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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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造化



    第二天上午,陈渊与赵山来到老儒生居住的院。



    与他离开时相比,这座破落院已经变了模样,换上了崭新的榆木门,院墙也换成了上好的青砖,与周遭残破的院落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赵山边敲响院门,边道:



    “我之前请颜老先生搬到兴业坊,但他不愿搬走,这个院是他攒了十几年银子才买下的,死也要死在这里。我又劝了几次,都劝不动,只能把院子重新修整了一遍”



    他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打开院门,看到赵山后,恭敬行礼:



    “赵管事!”



    赵山拍了拍他的臂膀,笑道:



    “辛苦了,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



    汉子恭声道:



    “三日前有几个新来县城的毛贼,被贼头哄骗,深夜入院,被我打断脚,送到了县衙,那个贼头也被雷捕头抓进了大牢。”



    赵山满意道:



    “做得不错,下月你领月钱的时候,多领一两银子。”



    汉子喜道:



    “是!”



    着,他让开道路,引两人入院,赵山转头对陈渊道:



    “城东三教九流,鱼龙混杂,那些贼头帮会,我都打过招呼,但总有些愣头青不懂规矩,我特意派了两个兄弟,来护卫颜老先生。”



    两人走入院中,还有另外一名瘦长汉子站在屋檐下,见到赵山后,同样恭敬行礼。



    陈渊点点头:



    “师兄有心了。”



    院内部也变了样,原本只有一件正房和一件厢房,破败不堪,现在却是修葺一新,院墙也往外扩了一丈有余,建了两间新房。



    一名年轻婢女从一间新建的卧房中走出,见到赵山后,慌忙行礼道:



    “赵管事!”



    赵山摆摆,道:



    “不必多礼,颜老先生身体如何了”



    婢女压低声音,担忧道:



    “昨日李大夫又来了一趟,颜老先生油尽灯枯,早就该该往生了,纯靠一口气吊着,但这口气已经吊了好几天,就是天天喝参汤,也坚持不了多久”



    她还没完,陈渊脸色一变,快步朝卧房走去。



    婢女跟着就要进去,却被赵山拦住,摇头道:



    “不要进去打扰,随我去正堂等候。”



    陈渊进入卧房,屋内光照通透,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给人一种腐朽之感。



    老儒生一身素白衣衫,仰面躺在床上,头发稀疏,面容枯瘦,眼神黯淡。



    听到脚步声,他吃力地转过头来,眼睛眨了几下,才看清楚是陈渊,眼神陡然一亮,嘴角一咧,道:



    “二牛,你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若蚊蝇,陈渊快步上前,道:



    “先生,我回来了。”



    老儒生缓缓抬起左,喃喃道:



    “好,回来就好,我喝了那么多草药,总算没有白遭罪。”



    他的掌干枯蜡黄,如鸡爪一般,满是深褐色的老人斑。



    陈渊握住他的,缓缓度入一丝法力,道:



    “学生不肖,未能侍奉于床前,让先生受罪了。”



    老儒生肉身得到法力滋养,眼神变得明亮了许多,声音也洪亮了一些,笑道:



    “伱虽不在,但赵管事对我关照有加,何来不肖一我一生郁郁不得志,最幸运之事,便是收了你这个学生,才得以安享晚年,你能回来看我一趟,我便知足了。”



    “先生”



    “咳咳!”



    老儒咳嗽两声,声音又大了一些,望着头上的房梁,缓缓道:



    “我这一生,唯爱读书,经史子集、诗词歌赋、道家经典、兵书战册,无所不晓,自问满腹经纶,博古通今,但唯独看不透两件事,一是科举,二是生死。”



    “科举需写八股文,我明明知道怎么写,但却偏偏写不出来,每当下笔,便胸中淤塞,头晕气短,终生未能进学,甚至连童生试都考不过。”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去年冬天,我每晚闭眼,生怕一睡不起,心中恐惧异常。上天眷顾,竟然让我熬了过来。这一次,我却是熬不过去了,惶惶不可终日,只待死期来临。”



    到这里,老儒生吃力地转过头来,看向陈渊,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



    “若不是心存最后一点执念,想要见你一面,我怕是早就撑不住了。你尊师重道,让我安享晚年,我无以为报,只能把这一屋藏书,以及我家传的宝物,一并赠予你。”



    着,他缓缓抬起另一只,往怀中摸去,拿出一个玉佩,递给陈渊。



    这是一枚青色玉佩,一面刻着山川河流、白云仙宫,一面刻着“凌云”两个字,质地细腻温润,雕饰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这枚凌云佩,是我祖传之物,再穷困潦倒,我都未曾卖掉,今日就送给你了。”



    陈渊放开老儒生的,起身双接过玉佩,朝老儒生深施一礼:



    “谢先生赠宝!”



    



    老儒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道:



    “我心愿已了,终于不用再苦熬了。我再赠你一言,世间万物,生死之外,皆为虚妄,切不可为外物所扰”



    他的眼神慢慢涣散,声音越来越低,直至低不可闻。



    陈渊急忙握住老儒生的,往他体内灌输法力,连声唤道:



    “先生!先生!”



    但他再无任何回应,陈渊轻叹一声,收回法力。



    老儒生生消散,再无回天之力。但就在这时,陈渊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老儒生。



    他刚才灌注法力时,竟然在老儒生体内察觉到了灵根的迹象!



    他连忙又注入一丝法力,仔细感知一番,长叹一声,收回掌。



    老儒生体内不仅有灵根,而且是土木双灵根,若是踏上仙道,筑基可期,结丹也是大有希望。



    但他一辈子没有接触到修仙界,在凡俗中庸庸碌碌,最终死在病榻之上。



    就连他体内的灵根,也因年老体衰,变得若隐若现。



    若不是陈渊连续向他体内灌注法力,都无法发现。



    而随着老儒生辞世,他体内的灵根也会慢慢消失,散于天地之中。



    陈渊心中五味杂陈,面色变幻不定,低头看着中的凌云佩,喃喃道:



    “造化弄人,仙缘难得”



    



    当天下午,赵山把老儒生的丧事安排妥当,葬在乐平县外一处山清水秀,风水绝佳之地。



    陈渊亲为他刻了一块碑,上书“先师读书人颜向培之墓,学生陈二牛立”。



    立好墓碑后,他在老儒生墓前伫立良久,摩挲着那枚凌云佩,神情复杂,心绪翻涌。



    老儒生身怀地灵根,资质卓绝,却终生未踏仙路,死于病榻。



    而他一个伪灵根修士,却侥幸得到修仙功法,修炼到炼气四层。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但他和老儒生有一个共同之处,若是无法成仙,不管他在修仙路上走得多远,最终都要化为一堆白骨。



    生死之外,皆为虚妄。



    唯有修仙得道,才能长生久视。



    陈渊目光慢慢变得坚定起来,将一切情绪深埋心底,收起凌云佩,转身离去。



    



    陈渊回到赵府,赵山已经备好了一桌酒菜,安慰道:



    “师弟,节哀顺变,颜老先生也算走得安详”



    陈渊淡淡道:



    “生死有命,我能见先生最后一面,已经心满意足了。”



    赵山请陈渊入座,陈渊推拒道:



    “师兄,我还有事,今日就得去郡城,就不久留了。”



    赵山又挽留了两句,陈渊却是心意已决,他只能作罢。



    在动身之前,陈渊道:



    “我此去郡城,不知何时才会回返,还请师兄多替我照拂一下父母。”



    赵山肃然道:



    “师弟放心,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伯父伯母出事。”



    “多谢师兄。”



    陈渊抱拳行了一礼,又道:



    “妹年方三五,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我已嘱托过家人,请师兄帮忙物色一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殷实本分,不让妹吃苦受欺便可。”



    赵山扶住陈渊,惊讶道:



    “听师弟所言,这一趟要去很长时间此事包在我身上,你的妹,就是我的妹,我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陈渊却是执意又行了一礼,赵山拉也拉不住。



    “那就拜托师兄了,我最疼爱妹,在她嫁人时,请师兄替我,为她披上盖头。”



    赵山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



    “我记下了,师弟放心便是。”



    陈渊第三次行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册子,递给赵山,道:



    “之前我给师兄的六阳功有所缺失,这才是完整的六阳功,乃是一流秘籍,附有赤阳剑法、掠影步,皆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神功绝学,今日我便赠予师兄。”



    赵山面色一变,牢牢盯着陈渊中的六阳功,喉结上下滚动,道:



    “这这太贵重了”



    “此物对我已经无用,师兄就收下吧,这是师父的家传功法,还需要师兄传承下去。”



    赵山听到“师父”二字,神情一黯,接过册子,郑重道:



    “多谢师弟,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有陈家的一日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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