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跟我玩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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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扳即将扣响的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着急的“爷!”撕裂凝滞的空气。



    木门轰然洞开,陈青山拽着铁蛋踉跄而入,撞碎屋内紧绷如弦的死寂。



    看到孙子,王炮头握着步枪的微颤,赵德贵趁暴起,青筋暴突的双死死攥住枪管。



    谁也没料到,这个垂暮老人竟能与壮年汉子角力,一时之间竟硬撇不开。



    “还他妈愣着!”



    赵德贵脖颈涨成猪肝色,对着呆若木鸡的两个弟弟嘶吼。



    赵栓瘫坐在墙角,裤裆处的水渍正结出薄冰;赵德柱则如筛糠般发抖。



    眼看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陈青山猛地扑上,铁钳般的臂死死扣住王炮头扬起的腕。



    “砰!”



    走火的巨响震得房梁木屑纷飞,弹孔在顶棚炸开狰狞的伤口。



    伴随着枪响,赵德贵连滚带爬躲进桌底。



    “民兵队!快来人——”



    “松!”



    王炮头布满血丝的眼瞪着陈青山,枪口仍倔强地指向赵德贵藏身的方向。



    “让我给屯子除了这三个祸害!”



    陈青山死不松,“炮儿爷!他们这种人,不值得您拿命换啊!”



    “您看看铁蛋!您要是走了,他在这世上可就没一个亲人了!”



    “爷!”铁蛋扑过去抱住王炮头的大腿。



    王炮头的指在扳上顿了顿,他的枪管也随之微微发颤。



    “青山,你松开。”



    王炮头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让我把这仨祸害清了,屯子里的乡亲今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炮儿爷!”



    陈青山突然提高嗓门,“您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跟这种蛆同归于尽!不值!战士不该倒在自己屯子的泥地里啊!”



    王炮头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



    枪管慢慢垂下来,金属枪托砸在青砖上,发出闷闷的钝响。



    赵德贵三人趁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脚跟撞在火盆边缘,炭火星子噼里啪啦溅了满身,却连疼都不敢叫。



    “铁蛋,把炮儿爷拉回去。”陈青山对着铁蛋命令道。



    铁蛋赶紧搂住老人佝偻的腰往门边拖:“爷,咱回家吧,您今天想喝多少随便喝,我陪您喝。”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民兵的脚步声音,应该是听到了动静。



    躲在桌底的赵德贵,腰杆子立刻硬了三分,扒着桌沿探出半张脸:“别走!老王炮!你当这儿是跟你耍呢?打了人就想走?蓄意谋杀你担当得起吗!”



    赵栓跟着从墙角爬起来,拍着灰嚷嚷:“就是!别走!你当这是解放前呢?杀人偿命,民兵队马上就到——”



    王炮头总算熄下来的怒火又被重新点燃,眼球骤然绷紧。



    可当他转过身时,却看到陈青山猛地横插进他和赵家兄弟之间。



    “炮儿爷,您走您的,我跟他们理论。”



    “你从进门就的‘打牲口’,可没打人,打牲口把擦枪走火很正常,管他们什么事。”



    “赵支书这么生气,是觉得自己跟牲口沾亲带故?”



    赵栓在一旁指着陈青山大骂,“这有你什么事儿!赶紧滚,不然等会儿民兵来了连你一块儿抓!”



    “哎!”赵德贵脸色骤变,伸拦住赵栓,“你闭上嘴。”



    他看向陈青山,仿佛恢复了往日的从容,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在他看来,王炮头不过是强弩之末,自己啥时候都能收拾,不足为惧。



    而陈青山的“商量”,让他很在意。



    院外的脚步声渐近,铁门闩被一声撞开,民兵大队长李虎带着两个民兵跨进门。



    “咋回事?听见枪响了!”



    赵德贵目光在王炮头和陈青山之间来回逡巡,随后露出假笑:“没啥没啥,炮儿爷擦枪走火,惊着你了。”



    “走火?大冬天擦枪?”



    李虎的目光落在王炮头肩上的老套筒步枪,枪管还冒着淡淡硝烟。



    “老炮头,您这枪比我岁数都大,该送公社武装部登记了。”



    王炮头没吭声,李虎也没追问下去。



    “行了,大冷天的别折腾了。”



    “赵支书,您这儿要是没啥大事,我带俩兄弟去村口转转?”



    赵德贵点了点头,目送几个民兵和王炮头跨出门槛。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风雪里,赵德贵的笑脸瞬间垮下来。



    “青山,你刚才要‘理论’?”



    他拖过太师椅坐下,“咱爷俩关起门来话,别学老炮头那套,有啥话想跟叔?”



    陈青山冷笑一声,“有啥话?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呐?有啥话你心里不清楚?”



    赵德贵的眼皮跳了跳,他当然清楚陈青山要找他啥,自己等的也就是这个。



    不过脸上却装出不明白的表情来。



    “叔还真不清楚,你这是想啥,就把话明白。”



    陈青山语气冰冷,“这儿就咱们,你就别来这套了,我啥你能猜不到。”



    赵德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你是屯里到处都在传的那事儿吧,这你可真就错怪叔了,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屯子嘛,难免有闲言碎语。”



    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但是嘛我作为大队支书,替村民办事儿是应该的。”



    “青山,你要是需要帮助,尽管可以跟我开口嘛。”



    赵德贵罢,耐心的等待着陈青山求他,他相信陈青山是个聪明人,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陈青山确实听懂了,不过他却摇了摇头,“你理解错了,我不是来找你放我一马的。”



    “赵支书,您在屯子里‘操心’了十年,又是贪污又是滥权,天天操心着这点事儿,肯定累的不轻吧?”



    赵德贵倏地皱起眉头,“你子想干啥?想找地委告黑状?”



    陈青山嗤笑一声,“告黑状有用你早就滚下来八百回了,放心,我不告黑状。”



    “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事儿,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谁要是不让我过我的日子,我就断了他以后都日子。”



    他指了指赵德贵,“我今儿留下就是跟你,我刚才不让炮儿爷开枪,纯粹是不想让他老人家搭一条命,你们的死刑也就是改判死缓。”



    他指的方向从赵德贵,移到赵栓身上,挨着一个一个点名。



    “你、你,还有你,你们放心,年之前保证不让你活。”



    赵家三兄弟同时愣住。



    条凳突然被一脚踹翻在地上,赵栓站起身梗着脖子骂道:“你他妈活腻了?敢咒老子?”



    老大队长阴沉着脸盯着陈青山,随后突然笑了。



    “青山,你跟叔玩狠的?”



    陈青山也笑了,“不信?别以为谁都怕你,赵德贵,我就是懒得惹你。”



    “你要是不信,就看看你二十三的祭灶糖够不够给你送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