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战后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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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年正月十七戌时三刻
宣府至北京的官道上,三骑快马踏碎薄冰,马蹄溅起的雪粒在月光下宛如碎钻。为首斥候怀中揣着捷报,油皮纸层层包裹,最里层还用火漆封着工字印——这是王巧儿昨夜加急赶制的密报专用火漆,遇水不化,遇火显纹。
与此同时,乾清宫暖阁内,朱厚照捏着战报,目光停在神锐铳歼敌三百,神锐炮破崖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拉链扣。自卯时接战至今,他已在暖阁内踱步三十七个来回,靴底将金砖磨得发亮。张忠,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你前线的神锐铳,真能像巧儿的万发不炸?
张忠正要答话,却见皇帝从暗格取出青铜炮模型,用匕首在底座刻下第四道凹痕——这是本月第十三次试炮的数据。模型旁摆着未发的天工开物密本,火器修补章折了三道角,书页间夹着王巧儿上月送的火漆样本,边缘已被磨得发毛。
陛下,巧儿姑娘的火漆验铜法,咱亲眼见过。张忠低声道,想起宣府战场上那些刻着十字的废铜铳,鞑靼人的火门枪炸膛率三成,咱的神锐铳
却在雪天哑火。朱厚照打断他,望向窗外漫天飞雪,忽然想起王巧儿臂的烫伤——那是试炮时为护火漆印留下的。他摸出袖中巧娘燧,铜扳上还沾着松烟墨,那是她昨夜修改图纸时蹭上的。
戌时四刻,司礼监秉笔太监捧来杨廷和的匠作条陈。朱厚照展开时,宣纸上的墨香混着硝石味,竟与废窑厂的气息莫名相似。保留匠籍四字被浓墨涂去,改为匠户考成,字旁用蝇头楷批注:考成者,考其工,成其器,亦成人也。
好个亦成人也。朱厚照轻笑,提笔在空白处画下燧发枪简图,枪托处刻工字火漆印,传旨杨首辅,明日早朝议匠户考成条例,着尚工监匠人列席。
张忠一愣,想起刘娘娘今早的叮嘱:匠人参政,必乱朝纲。却见皇帝已将书包收入暗格,林夏的照片边角露出半寸,女子的笑容与案头的神锐铳模型重叠,恍若隔世。
宣府镇的雪越下越大,江彬裹紧披风,听见归途中的勇士们哼唱匠作算盘歌。牛二虎一瘸一拐地走着,忽然指着天上:指挥,那是啥?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尾光,像极了神锐炮炸开的开花弹。江彬摸出神锐铳,对着流星扣动扳,燧石擦出的火星溅在牛二虎颈间的火漆印上,引燃了藏在里面的纸条。
炮管加铁箍,可防炸裂。江彬念出王巧儿的字迹,忽然想起她在废窑厂的话:铁箍如锚链,能镇住炮身的火性。纸条背面还有行字,被火漆印掩着:望陛下保重龙体,匠作万事顺遂。
他猛地夺过纸条,塞进牛二虎衣襟:记住,这是陛下的旨意。雪粒子扑在火德开新运的残破春联上,他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密旨:王巧儿解职入后宫,即日起由尚工局直管火器研发。
指挥,巧儿姑娘真要进宫?牛二虎瓮声瓮气地问,那咱铁锚会
闭嘴!江彬踹了他一脚,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靴底的工字火漆印——不知何时沾了血,竟像朵盛开的花。远处,紫禁城的灯火次第亮起,他摸出神锐铳,枪管上的工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王巧儿画图纸时紧蹙的眉头。
戌时五刻,乾清宫传来更声。朱厚照望着杨廷和的奏疏,忽然想起南明史中匠户离心,国将不国的批注。他取过玉玺,在匠户考成条例初稿上盖下工者国基印玺,朱砂红泥渗入纸背,宛如火漆融于铜锭。
张忠,他望向宣府方向,雪光映得眸中清亮,告诉巧儿姑娘,宫里的暖阁已备好了松烟墨。至于那些内贼他握紧神锐铳,扳刻痕硌入掌心,明日早朝,朕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火德承运,匠作当兴。
雪夜深沉,东厂的灯笼穿透雪幕,将工字火漆印投在刘瑾府门。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盯着地上的赤色投影,忽然想起八虎结义时的誓言,背后却渗出冷汗——他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是火器营整齐的脚步声,和算珠拨弄的清脆声响,那是比刀兵更锋利的,革新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