贵族太太的！”

    “你呢？你倒好，让她进甲打架？”岑新话的时候，脸皮都在抽动，“江郁是江纯雪的女儿，未来铁板钉钉的og！”

    “就算她现在能打，未来呢？她一旦分化呢？军校联盟赛就在开春，得让谁替换她？”

    “她一旦分化，江家找上来，你跟他们是赔礼？还是道歉？”

    一连串厉声逼问，一个接一个，他转而向前躬身，盯着程信峰道，

    “你是几个意思？学校花大价钱聘请你，不是让你来闹事！”

    气势汹汹，早有准备。

    程信峰打量着他。

    一个身板，这男bet人到中年肯定是没好好保养过。

    这位岑副校长穿着一身灰，像根灰扑扑的杆子。肌肉么，按照程信峰的看法，估计是离了军校就再也没跑过超过200米，整个人萎缩着在一团高级西装里。

    估计是他知道自己气场不足，腕上脖子上都挂满了价格不菲的装饰。整个人像是外面裹了一层金灿灿的皮，却愈发显得脸色灰暗起来，皱巴巴。

    程信峰等着对面这人一通发难完了，老神在在往椅子背一靠。

    他吁了口气，问：“讲完了？”

    “”

    事情没按照预想发展，岑新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信峰：“我还以为你要讲什么道理，原来都是老生常谈了。就这么点破事，还白费你来一趟。”

    愣了愣，像是突然意识到对方高大魁梧的身材，岑新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他额头都皱起了八字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信峰冷不丁问道，“明年联盟赛，特瑞西靠什么取胜？”

    一提及战略，这就是岑新熟悉的领域了。他马上挺了挺身子，掌“啪啪”拍在桌上震得高级表叮啷作响，

    “明年联盟赛，我们早有了战略部署，这次只要不出差错，肯定能进前三！”

    “我们好苗子录了不少，一个两个都是从底星挖出来的，有天分，肯努力，实力还强。”

    “最重要的是，沈忱，去年替德伯格赢了，他也转学来了我们特瑞西。”

    “他一旦参赛——”

    程信峰冷眼打断他，“沈忱为什么会转学？”

    骤然被打断，还没论证到“为什么娇姐不适合上赛场”的岑新卡了一下，从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呃？”

    程信峰也没话，就沉着脸看着他。

    岑新脸皮抽动了一下，“特瑞西能给他他”

    到这里，他卡得更厉害了。

    他与程信峰对视中，莫名其妙感觉老脸烧了起来。

    岑新脑袋飞速运转着。发难最重要的不是占理，是一气到底的气场！

    他现在被问倒了，岂不是显得没面子？

    “能给他”

    于是他嘴巴张张合合，每次试图点什么，但又感觉不出口，咽回肚子里。

    程信峰就看着他支支吾吾，半晌，像是欣赏够了他狼狈的模样，这才开口，

    “是不是想不到，为什么沈忱会转学？”他冷笑，

    

    “毕竟，特瑞西年年垫底，他没必要放弃第一军校德伯格。毕竟他们早就看重他的能力，不惜去年让他破格参赛了？”

    岑新：“他那是，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话没完，岑新就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哪有把自己学校比作鸡的？

    而且摸着良心讲，就算沈忱去了德伯格，凭他的实力也稳坐顶层战力座椅。

    这点所有人心知肚明。

    很显然，程信峰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他也不卖关子了。程信峰道，“沈忱会转学来的唯一原因——”

    “就是因为江郁。”

    在岑新瞪大的眼神中，他慢慢吐出这一句话。

    岑新往后缩了缩，如雷击顶。

    他在皮质桌面上的指弯了弯，都开始不由自主颤抖。

    他的确听过这个传闻，江、沈两家

    程信峰：“人家是未来一家人，而且据我所知，他们感情看起来不错。”

    一丝嘲讽的笑意从他的喉间溢出，“明年比赛，你想赢？”

    他“啪”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力道之大几乎让整个桌子一震。

    “沈忱在，江郁在。”

    话音落下，房间里似乎还回荡着回音。

    在岑新五光十色的脸色转变中，程信峰倒向身后椅背。

    程信峰：“岑副校长慢走，不送客了。”

    **

    地下竞技场。

    江郁和陆祁蹲在甲前，像两个石头墩子。

    操作室里一丝声音也没有，照明灯的强烈光线打在甲上，更显得两具甲格外高大。

    两人落在阴影里，一左一右，分别面对着一台甲，一言不发。

    看完光洁坚硬的面板，看关节处的细连接口，然后看锋利的武器边缘。

    静静蹲了半晌。

    终于，陆祁忍不住，声开口了，“江郁，我们在看什么来着？”

    “嘘！”

    江郁扭头，瞪了他一眼，“别话，我在思考。”

    她又是她操作室的常规打扮了：长大褂，防护镜，素颜朝天，高马尾。

    现在江郁正蹲在属于陆祁的那台甲前，细细观察。

    自从上次某位s级甲师给它装过软芯之后，腿部弹跳力的问题是彻底解决了。

    江郁眉头微蹙，现在这两架甲虽然行动自如，功能正常，但其实最基本的问题仍然逃不掉——

    ——这是两架过时的甲。

    她跟陆祁毕竟不是家族掌权了的人，其实他们俩并没有太多闲钱。

    陆祁虽然已经分化了，但毕竟还在军校没毕业，陆家也还没让他掺商业；

    而她自己，还没被卖了就不错了。

    故而就算这两架旧型号的甲，也是他们俩扣扣索索，攒了好久零用钱之后的结果。

    ——想起自己每年那报上去，其实并不存在的一大笔“美容保养开销”，江郁心虚地摸了摸额头。

    “咳我在想，”

    她清了清嗓子，道，“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在比赛前加强改进的。”

    “改进啊原来是看这个。”陆祁恍然大悟，他也扭头对向甲，重新开始审视了起来。

    不错啊，武器正常，形态正常，灵敏度正常，表面材料有没有破损。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的动控制面板呢？正常吗？”

    江郁漫不经心点了下头，她的视线仍然紧盯着面前的甲，“正常。我把紧急按钮翘了，现在只要躺进内仓，面板就会自动弹出。”

    就不用每次多此一举了。

    “噢”了一声，陆祁又转头去看他的甲了。

    “你，不同型号，究竟差在哪里？”

    “型号吗？”江郁皱了下眉，“最明显的是外观，但其实最主要的是最新的型号会用更高级的材料，更高级的能源晶，与人精神力的适配度也会变得更高。如果你的是这三点的话，短期内我们还没办法对这两台做改造。”

    “全部更换材料需要大量功夫，”她一针见血，“高等级的能源晶无法适配低等级械，而且我的精神力不稳定，适配度再高对我也没用。”

    陆祁又是“噢”了一声。

    他转过去，视死如归地盯着面前的甲，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却见江郁悄咪咪地向他这儿伸出左腿迈了一步。

    她整个人凑了过来，眼神奕奕发亮。

    江郁：“如果我们换一种方式呢？”

    江郁：“我们干扰对。”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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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人：你每年美容保养开销用得怎么样？

    江郁扬起脸，真诚：努力保养了。

    江家人：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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