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的手静静地搭在靳沉背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感受不断起伏的肌肉还有那灼热的温度。

    先生从他出口之后就知道。

    他听见他的表白了！

    顾铭原本的沮丧、失落在知道这一点之后就慢慢消失，星星点点的快乐从心底开始蔓延, 就像是嫩芽终于从泥土中钻出, 开出了花儿一般, 那一点点的喜悦逐渐蔓延至全身, 让他不由自主地抱住靳沉, 抱得更紧。上半身几乎全倚靠在靳沉身上, 两个人的心跳好似都贴在一起。

    嘭！

    嘭！

    嘭！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顾铭忍不住把脑袋都靠过去，心里流淌着淡淡的满足。

    先生听见了他的表白, 也有相应的反应。虽然没有答应他，而是躲开了，但是这已经比最差的结果要好了。

    他们现在还是一家人，还可以每天生活在一起。

    就算这次失败了, 他还可以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总有一次是能够成功的吧？

    顾铭一遍遍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能太贪心, 不能想着一步登天。先生要是随随便便表白就能在一起的人，还会留到现在等着他吗？

    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找出先生拒绝他的原因, 逐一攻克。

    只要先生没有直接拒绝他，只要先生不厌烦他，他总是有机会的！

    “先生, 我们去买衣服吧？”

    顾铭乖巧地躺在靳沉怀里，微微抬头对着靳沉的下巴道。

    温热的气流拂过他的下巴，鼻尖隐隐约约还能嗅到一股奶味，靳沉一愣，意识到这是顾铭身上的味道后差点屏住呼吸，最后掩去了脸上的表情，问道，“怎么忽然想到买衣服了？”

    “先生不是不喜欢我这件大衣嘛？我们一起去商场买，先生挑。先生买什么我都穿。”

    顾铭现在回想之前的对话，立刻发现了靳沉不是很喜欢这件大衣。那也好办，直接让先生挑他喜欢的不就好了？

    靳沉拧眉沉思了片刻，最后却否认了，“没有不喜欢，你的衣服，你喜欢就好。”

    他觉得不合适，但是崽子穿着开心也能接受。

    总得……让他现在开心点。

    “回头品牌会把当季新款送过来的，不用去商场挤。”靳沉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其他人和他身体距离过近会让他不舒服。

    顾铭眨眨眼，只当靳沉是在哄他，准备花一大笔钱让他开心一下。

    以前他都没见过先生从什么当季新款名册上选，现在哪里来这种东西？他们家还没有富裕到这个地步吧？先生赚钱也不容易，他不能随便糟蹋。

    但是他也不想反驳了先生的好意……

    “那我不要衣服了，先生下午陪我去玩一会儿好不好？”不待靳沉话，顾铭又马上补充道，“先生已经两三周没有陪伴过我了！我每次回家，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靳沉原本还想接着拒绝的话顿时不出口了，心里仿佛蓦地被什么东西击中，霎时间柔软起来，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他和顾铭已经莫名其妙地了冷战了两三周。

    高三本来就压力大，虽然顾铭是准备出国，但是等offer的时间也很难熬，他还刻意拉开距离……是因为这样，孩才想要和他相亲吗？

    靳沉到现在其实心里还有些混乱，他只是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能先把情绪压下来，但这不代表他内心不震惊，以及痛恨。

    他真的在想，是不是自己给过顾铭错误的暗示。

    顾铭要的，与其是相亲，不如是要求陪伴。

    “……你想玩什么？”

    靳沉松了口。

    他已经做好决定，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他都能答应。虽然……他也没见过孩提出过分的要求。

    “先生，给我当模特让我画一幅画好不好？”

    只是画画？

    靳沉为这个简单的要求感到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的崽子，的确是这样，听话，懂事，不会要求过多的东西……

    是他对他太过苛责了。

    靳沉点点头，“好。”

    .

    春夏之交，花园里以及一片绿意，浅浅的嫩绿现在正向深绿转换，金色的阳光从树梢上洒落，叶片上呈满了金灿灿的光芒，清新透彻。

    靳沉现在就坐在三楼画室的窗边，任由阳光洒在身上，看着窗外的绿叶。

    他身上的西装已经换下，柔软的休闲服在他身上铺开，被发胶固定过的头发已经有些散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风调皮地卷起一缕头发，温柔地在空中飘摇。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慵懒的气息，好像是春日的午后，雄狮吃饱喝足了开始懒洋洋地晒太阳，时不时漫不经心地瞥过来一眼，散发着淡淡的荷尔蒙气息。

    顾铭更喜欢这样的先生。

    这一刻，好似那些条条框框都消失了。

    他在不远处支起了画架，手里拿着好几支画笔，深深浅浅的颜色在画布上铺开，笔触心翼翼地落下，但凡有那一笔不大合适，顾铭都要心疼地涂抹半天。

    他倒不是心疼颜料，而是心疼笔下渐渐成型的画。

    靳沉大部分时间看向窗外，其实脑子里还是顾铭。

    他恍然顾铭好像真的长大了点，他坐画架前已经不是初中那会儿瘦的样子了。

    一手托着画盘，一手夹着两三支笔，神情专注而认真地看向手下的画作，往他这里看过来时都显得匆忙，仿佛只是浮光掠影间的一瞥。

    他坐在画架前，身体看起来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但是从未出过校园见识社会让他看起来还是过于单纯，充满稚气。

    所以，在思想上他还是个孩子。

    还是个孩子啊……他懂什么呢？

    他不能再把他带错了方向。

    靳沉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下面的花园。

    花园里去年种下了紫藤花，眼下正是开花的时节。翠绿的藤蔓缠绕在花架上，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垂下，像是一串串淡紫色的铃铛，些许花朵被大风吹落，在地上铺成一条紫色的径。

    就连靳沉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很漂亮的花。

    “画好了吗？”

    他回头看向顾铭。

    顾铭好似是被逮着偷看了，立刻掩饰性地把头转回去，嘴里随口应着，“还没呢，先生再坐一会儿吧！”

    等靳沉再看向窗外，他又忍不住看向先生。

    画已经画完了。

    可是他忍不住再多看一会儿。

    这一会儿的先生，好像格外温柔。

    明明之前看着身上还有几分忧愁，可是风一吹，淡淡的忧愁就散去了。

    靳沉再次回过头来，真正地抓到顾铭发呆了。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被他发现后立刻脸红。靳沉眉头一挑，知道画肯定是画完了，不然顾铭不会一直看着他。

    那股视线，也就这个傻子当自己隐藏得很好吧？

    吱——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顾铭身后，想要看一看这幅画。

    “不不不，先生现在还不能看！我还没画好！”

    顾铭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一下子站起来挡在画前，不肯让靳沉看一眼。

    靳沉好奇地看去，也只能透过顾铭腰侧的空隙看到大片大片深蓝色的色块。

    看着孩紧张的样子，他有些好笑地道，“行了，我不看了。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明天就是周一，再见面，要到下周五晚上了。

    顾铭好似都没想到靳沉今天这么好话。

    他试探性地问道，“那先生能不能……亲我一下？”

    他忍不住得寸进尺了。

    靳沉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他用鹰隼般的目光看向顾铭，眼里是条件反射下的警惕，眉头也微微皱起，“你……”

    “先生讨厌我吗？”

    顾铭只问了这一句，毫不回避地和靳沉对视着。

    他想过，如果先生实在是讨厌他，那他会躲得远远的。可是如果先生不讨厌他，他绝不会放手的。

    先生这么好的人……他根本没有理由放手！

    靳沉低垂下眼眸，思忖了片刻。他没有再什么，但是他用行动表示了。

    他伸手捏住了顾铭的下巴，脸也慢慢贴近，顾铭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张大了眼睛看着先生的面容慢慢靠近，在眼前放大。

    他好似看进了那双眼睛，满是包容，还有对他的怜爱。

    越来越近了，近到顾铭已经能看清脸上的毛孔，看见那双薄薄的嘴唇。

    哒……

    那个吻，印在了额头。

    有些濡湿的触感从那里传来。

    靳沉吻得很克制，不带一丝□□，起码在这一刻，他是认真地想要让顾铭走回正道，想要把亲情提供给他。

    温热的触感很快溜走，顾铭呆愣愣地看见眼前的先生，好似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如果我做了错事，先生会讨厌我吗？”

    “如果你有错，我会帮你一起赔礼道歉。”

    靳沉理所当然地回答道。