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种粮食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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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当晚,高大山家土炕上热闹非凡。
八仙桌上摆着刚端来的酸菜炖粉条,铁锅里还咕嘟着热乎的烧酒。
众人围坐一桌,香气混着土炕的暖意,把冻得缩脖子的众人烘得鼻尖冒汗。
“都趁热坐!”
高大山掀开缸盖,舀出半瓢自酿的苞谷烧,给每人粗瓷碗里斟满。
“腌的酸黄瓜在窗台上,谁爱吃自己夹!”
刘老三搓着凑过来:“大山,早知道来你这儿蹭饭,我就不啃家里的冻高粱饼子了。”
“就你嘴馋!”
“嘿,我又不是来白吃的,今儿这酒可是我藏了半年的枣酒!吃俩黄瓜片咋了。”
“你这老子!喝你的酒还堵不住嘴?”
众人哄闹间,高大山忙不迭的往几人碗里添菜:“快吃菜,粉条炖的正入味!”
话音未落,炕席突然一沉。
柱子带着一身风雪掀开门帘,怀里还抱着只剥了皮的野兔。
“听大山要讲种地的稀奇事儿,”
柱子把野兔往灶台上一搁,搓着挤进了炕上,“我把陷阱里的兔子先宰了,凑个下酒菜!”
铁蛋紧跟着钻进来,显然是从代销点直接赶来。
他一屁股坐在陈青山旁边:“青山哥,咋今天喝酒也不来叫我?”
陈青山看了他一眼,打趣道:“那不是怕耽误了你跟你那媳妇腻歪嘛?”
众人一听这话起了兴致,纷纷围攻起铁蛋。
在欢声笑语中,一缸酒很快下去。
酒过三巡,喝的舌头都大了的刘老三也问起了正事。
“大山啊,你跟俺们要合伙搞大事,到底是啥事儿?别卖关子了!也该了吧?”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
高大山握着酒碗的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青山。
陈青山清了清嗓子。
“咱先好,等会儿我了,你们可别吓得把碗摔了。”
火盆里的火星子蹦出来,众人面面相觑。
“青山你这话的,咱们啥世面没见过,你就尽管吧!”
陈青山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碗沿开口:“大伙不是犯愁冬天没粮食么?我琢磨着,咱可以搭棚子种地。”
“搭棚子?”高大山挑眉。
“对,搭棚子,搭温室大棚子。”陈青山解释道。
虽然我国5年的时候就开始对温室大棚进行系统性的研究,甚至早在秦汉时期就有了温室雏形。
但对于这时候的大部分农民来“温室大棚”还是个完全未知,从未听过的领域。
“大棚?”
铁蛋拧着眉毛重复,“那是个啥物件?能比地窖还能藏粮食?”
“不是藏粮食,是种粮食。就跟开春育苗似的,搭个罩子把地罩起来,里头添粪升温,种子就能发芽。”
陈青山解释完,看向众人,只见他们都是一脸的茫然。
“青山,你开玩笑呢?零下二十度的天,搭个棚子就管用?”
“就算搭个草棚子,风能把棚顶掀了,雪能把棚压塌!”
“是啊青山,这不是你一拍脑门想出来的吧?”
“打猎你确实有本事,但种地这方面,我看你还不太行啊。”
唯独高大山没吭声,只是盯着陈青山。
要旁人吹牛他不信,可陈青山的话,他总觉得有三分靠谱。
“各位先别急嘛。”
众人哄笑间,陈青山拿出一块烤得焦脆的苞米饼做解释。
“你们看,这饼要是搁在雪地里,准冻成石头。可要是把它捂在袄里。”
“暖着呗!”
柱子嚼着兔肉接话,“可粮食咋捂?难不成给地穿棉袄?”
“差不多!”
陈青山把半块饼塞进嘴里,在炕桌上画出个弧形。
“你们看,这大棚用木头搭架子,上头蒙两层油布,四周用土坯砌死,留个门进出。”
“里头挖条火道,连通灶台和烟囱,跟咱屋里的火炕一个道理,能保温。”
铁蛋挠着后脑勺:“塑料布?那玩意儿不就是供销社卖的‘洋膜’吗?薄得跟纸似的,能挡风?”
“不用那个,得用油布,而且得双层!”
陈青山用筷子在桌上画圈,“两层膜中间留道缝,跟夹袄似的,热气跑不出去。”
高大山突然放下酒碗,“青山,这油布上哪儿搞去?供销社也没这东西啊?”
陈青山摆了摆,“这个交给我来搞,大山哥你有空去县城车队看看,能不能搞到废旧的汽车篷布,那玩意儿厚实,遮光性也好。”
“哎——等等等等!”席上辈分最高的沈三爷打断道,“这法子还不知道可不可行呢,你们就开始商量了。”
“青山,春种秋收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你要逆天而行?”
“老汉我种了一辈子地,就没听过冬天能种地的!”
“我这话可能不太中听,但青山,难不成几千年的人都傻,就你青山聪明?”
沈三爷话音落下,火盆里的炭块“啪”地炸开。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诚然,他的想法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想法。
中国人种了几千年的地,经过各种改良,在种地上早已臻至化境,用的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经验。
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毛头子要推倒这一理论,任谁也不敢信。
陈青山见此,只是笑了笑。
“三爷,您的话在理,可咱老辈人还‘人不能上天’呢。”
“可前儿个公社广播还,国家的卫星都能绕着地球跑。”
“老一辈还天圆地方呢,可现在已经证明了地是圆的,这都是科学。”
“经验是积累出来的,但不一定是全对的。”
“而且,秦汉那时候就有皇上让人在屋子里烧火,种出了反季的葱——这叫‘御寒菜窖’,跟咱要搭的大棚一个理儿!”
“所以咱们用的其实也是老祖宗的法子,只不过又做了改良。”
陈青山完,众人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
见沈三爷的旱烟杆在炕沿上顿了顿,似乎是在做斟酌,陈青山便继续道。
“三爷,我知道您是怕大伙白忙活。”
“这样吧,咱先搭一个棚试试,就选村西头那块背风的洼地,成了算大伙的,败了我个人担着。”
“你担着?”沈三爷挑眉,随后摆了摆。
“咋能让你一个人担着,粮食种出来种不出来都是大伙的事,好事儿大伙享,坏事儿让你担。那俺们跟畜生啥区别?”
他叹了口气,“我就是怕啊怕这又是瞎忙活。”
他看了看高大山,似乎犹豫这话该不该,最终还是了。
“这些年‘瞎忙活’的事儿还少吗?忙活来忙活去,到头全是‘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