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行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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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蛋瞅见陈青山二话不就把枪掏出来,当时就吓蒙了。



    可被威胁的吴良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眼皮都没多眨一下,还凑到枪口跟前,撇着嘴:



    “兄弟,你这是唬谁呢?咱这行讲究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要是瞧不上我给的价,出门左转,爱找谁卖找谁卖去!”



    着,他还擦着洋火,点上烟,优哉游哉抽了起来。



    “今天要不是看在炮儿爷的面子上,你子干这事儿,可没好果子吃!”



    铁蛋赶紧伸按住陈青山握枪的,声音压得极低,急得直跺脚:“哥呀,可别冲动!”



    “这老子是黑了点,可全公社就他能一下子凑出整票子来收货,咱可不能把路走绝喽!”



    陈青山却铁了心,他心里一盘算,自己这百来斤熊肉,咋算都不该就值这点价。



    他斩钉截铁地:“一口价,肉两块钱一斤,现钱结算,少一分都不行!”



    吴良听了,“嗤”地一声笑出来,脸上满是不屑:“没你这么瞎喊价的,你要坚持这个价,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你还是另寻高就吧!”



    吴良心里有底,笃定陈青山既然找到这儿,就没别的出路。



    整个公社,确实就他有能耐收这大货,而且路子广,能销得出去;



    再加上大雪封山,陈青山想带着肉跑去县城,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心里清楚陈青山没别的辙,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嚣张得很。



    铁蛋也明白,现在就这一条路能走,一个劲儿地劝:“哥,咱一路风里来雪里去,不就是为了把货卖个好价钱嘛,可别犯糊涂啊!”



    吴良一听这话,更是得意忘形,哼起了曲儿。



    “咋样,兄弟,考虑好了没?要是行,我再给你加几张临江县的特供票,够意思了吧!”



    见陈青山还是不松口,吴良心里也有点慌了,就怕这子犯轴,真跑去供销社,那他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没办法,只能软下态度,再次加码:“行行行,算你厉害!这儿还有两张粮管所的内部购粮证,每张能买二十斤玉米碴子,再加上现钱和特供票,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铁蛋扯了扯陈青山的衣角,都快急哭了:“哥,见好就收吧,这价真不少了,咱可别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陈青山这才把枪收起来。



    吴良长舒一口气,刚转身准备去翻票证。



    陈青山却一把扯过苫布,把熊肉盖得严严实实,冲铁蛋喊了一嗓子:“铁蛋,咱走!”



    “啊?走?上哪儿去啊?”铁蛋一脸懵,完全没反应过来。



    “不卖了!”陈青山斩钉截铁。



    这话一出口,不光铁蛋傻了眼,连吴良都愣住了。



    他做了这么多年买卖,还真没见过这么轴的愣头青!



    “哎哎哎!兄弟,有话好啊,这价在黑市上已经是顶天的啦!”吴良急得直跺脚。



    “顶天?我还就不信这个邪!”陈青山扛起爬犁,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铁蛋瞅瞅吴良,又看看陈青山远去的背影,一咬牙,跟了上去。



    吴良望着两人消失在柳条通的背影,狠狠啐了口唾沫:“妈的,还真难缠!”



    可转眼又笑了。



    心整个公社除了他,还能有谁收这货?



    他不信陈青山能翻出天去!



    雪地上,爬犁压出的辙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两人一路沉默,出了柳条通,来到公社外的荒地。



    陈青山突然压低声音问:“铁蛋,那购粮证是真的不?”



    铁蛋点点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吴良那家伙不敢在这上面作假,哥,我也知道他压价,但咱没别的招啊!”



    “他敢压价,就是瞅准了咱们没别的路子。”



    陈青山盯着柳条通的方向,若有所思。



    铁蛋犹豫了一下,心翼翼地问:“哥,你该不会想去县城吧?”



    



    他是真不想再折腾了,去县城风险比这大多了,而且去了也不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陈青山摇了摇头:“不去。”



    铁蛋一听,心里既高兴又纳闷。



    高兴的是不用跑远路遭罪了,可纳闷的是,不去县城,这熊肉能卖给谁?



    “哥,那你到底打算咋办啊?”



    陈青山拍了拍爬犁上的苫布,问:“铁蛋,你之前老猎人都是咋处理山货的来着?”



    “半黑半白啊。”



    铁蛋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可话一出口,立马反应过来陈青山想干啥了。



    “哥,你该不会是想卖给供销社吧?”



    见陈青山不吭声,铁蛋急得话都抖了起来。



    “哥呀,别的不,供销社给的价更低,咱何必舍近求远去干这赔本儿的买卖呢,这到底图啥呀?”



    陈青山拍了拍铁蛋的肩膀,笑着:“不去供销社。”



    “啊?那你是”



    陈青山抬眼望向远处人民公社的白墙,一字一顿地:“卖给公社。”



    铁蛋听到这话,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整个人都僵住了,脑子嗡嗡响。



    在他二十多年的认知里,公社那可是专门查抄黑市、抓投倒把的主儿,咋能和“卖东西”扯到一块儿?



    他盯着陈青山冻得发红的侧脸,眼神里全是错愕。



    就好像陈青山刚才的是要把熊肉卖给阎王爷似的。



    “你、你没冻糊涂吧哥?公社那帮人见着投倒把的,恨不能把人捆去游街示众,咱主动送上门,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陈青山没搭理他,低头摸出攮子,起刀落割下两斤带膘的熊肉,往铁蛋怀里一塞,语气异常笃定:“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铁蛋光是跟他对话,喉结就忍不住滚动,哆哆嗦嗦地摸了摸兜:“三块二就这些了,哥你要干啥啊?”



    “我记得吴良他有烟票,把这块肉卖给他,别要钱,全换烟票。”



    铁蛋盯着里的肉,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陈青山的用意。



    可他也知道,这时候问再多也没用,只能扭头就往柳条通跑。



    换来了烟票,铁蛋不敢多耽搁,赶忙回到公社外的荒地。



    陈青山正蹲在那儿出神,见铁蛋回来,立刻站起身,把烟票和三块二毛钱一股脑收进棉袄内兜。



    “走,跟我买烟去。”



    供销社的玻璃柜台前,陈青山把五张烟票和两块钱拍在台面上:“来两包大前门,再捎包牡丹。”



    售货员是个戴蓝布袖套的中年妇女,和这年头的公职人员一样,眼皮都没抬一下,把烟随甩在桌上,那态度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买完烟出了供销社,铁蛋缩着脖子往公社方向瞅,白墙上的红漆标语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哥,你到底打算干啥呀?”



    陈青山凝视着前方,目光深邃:“铁蛋,你吴良收了咱的肉,最后能卖给谁?”



    这个问题铁蛋从来没想过,也想不明白,只能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没等铁蛋回答,陈青山自己笑了:“县城太远,镇上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能吃下整头熊的,只有那些坐办公室、里划着粮票的人。”



    铁蛋不可思议地看向陈青山:“哥,你该不会是打算”



    陈青山点了点头。



    他就是打算一步到位,直接找公社领导。



    陈青山心里一直坚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个价码,只要开出足够的条件,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虽这风险大得很,可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一闯,非得把这价格提上去不可!



    “铁蛋,刚才你尽力了,接下来就看我的,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