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我比较喜欢被动

    光汇顶楼,高层会议室内。

    众高层视线时不时撇向主位上的人，平时没什么表情的人今天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不上来。

    最后还是公关部总监发现端倪,声跟旁边关系好的销售部总监，“周总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销售总监看向周述北，周述北恰好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销售总监只觉后颈一凉。

    他们这位周总虽然年轻,但压迫力不输之前的周震宏，甚至比当年的周震宏做事更狠,多年的元老辞就辞，对付起自己的亲哥哥也不留情。周阳致被冯星亲自送回家的消息已经传遍大半公司,虽是周阳致身体不适回家休养,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休养没有期限。

    自周述北上任后开始彻查这些年的数据,事无巨细，好几个部门都被查出问题，相关负责人不是停职就是减薪。

    年过五十,销售总监还有种上课时被老师抓到开差的紧张。

    就在销售总监觉得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时,周述北已经移开视线,看了眼腕表,眉头微蹙，像有些不太耐烦,但唇角又牵起细不可闻的弧度,似在期待什么。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销售总监猜测，“难道是齐家那位回来了？”

    公关总监连连点了两次头：“很有可能,董事长有意向让两人明年就完婚。”

    “难怪，估计是在掐算时间要去接。”销售总监,“又看时间了。”

    十分钟看两次时间的本人，周述北有些不耐烦的皱眉。

    居然还有两个时才下班。

    简黎发来晚上吃饭的地址，距离光汇十分钟车程，是一家中式餐厅。

    搁下，周述北看了眼窗外天气，六年里第一次这么期待黑夜到来。

    各个部门负责人对上季度的总结都汇报结束，周述北合上面前文件，起身，“散会。”

    会议室安静了好几秒，周述北将里文件递给冯星，嗓音很淡，“让财务部把十年前的报表发给我。”

    冯星愣了下，“好的。”

    “新工厂那边准备得怎么样？”周述北问。

    “已经准备妥当，只是霍澄态度还不明确。”冯星，“前面两次拜访都被拒之门外。”

    周述北解袖扣的微顿，停下，“具体原因是什么？”

    “对方觉得光汇并不了解器人这个行业，只是想在其中分一杯羹，但主要原因大概是之前周主管曾在上门拜访时态度不友善，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冯星想起上门拜访时对方的鄙夷和不屑，将原话转述给周述北，“霍澄周家家大业大，真以为用钱都能摆平所有事，如果我们真有诚意，让周总您亲自去见她。”

    周述北“嗯”了声，“把地址发给我。”

    “好的。”

    回到办公室，秘书进来拿走已经签好字的文件，冯星汇报完最近的行程事项，转身离开。

    周述北到后面休息室，脱下西装换了套衣服，走出休息时正好收到简黎微信。

    我到了。

    周述北弯唇:嗯。

    收到周述北回复，简黎熄火等着。

    上午她完想跟他约会后，周述北抱着他亲了好一阵，卡着会议时间离开，走时将钥匙还给她。

    “五点半下班，记得准时来接我。”

    简黎气还有些没喘匀，“你不是有车？”

    “你约我还不想主动？”周述北单搭车门，眉骨轻擡，“我比较喜欢被动。”

    简黎：“我来接你其他人不是就看到了？”

    于是周述北给她指了这个地方，距离光汇步行五分钟，好停车，又隐蔽。

    谭雪莹知道后，他们像地下党要去接头。

    谭雪莹：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接头是否顺利？

    简黎轻笑：洞拐洞拐，我是洞幺，目前还没看见接头人。

    谭雪莹：好的，随时注意观察环境，组织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简黎正要回，看见从巷口走来的人。

    西装换了高领黑毛衣，大衣长到膝盖，整个人颀长挺拔，原来梳上去的刘海垂下，遮住那一双长眉，双眼狭长，黑眸如墨，薄唇上扬，里拿着一束花。

    白粉晕色的花瓣，花朵开得正盛。

    有那么一瞬间，简黎好像看见大学时的周述北。

    两人还没分时，肆意张扬，每次见她都履行承诺带一束花的周述北。

    

    在简黎愣神间，周述北已经到面前，拉开副驾驶门弯腰坐进来。

    没放过她一丝神情，周述北唇弧度弯得更大，将里那束花递过去，“多头玫瑰，我送你的第一束花。”

    记忆被砸出来，简黎想起多年前的一天，发现连花朵数都和当年一样。

    “你特意去选的？”

    “第一次约会，总得有点仪式感。”他看着那束花，自我满意的笑了下，“看来我挑花的眼光没下降。”

    简黎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下意识想对不起，但看他笑着的眼又将话咽下去，双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行。”

    吃饭附近不好停车，简黎转了两圈才终于找到个位置，刚停好，周述北响了。

    他看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消失，和简黎一起往楼上走。

    定的位置是包厢，装修得温馨清新，简黎脱下羽绒服，发现坐对面的周述北一直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简黎低头看自己着装，长款冬季裙，没什么不对。

    “没什么。”周述北端起面前的茶杯，眼里有执念，又像贪恋，“只是忽然想起来，很久没两个人一起吃饭了。”

    没有任何怪责的话，但简黎听完有些心酸，“这些年，你都一个人吃饭”

    “差不多。”周述北语气很淡，似不太想提这件事，把菜单递给她，“你先点单，我去个洗间。”

    周述北并不是真的要去洗间，到走廊站了几分钟，算着时间差不多回去，喝了酒的人从面前经过，在看见他后又折返回来。

    “姐夫。”

    周述北眼睑一跳，视线落在面前喝得双脸通红的男生身上，略有印象的轮廓。

    “姐夫是我啊，我姐是简黎，六年前我们见过的。”简云杰自报家门，“这么巧啊，姐夫你也在这儿吃饭？”

    周述北终于想起来他是谁，“是你。”

    当初他从人群中带走简黎，扫过一眼他们全家，当时简云杰还没太张开，也难怪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姐夫你还记得我。”简云杰一看他记得自己，高兴得不得了，“姐夫你现在跟我姐还在一起吗？你知道她现在的号码或者住在哪里吗？这几年我一直联系她都联系不上，爸妈都很想她。”

    周述北没回答简云杰的问题，“这几年你们都没联系？”

    “是啊，爸妈虽然嘴巴上要和她断绝关系，但只是而已，我们一直想联系她，但她号码已经成空号了，我们去学校找她，她也不肯见我们。”简云杰没注意周述北脸色越来越沉，自顾自的，“回去后，爸妈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把彩礼都退了，想要修复姐姐和我们的感情，我来北城这两年，去姐姐公司找过她好几次，但是每次她都叫保安把我赶走，姐夫你把姐姐的电话告诉我，我就是想跟她句对不起，问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述北眼梢下沉，大脑浮现分后，老爷子叫管家来找他。

    一段视频和照片摆在桌上。

    “视频中的人是简黎姐父母弟弟和她父母为她相的丈夫一家，她爸妈带着一家人来找她，在学校又吵又闹，要她退学回去嫁人，还她骗了彩礼跑路，又在学校被不三不四的男人骗了。”管家边给他看这段视频边转述老爷子的话，“这么闹下去，简黎姐想安安稳稳毕业恐怕都成问题，董事长让我问问少爷，是让她从现在身败名裂，还是在她成功后一举摧毁让她一无所有。”

    后者意味着他要低头。

    貍花跑过来蹲在他脚边，认出照片里的人，爪子扒着桌上照片，踩奶似的在照片上踩来踩去，一边冲他叫。

    “都不要你了，还记得做什么？”他问猫。

    貍花自然不会回答他，连叫两声见他不动，急了的跳到他腿上，伸出爪子让他去捡照片。

    管家看着罕见的颓废，毫无斗志的人，弯腰把那张照片捡起来，“简黎姐没得选，少爷你也一样。”

    “少爷你走的每一步都在董事长眼皮子底下，董事长虽默认两位少爷的行为，但到底，只有你才是周家原配妻子生的孩子，身份名正言顺。”管家不忍几乎是自己从看着长大的孩子就此颓废下去，“要赢就得争得斗，少爷你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简黎姐也明白，她从那个家里走到今天，相信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

    周述北摸着猫的脑袋，声音很低，“是啊。”

    他拿起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女生扎着高马尾，表情麻木，对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钟叔，你她会忘了我么？”

    “不会。”

    周述北低笑一声，他看了眼偌大又空寂的房间，抱着猫起来，看着院子里的梅树，“麻烦钟叔帮我找两个人，把梅树都挖走。”

    “这是你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树。”

    “最好的祭奠方式，是让对不起的人在她坟前磕头，或者，下去陪她。”周述北回头，眼底阴沉狠厉，偏偏又在笑，“你对么？”

    管家在周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觉得原来笑真的会让人毛骨悚然，董事长曾他是最好的继承人，能带领光汇走向新的高度，到今天管家终于认可这句话，同时又隐隐为周家担心。

    或许几年后，周家就会四分五裂。

    周述北站在阁楼，给老爷子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终于接通，像在刻意拖延，快自动挂断时终于接通。

    周述北声音放低，一身傲骨再次被折断，“我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